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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骂的季四灵和吴家羊两个人,是面面相觑。怎么?腿病刚治好了,这脑子又犯病了?两个人对望了一下,最后互相狠狠地点了一下头。他们下了决心,由季四灵牵头说道:“洪爷,您是想真绑,还是假绑?”
“真绑,假绑我还用你们?我自己就行!快点动手,爷等不及了。”洪小炮于焦急中,扯着脖子喊,并把胳膊伸在条凳面上,真还带有一副凛然的雄气。
“好嘞!”两个仆人三下五除二,勒绳紧扣,干净利索地把那条胳膊,给捆在条凳上……
由于两个人挡着,洪小炮看不清胳膊被绑的情况,只是觉着绳子密密麻麻缠得很紧。等两个人让开后,他一看,整个胳膊上缠满了绳子,便骂道:“你们是两头猪呀!胳膊全让绳子给绑上,我怎么动刀?”
闻听此言,两个仆人吓了一跳,这是要自残吗?吴家羊忍不住,不由脱口而出:“啊!还要动刀……”
“解下来,重绑,绑两头,留中间。”这次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洪小炮亲自指挥着他们俩,把胳膊又重新绑上。眼见得绑得还算符合心意,就右手从腰间抽出匕首,在自己的胳膊上刻画着图案及文字。刻得是那么专心,那么细致,如同在雕刻着一个白皮大萝卜……他的意志竟然压制住疼痛,直到刻完,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好像是根本没觉着疼痛,甚至于,脸上还出现了痴情的笑意……
季四灵与吴家羊连惊带吓,站在那儿,如同泥胎塑像……
洪小炮刻完后,手里拿着匕首,看着胳膊上沾满流淌的血渍,高兴地大笑起来。笑过之后,说道:“把桌几上那碗调好的朱红色水给我拿来。”
两个仆人从吓得呆傻状态醒悟过来,一齐向那个桌几跑去。其中反应较快的季四灵,率先赶到。他拿起那个小碗,立刻返回来,两眼瞪得很大,看着洪小炮那个血淋淋的胳膊,双手把碗递给了洪小炮:“洪爷,给您碗。”
洪小炮将那带血的匕首插回腰间的刀鞘,把碗接了接过来,一点一点地往那伤口上倒着那浓厚的朱红色水……
季四灵隐隐约约觉着要出事,赶紧对着吴家羊使了一个眼色。那意思是,你赶紧出去找老先生成拜儒和武教头袁震骇来,怕晚了别闹出人命来。吴家羊通过眼色,便知道了其中之意,拔腿就向外面跑去……
十几天后,经过药师精心治疗,俩仆人的细致照料,洪小炮的伤势好了,留下一块红色的伤疤和三个歪斜的字。那伤疤如果仔细辨认,能分辨出好像是一个女人的头像,那字倒是不算难认,是万从雪三个字。
至此这万从雪的印象,便留在洪小炮的脑子里,而且是极深,甚至于超过了他那拿金元宝的爹爹洪天炮……
初夏的一天上午,天空有点阴。蝉在树梢上鸣叫着,声音短而不燥。
洪小炮从他住的地方西城来到东城,准备到‘开门红’去玩骰子。他今天坐了一顶四人抬的轿子,在离那‘开门红’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个一直让他心动的花园,立刻就让轿子停了下来。洪小炮眼睛看着左胳膊上那个红红的女人头像,嘴里念叨着:“万从雪……”他想再次重温一下旧梦,迈步刚从轿子里下来。巧得很,这时一顶小轿由路上而过……夏天为了透风,那轿的帘子是挂起来的。洪小炮那原本就不安分的小眼睛,往那轿子里一看,当时就呆了。啊!万从雪!轿子里的姑娘,是万从雪……
洪小炮瞪着聚精会神地傻眼,一直目送那轿子在一个十字路口消失掉。他这才忽然缓过神来:“呀!没了……”
这还了得,千思万想的美人,我为你洒过热血,为你不眠了数夜,你是我现在唯一长久留在脑子里的人……洪小炮大喊一声:“追……”拔腿就往那十字路口追去,比那兔子跑得都快。
两个仆人已有过数次教训,每当洪小炮看到万从雪时,都会在原地傻站上那么一二个时辰。此时或许两个人都在猜想着,今天他能站多久呢?季四灵不甘寂寞,对着吴家羊伸出了一根手指,表示能站一个时辰。吴家羊把头一摇,表示不服。他马上伸出了两根手指,表示洪小炮能站两个时辰。这两个仆人由于意见不统一,就相互不服气,眼睛对眼睛的斗上了。他们是一个比一个瞪得圆,一个比一个瞪得大,是谁也不服谁……也就在两个人那眼神不分伯仲之时,洪小炮的一声追字,把他们惊醒。两个人抬眼之间,洪小炮都快跑到那个十字路口了。意外!纯属意外!季四灵与吴家羊的右手相互一击,表示谁也没猜对,暂时算打了个平手。又同时起身随后快跑,去撵那自己的主子洪小炮。
洪小炮来到十字路口,丝毫没有犹豫,身体忽然往左面一拐,沿大街又跑了几十步,就奔‘八方武馆’而去。在洪小炮的印象里,这里是万从雪的轿子最后消失的地方,那她一定就是从这个门进去的。
‘八方武馆’的两个学徒,一左一右在大门口看门。看到一个人连招呼也不打,一副傻乎乎的样子,瞪着两个小眼睛往里面跑。这两个人就同时向前,伸手一挡:“慢走,干什么的?”
