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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i drink anarchy（第3页）

战术手电照亮了空荡荡的、近乎毫无遮掩的漆黑空间。工厂里的所有东西几乎都被搬空了，地板上留下的斑驳痕迹预示着这里曾经被安放过巨大的机器，但是现在什么都不剩了，只剩下工厂挑高的房顶顶端纵横交错的无数管道，像是一片沉重的钢铁森林。

在一片死寂之中，赤井秀一隐约能听见如同滴水的声音从工厂的某个角落里传来。

手电筒的光柱一晃，赤井秀一在一瞬间看见了许多道人影——

他猛然转向那个方向，手电光照向了工厂的一个角落，靠近房屋的尽头的地方，在那里，那些悬空的巨大管道下面，吊着一些……人。

确切的说，有很多人，目测在十几个到二十多个之间；每个人头上都被罩着麻袋，两只手被紧紧绑在一起，双手伸到头顶上方，绳子就是拴着他们的手腕把他们吊在房顶上的。一片漆黑、仅用手电照明的情况下，赤井秀一无法判断这些人是否还活着，只能看见他们的衣服上都有洇开的大片血迹，鲜血沿着他们被浸透的衣料沉甸甸地坠下来，像是雨滴一样滴落在落满灰尘的地面上。

毫无疑问，他刚才听见的滴水的声音就来自于这里。

而——

“晚上好，赤井探员。”

一个声音在死寂之中突然炸响。

赤井秀一的枪口毫无停顿地直直指向那个方向，手电筒的电光也随即把发出声音的人纳入了狭窄的光圈之中：工厂二层有围绕墙壁而建造的一圈窄窄的金属回廊，类似于天井的结构，可能是当初为了调试什么机器而建造的。现在，有个女人就站在那些被吊起的人身后的那条二层走廊上，手臂闲适地压在走廊生锈的栏杆上，垂目注视着从那些生死不明的躯体上滴落下的血雨。

赤井秀一从没见过这个打扮得像是朋克族的女人，但是既然她出现在这里，她的身份已经毫无疑问。赤井用□□指着她，一面用眼角的余光检查着工厂里的其他角落有没有躲藏她的同伙……但是周围实在太暗了，工厂的窗户开得也很高，连夜间那点微弱的光芒都无法落入室内。

他的语气倒是非常镇定：“四玫瑰……是吗？”

“与即将发生的事情比起来，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重要。”被赤井秀一认定代号应该是四玫瑰的那个女人歪了歪头，用非常温和的语调说着。

赤井的枪口依然对着她，他的手臂紧绷着，丝毫没有松懈的意思。他显然也在思考着：那个神秘的第三方杀手、忽然失联的fbi同僚们，还有他现在面对着的这种状况……那个杀手无疑也是组织的人，说不定这一切都是想再次引他现身，就好像当年发生在伦敦的事情一样。

赤井秀一的目光匆匆掠过被吊在房顶上的那些人的身体，他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就算是活着，恐怕这样的伤势也令他们无法坚持更长时间了，在这种情况下，他需要问的问题只剩下最后一个。

他问道：“那么，你想要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呢，是因为你心中的那个组织在占据上风的时候，就必须从你的手里谋取某些利益吗？”四玫瑰似乎颇为愉快的反问。

“你不是为了利益而来的吗？”赤井秀一回答，他依然维持着镇定，但是嘴角没有笑容，就是fbi的很多女性探员们会觉得迷人的、在他执行某些艰难的任务的时候依然会挂在嘴角上的那个微笑。

四玫瑰微笑起来，她的笑容冷冰冰的，好像蛇的鳞片无声地滑过地板那样出现在她的脸上。她完全没有要回答刚才那个问题的意思，反问问道：“赤井探员，有没有人曾说过你的相貌很英俊？”

赤井秀一依然凝视着她，没有回答这个奇怪的问题。

“我觉得你的相貌很英俊，但是那还不够。”四玫瑰继续着她不着调的奇怪发言，“你不是你在fbi的上司所青睐的类型，因为你的族裔，你父母的工作，还有你加入fbi的真实目的；你也不是那些姑娘所青睐的类型，因为她们一旦靠近你，就会发现对于你来说永远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排在她们前面……要我说，你甚至不是一个好莱坞导演所青睐的类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赤井秀一冷冰冰地回答，他对这种兜圈子的谈话方式感觉到厌倦了，但是在不知道对方有什么后招、也不知道对方受伤的人质的生死之前，他没办法采取别的行动。

“不，你知道的，我不相信你没跟茱蒂·斯泰琳或者宫野明美看过那种爆米花电影。”四玫瑰哼笑了一声，“电影导演们喜欢塑造灵魂中充满了痛苦、伤痕累累的英雄，有黑暗的过去但是永远追逐着光明……啊，老生常谈了。”

她的笑容像是雾气那样模糊而朦胧，语气也像是飘散的雾气那样轻。

她慢吞吞地问道：“赤井秀一，你想要成为英雄吗？”

赤井秀一感觉到心中警铃大响，他皱着眉头厉声问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好的，那么来介绍一下游戏规则。”四玫瑰说，她站直了身体，手肘离开栏杆之后锈蚀的金属栏杆发出了刺耳的吱呀一声，“如你所见，这里有二十个头部被蒙住的人，其中只有三个人是活着的。”

赤井秀一握着枪柄的手指微微收紧了。

“三个活着的人分别是詹姆斯·布莱克，安德雷·卡迈尔和茱蒂·斯泰琳，”四玫瑰平静地报出这三个名字，对赤井秀一的反应视而不见，“与此同时，这座工厂里被安放着，嗯，具体有多少我也没有数，反正是很多定时炸弹吧；我会开启定时炸弹的六十秒倒计时，你需要做的是在这座工厂被炸上天之前，从这些人中找到你想要救的那个人，并且把对方带走。”

她停顿了一下，伸手随意地指了指被挂起来的那些毫无生气如同死人的身躯。

“只能带走一个哦，”她微笑着说道，“因为你应该也意识得到，从这些人里把活人找出来就必须得从管道上爬上去探他们的呼吸……剩下的时间就不足以你去找第二个人了。相信我，炸弹的倒计时是被精确估算过的。”

当然是她精确估算过的，是她按琴酒的行动力估算的。她确信如果是琴酒的话也没法从这堆人里带走第二个人。

赤井秀一的目光再次扫视过整个场景，不得不承认四玫瑰可能是对的——炸弹的倒计时时间太短了，而且这些人被吊起来后离地高度太高，恐怕距离地面有五六米的距离，如果高度低的话还能把第一个人直接扔下去然后救第二个……距离这么高就只能想办法背着一个人在上面爬管道了，那样的话是绝没有救出第二个人的时间的。

……四玫瑰挑的这个建筑物还真是绝妙。

“大体上就是这样的，”四玫瑰眨了眨眼睛，她的脸色在赤井秀一手中的战术手电的照耀之下如同传说故事里的恶鬼一般惨白，“赤井探员，当你处在这样的抉择之中的时候，会选择去拯救谁呢？是整个任务的唯一指挥官、爱着你的女人，还是……嗯，一个随便是谁的司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