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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祖母（第1页）

三合庄的庄户们如往常般，起了个大早，简单在家中吃过早饭，准备下地干活，可在坝子里等了许久，也不见陈庄头的影子，往日里他出工可是最积极的。

众人正疑惑，忽的陈五的媳妇匆忙跑来，道牲口棚里的老黄牛不见了，大家一着急，簇拥着一起奔陈庄头院里来了。

一走到门口，就听见院里哭声不断，男男女女一堆人围在一起，陈庄头两口子低头站在侧旁，晚云小姐被绳索捆住，倒在地上。

庄户们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何事，两拨人就撞上了。

看着宋夫人和那帮凶神恶煞的男子要将晚云带走，庄户们虽没有事先通气，可都不约而同地围了过来，拦住他们的去路。

宋夫人恼道：“你们要造反吗？别忘了我才是你们的主子，你们可是靠着我的田地吃饭，靠着我的银子养家糊口的，别不识好歹，快滚开！”

庄户们有几分胆怯，不敢还嘴，可看着晚云虚弱到站立不稳，额头上还渗着血，他们又实在狠不下那个心，放任那些人带走晚云，要知道晚云可是他们砸锅卖铁，费尽心思救回来的。

双方僵持一阵，谁都不肯相让。

晚云见庄户们有心维护她，不觉双眼通红，不过是三年前见过几面，他们竟搭上全家老小的饭碗，来拼死相护，想来也是因着她来自南陵的缘故，庄户们思乡，对陈家有刻在骨子里的忠诚。

晚云忍痛站直身子，决然道：“叔叔婶婶们，多谢你们搭救，晚云感激不尽。几日前，我已给南陵去信，告诉外祖母我的境况，若她知晓我在此，定会派人前来相救。若你们愿意，可与我同回南陵。”

桂香站在一旁，紧张地捏着手指，只有她知道，那封信还在她屋子里放着，根本没送出去。

可庄户们不知，一时间激动万分，手里的镰刀、锄头举得老高，叫嚣着让宋夫人放了晚云。

宋夫人见众人已彻底离心，站到了晚云那边，不禁有些慌神，忙叫那些男子拨开众人，强行冲出去。

庄户们此时对宋夫人已没有忌惮，也顾不上陈二夫妇的劝阻，双方的人一碰上，便打成一团，农具变成了武器，漫天挥舞，不一刻钟就见了血光。

宋夫人吓得惊声尖叫，护着头直往墙角躲，万嬷嬷早已丢下宋夫人，自己跑不见了踪影。

两方正群情激愤，打得不可开交，陈二忽然瞧见远处有几辆马车，直奔三合庄而来，他大声呼喊众人住手，可此时打红了眼的人，谁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陈二无奈地拍拍腿，丢下混战的人群，朝着马车来的方向迎了上去。

马车停在院前，陈泰扶着老太太从车厢里钻出来，庄户们顿时停住手，愣愣地望着老太太，以为自己晃了眼，主仆十几年未见，他们竟不敢轻易相认。

直到晚云趴在地上，声泪俱下地喊了声：“外祖母！”

庄户们才突然回过神来，霎时哭成一片，跪倒在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看着晚云满脸是血，差点从马车上跌落下来，幸而被陈泰接住，两人顾不上其他人，挽着手直奔晚云跟前。

宋夫人见到母亲，吓得双腿发软，她哭着爬到老太太面前来，哭诉道：“母亲，你听我解释，晚云的伤都是她自己弄的，与我无关。”

老太太老泪纵横，心疼地把晚云搂到怀里来，祖孙俩抱在一起，泣不成声。

宋夫人还欲解释，却被陈泰一把掀开，他抱起晚云，又命人扶起老太太，一行人进了屋里。

陈二桂香会意，忙关上院门，守在门外，又安抚着门外一干人等，让他们先行散去，庄户们则回家中等消息，很快便清空了院外的人。

宋夫人瑟瑟发抖地走进屋里，看着满脸怒气的老太太，还有那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的陈泰和竹月，他们都是晚云的后盾，这下子轮到她孤立无援了。

不等老太太开口问责，宋夫人先发制人，急声道：“母亲，你知道晚云这丫头犯下了多大的错吗？她今日弄成这副样子，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我所作所为亦是为了她好。”

老太太冷声道：“就算是犯下杀人放火的滔天大罪，也该由官府衙门来审判，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动用私刑，把晚云伤成这个样子。”

宋夫人不服气，反问道：“我算什么东西？我是她母亲，难道还能害她不成？她与人私通，还怀上了孽种，这种丑事也只有我当母亲的会来替她掩盖，若不处理掉那祸害，将来她还怎么嫁人？”

老太太吃了一惊，愣愣地看向晚云。

晚云羞愧地低着头，默默流泪，也不替自己分辩一句。

老太太心痛地叹了口气，沉声道：“那也不是你虐待她的理由，你这不是在替她掩饰，而是在把她往死里逼。你当初是如何怀上晚云的，你忘了吗？你又有何资格去责备她？”

此话一出，宋夫人哑口无言，忽然鼻子一酸，哭着说道：“正是因为犯过同样的错，我悔不当初，所以绝不能让她同我一样，嫁给一个无名小卒，穷困潦倒过一生。”

陈老太太瞪了她一眼：“别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若你真心为她好，就该悉心教导，仔细看管着她。她回来之时，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于男女之事上并未开窍，你作为母亲，可有给她讲过男女大防？她懵懂无知，又没有父母关心教养，自然容易被男人的甜言蜜语哄骗了去，这是你做母亲的失职。

“且她有了身孕后，你可有问过她的心思？她是否真心爱慕那人？是否愿意嫁给他？又可曾询问过那男人是谁，他又愿不愿意对晚云负责？若他俩真是两情相悦，就算一身布衣，家境清贫又如何，只要他真心待晚云好，我陈家也不会亏待了他，必得给他俩安家置业，铺好后路。

“你如此行径，既伤了她的心，又伤了她的身体，可有哪一点是为了她考虑？你所想的不过是你宋家的名声，和你的脸面罢了。你的那点小九九，想在我面前卖弄，还嫩了点。”

宋夫人红着眼，愤愤不平道：“我为自己考虑，难道有错？她宋晚云就不该来到这世上，她连累我还不够多吗？就是因为她，我委曲求全嫁给宋之山，如今又要因为她，让全家人颜面尽失，抬不起头来做人，凭什么？”

陈老太太气得脸色通红：“好，既然你不想要晚云，就当没生过她吧，我带她回南陵，从此以后与你宋家再无瓜葛，你也不必认我这个母亲了，我们今日划清界限，一刀两断。”

宋夫人哼笑一声：“我求之不得，巴不得这祸害永远消失在我眼前。”

老太太气得直抚胸口，陈泰见状忙过来替她拍拍后背，然后愤怒地看向宋夫人：“那就请你即刻离开这里，不要玷污了我陈家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