洪小炮来了个急停,身子往前一踉跄,就撞在阻拦的两条手臂上:“别拦着我,我来找美人。”
两个学徒一听,好大的胆子,这里是武馆,不是那妓院。两个人怒气冲冲地说道:“出去!出去!这里没有美人,都是武夫。”
洪小炮不愿意听,我亲眼看到她到这里来了还会有错?他伸出双臂往两边横挥,嘴里说道:“让我进去。”
再看那两个学徒,被那胳膊击中胸腹,如同两个轻飘的纸人,一下子就被左右分开,并旋飘着斜栽出去丈余远,摔倒在地上。一个捂着脸,翻滚着;一个抱着腿,翘起来。同时痛叫着:“哎哟……”“哎呀……”
别人的伤痛对于洪小炮来说,可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脚步不停,继续往里走。今天也不知中了哪门子邪,非要找到那美人万从雪不可,有点找不到誓不罢休的样子。由于场地不熟,东瞅西看一会,又过了一道内院墙的拱门。他就进入了里面练武场的大院子里……
刚才他在门口把那两个学徒给打倒,已被武馆的一个弟子所看到,赶紧跑到大院子里,找到他的大师哥殷中辰。他面带惊慌,言语急促地说道:“师哥,有人闯进来,还打倒了门口看门的俩学徒。”
“他是谁?竟有这么大的胆子!”殷中辰高声问道。
那个武馆弟子回应道:“‘破天拳坊’那个傻子小子,洪小炮。”
这位大师哥殷中辰,也是个横人,对着院子练武的一些刚入门的师弟,就吼上了:“大家停一下,先别练了。外面来了一个陪练的靶子,你们谁上去练一练拳脚……”
话还没说完,洪小炮已经来到他的面前,两个小眼睛在他身上一扫,便马上将眼光离开,向别处看去。显然这条汉子,不是他洪小炮要找的目标。
殷中辰怒火在胸,好你个不知死的傻鬼,竟然敢在‘八方武馆’地盘上目无一切。不等那些小师弟们动手,他就一把抓住洪小炮前胸的衣服把身子一侧,用力往边上一带,想把他摔出去,好好教训教训他。
洪小炮心想,我是来找美人的,怎么全遇上些男人呢?还全都是些鲁莽的武夫,不讲理也就罢了,拽我衣服干什么?把衣服拽碎了,让我怎么去见美人?他有点恼火,立刻双掌往胸前一合,‘啪’一声,就像双掌拍蚊子一样,一下子就把抓他那只手给重重夹击在两掌的中间。
同是练武的手,这双掌力道十足,若是夹击在普通人手臂上,可能会肉烂筋断,甚至骨碎。毫无防范的殷中辰,大意失荆州,可以说吃了个大亏。顿时,那手腕处,火辣辣地钻心疼痛。随着不由自主:“哎呀!”一声惨叫,想教训的人没摔出去,就把那右手使劲抽了回来,同时左手立刻捂在右手腕上。
实际以殷中辰的武功,这样的伤并不耽误武力还击。主要是怕出手过重把洪小炮打死了,惹上麻烦事,搞不好弄个里外不是人。也就将要踢出去的连环脚偷偷收了回来,借机蹲到地上……
那帮小师弟们不明就里,一看大师哥吃了亏蹲在地上,立刻全都纷纷围了上来。一时间,铺天盖地,拳脚相加。数只拳脚把洪小炮一顿狂揍……
两个仆人不敢进来,在门口喊着:“洪爷!洪爷……”
洪小炮听到叫声,连手带脚是一通乱划拉。别说,真管用,有几个人竟被他击中,头破、腿瘸……都翻身摔出去丈余远……
两个仆人知道这家武馆与洪小炮师父的拳坊在明争暗斗。俩人怕洪小炮被打死在里面,想赶紧把他叫出来,但又不敢进去,在外面急的是,直转圈。在无奈之下,忽然,吴家羊急中生智,想到了一个办法,便不顾一切,在大门外高声喊道:“洪爷!赶快出来,那美人去咱家‘破天拳坊’了……”
洪小炮隐约听清喊声的内容,小眼睛一转,愣了一下。也就在这短暂的一会儿,身上又连续挨了几拳,腰部以下也屡屡被踢中数脚。洪小炮已经感觉出身上的疼痛来,大吼一声:“不玩了,找我的美人去。”立刻就如一头怪兽样,一番没头没脑没套路的横冲直撞。不管是肩、肘、手,还是脚、腿、胯,但凡是和他这些部位接触的人,都带伤退避出去。洪小炮杀开一条血路,向门口奔去,那身影带起一阵疾风,缕缕黄尘也被卷空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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