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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不空干笑两声:“沈师兄果然智谋渊深,无怪连谷神通也死在你手里。好,只要你说出天部画像。宁某便放过你的妻子儿子。”
沈舟虚闭目片刻,忽地张眼笑道:“当年沈某双腿残废,垂死挣扎,是万城主救我性命。他为我治伤,传我武功,更教了我三句话,沈某至今牢记在心,宁师弟,你想不想听?”
宁不空神色一肃:“请讲。”
沈舟虚一字一字,徐徐说道:“天道无亲,天道无私,天道无情。”
宁不空脸色微变。沈舟虚微微笑道:“自从我听说这三句话,算无不中,计无不成,从此之后再没输过。宁不空,你说,我会为妻子儿子屈服于你么?”
宁不空脸色涨紫,蓦地将杖一笃,厉声道:“沙师弟,砍他儿子一条胳膊。”沙天洹笑道“好。”从袖里抽出一把刀来,嘿嘿笑道:“砍左手还是右手?”
沈秀脸色惨白,蓦地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大声道:“别动手,我会学狗叫,我会叫,我会叫。”说罢当真汪汪汪叫了几声。宁不空一行哈哈大笑,沈秀也随之干笑,一边笑,一边偷看母亲,忽见商清影望着自己,目中透出沉痛鄙夷之色,沈秀面如火烧,忙道:“妈,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劝劝爹爹,不要逞强。”
商清影叹了口气,摇头道:“秀儿,人无骨不立,做人什么都可以丢,唯独不能丢了骨气。事到如今,你学你爹爹,放豪杰一些,不要给沈家丢脸。”
沈秀又羞又怒,将心一横,高叫道:“有骨气就能活命吗?爹结的仇,就该他自己了断,干么害得我们跟他受罪。说什么无亲、无私,无情,分明没将咱娘儿俩放在心上。早知这样,我,我宁可作狗,也不作他的儿子。”众人又是大笑,商清影眼里泪花乱滚,口唇哆嗦,心中悲怒翻腾,话却说不出来。
宁不空笑道:“沈师兄,你真养了个好儿子。”沈舟虚冷冷道:“不敢当,犬子不肖,早在意料之中,宁师弟若要代我清理门户,沈某求之不得。”
“你想得美。”宁不空哈哈大笑,“我偏不杀你这个活宝儿子,留着他现世,丢你沈瘸子的人。”说罢阴阴一笑,转身道:“凝儿,过来。”宁凝移步上前,宁不空道:“沙师兄,把刀给她。”宁凝接过短刀,不明所以,却听宁不空道:“凝儿,你还记得你娘是怎么死的?”
宁凝眼圈儿一红,凄然道:“双腿折断,流尽鲜血而死。”宁不空点头道:“今日便是你我父女快意恩仇的时候,沈瘸子害得你娘惨死。你是不是该为她报仇?”宁凝道:“是。”
“好!”宁不空森然道,“你拿这把刀,将姓商的贱人双腿砍断,再在她身上割一百刀,也让她也尝尝流尽鲜血、慢慢死掉的滋味。”
宁凝花容惨变,望着商清影,握刀的手阵阵发抖。商清影掠起双鬓秀发,楚楚风姿不减往日,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说道:“凝儿你动手吧,这是舟虚造的孽,他害死你娘,又将你炼成劫奴,沈家负你太多,夫债妻还,今日我也活得够了,只望你杀了我,不要再杀别人。你一个清清灵灵的女孩儿,双手不该沾染太多血污。”
无能胜(8)
宁凝望着她,点滴往事掠过心头,倏尔泪涌双目,握刀之手抖的越发厉害。薛耳忽地叫道:“凝儿,主母是好人,你不能害她。”螃蟹怪听见,将眼一瞪,喝道:“狗东西,闭嘴。”抢上前来,狠狠一脚,踢得薛耳口吐鲜血。鼠大圣拍手大笑:“踢得好,踢得妙。螃蟹怪,天部劫奴一向自以为是,上次害得我们出丑,这次机会难得,索性将他们全都杀了。”螃蟹怪点头称是,赤婴子却阴恻恻地道:“杀了多没趣味,废了他们的神通才有趣呢。”
鼠大圣奇道:“怎么废?”
赤婴子道:“‘听几’耳力过人,那就扎穿他的耳鼓。‘无量脚’腿力厉害么,那就剁掉他的双脚,‘尝微’那条好舌头也该活活拔了,‘鬼鼻’吗,鼻子割掉才好,至于‘不忘生’嘛,说不得,砍掉他的脑袋,才能断根。”
天部众奴闻言,无不惊慌失色。螃蟹怪哈哈笑道:“赤婴子,你这叫做公报私仇,你输给人家,就要砍人家的脑袋?”忽地一瞅燕未归,想起上次输给此人,不由心头恨起,赶上前去,对准燕未归双腿,举起巨臂,方要砍落。就当此时,背心忽地一凉,浑身气力陡泻,螃蟹怪低头望去,只见胸口一截刀尖。
螃蟹怪心头糊涂,还没明白发生何事,宁凝已然抽回短刀,螃蟹怪仆倒在地,转眼死了。谷缜一旁瞧得好不吃惊,宁凝刺死螃蟹怪,身法之快,有如鬼魅,谷缜也曾见过她出手,决无眼前这般快法。
沙天洹又惊又怒,厉声道:“臭丫头,你作死么?”宁凝冷冷瞧他:“这五个人都是我的朋友,谁动他们,我便杀谁。”沙天洹被她秀眼逼视,凶光渐敛,流露惧色,忽地转怒为笑:“贤侄女莫生气。不就是一个劫奴么?你想杀就杀,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宁凝目光扫过赤婴子和鼠大圣,二人也露惧色,缩身后退。宁凝微一咬牙,一步步走到商清影面前,将刀尖抵在她心口,涩声道:“妈妈的仇,不能不报,就这一下,我不想你多受痛苦……”
商清影眉尖轻颤,凄然笑道:“凝儿,多谢……”说着闭上双眼,只觉那刀锋寒气透过衣衫,逼得肌肤刺痛,而那刀尖微微颤抖,越颤越急,蓦地当啷一声,跌落在地,继而传来呜咽之声,商清影张开双眼,只见宁凝泪如泉涌,一手捂口,喉间发出嘤嘤哭声。商清影柔肠婉转,暗生怜意,伸手掠过宁凝额前乱发,将她揽入怀里,柔声道:“乖孩子,别哭,别哭啦……”宁凝矛盾已极,只觉商清影怀抱温软,言语轻柔,字字打动心扉,刹那间,一切怨恨尽都烟消,就似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忽然看见母亲,忍不住抱紧商清影,放声大哭。
宁不空侧耳倾听,初时尚且忍耐,至此大为暴怒,厉声道:“凝儿,你忘了你娘的仇恨吗?”宁凝心一颤,轻轻推开商清影,抹去眼泪,望着父亲道:“爹爹,我下不了手,我从小孤苦,都是主母一手养大,她真心爱我护我,我不能害她。”
宁不空怒道:“你,你叫她什么?主母,哼,这婆娘爱你护你,不过是她市恩的手段,好叫你乖乖为沈瘸子卖命。好啊,你下不了手,我来下手。”
宁凝神色数变,蓦地露出倔强之色,昂首道:“我也不许你动手。”宁不空面皮抽搐数下,嘿笑两声,一拂袖,一支箭射向五大劫奴。他本想声东击西,引开宁凝,再对商清影下手,不料宁凝目光一转,“瞳中剑“出,轰隆一声,“木霹雳”凌空爆炸。
一转眼的工夫,宁不空低喝欺近,五指成爪,绕过宁凝,抓向商清影面门。宁凝出手奇快,反手勾出,父女两只手绞在一起,宁不空左掌拍出,又被宁凝右手缠住。宁不空运劲一挣,忽觉宁凝内劲如春蚕吐丝,绵绵不绝,将自己手臂越缚越紧,怎也无法挣脱,不由怒道:“凝儿,你竟为仇人跟我动手?”
宁凝眼里泪花乱转,大声道:“她,她不是仇人,沈舟虚才是。”
“那还不是一样。”宁不空厉喝一声,蓦地狠起心肠,一振臂,宁凝衣袖着火,一道火线顺着手臂,直向她脸上烧去,宁凝若不放手,立时便有毁容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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