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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第1页）

望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想到自己身为全公司最轻松却最高薪的业务部成员却步履薄冰，薇薇的心又习惯性地抽紧了一下，头皮也是一阵发麻，随后一股寒意循着背脊游走了好几秒，偏头痛也隐约开始在脑侧脉动起来。

之前这种感觉也出现过，那是在高考前一晚，当时延续了一整个晚上，让全家如临大敌，又是给吃脑黄金又是搞精油精油帮着全身按摩，等高考过去了也就好了，但现在，这种压力后的痛楚感觉近乎如影随形。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疏解了一下心头的纠结，背上淘宝买的人造革漆皮大包去茶歇房冲了一杯2包速溶粉成就的超浓郁热咖啡，喝进肚里赶走了那些弥散在神经里的寒气，让那些咖啡因跳动激昂在浑身细胞里，林熙薇这才雄纠纠气昂昂的面带微笑走出了办公区域到了前台，在出行本上随意写了一个自己将去的目的地公司名称，在前台两个大专毕业生虚伪度200％的微笑外加锋利注视中离开了公司，走向了地铁站。

用包里的交通卡扫开了闸口，刚走进地铁内区的薇薇便接到了刘华夏的电话，刘华夏去市场部找薇薇一起吃饭刚好远远看见老婆离开公司，不方便叫住她，便耐心走到了地铁附近，确定身边没有了同事会听见他们的‘地下联络’，才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老婆，你去陆家嘴扫楼啊？中午是去陆家嘴附近随便吃点东西还是又准备买面包凑合？你要乖，要记得吃的饱才有力气打仗，薇薇啊，你去正大广场吃碗味千拉面吧，点你最爱的猪软骨面，我中午回家要看场经典球赛回放刚好省事吃方便面，省下的预算就便宜你了，如果嘴馋的话允许你再买一对辣鸡翅或者一对烤翅。诶，怎么听见有人叫我，呦，还真不是幻听，是客户服务部的哥们几个；他们估计去地铁下面吃饭，这地下工作还真不好做，还想下去和你隔岸温柔一撇呢，估计不行了，喂，老婆，我挂了哦，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还没来得及说任何一句话，电话就被刘华夏仓促地挂断了，紧握着手机，薇薇的脚步突然变得有点沉重，站在自动扶梯上，靠着那根缓缓蠕动的运输带，任由那冰冷的机器将她的身体带着下到了地铁候车通道，机械的抬头看清了地铁的方向后静静的站着正确的一边等候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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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言｜情｜小｜说始终，薇薇都没有一点表情。眼神中有着地铁通道里的闪眼灯箱广告，她的聚焦点确是空泛的，脑子也是空泛的。直到一辆地铁进站从薇薇面前呼啸而过，当那些被地铁疾驰而过带起的吹进了她的心底后，薇薇心底的酸涩终于再压不住，突然很想哭。

‘为什么会这样？连吃一碗味千拉面吃一个辣翅都要老公用吃方便面抵充预算？曾几何时她们已经到了这般的可怜地步？而更悲惨的是，就连这样的生活都依旧岌岌可危，她们随时可以遭遇更差的境遇，如果她依旧没有斩获，她会连试用期每月3000元的工资的没有，残酷的现状和她想好的那些完美大计划相差实在太远了。

地铁的门在面前打开又关上，薇薇却没有跨出一步，直到那阵风再次吹起了她的长发，直到她的眼眶终于还是蓄满了眼泪。

在家里，她不能哭，她不想刘华夏担心，不想他说出让她换工作的混话，在公司里别说哭了，就是露个愁容都没可能，薇薇的自尊心绝不会允许她言败，就算知道所有人都在看她的好戏，她也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就是在每周给妈妈婆婆报平安的汇报电话里，面对长辈的关心问候，薇薇始终报喜不报忧，竟说老人爱听的话说：‘刘华夏就快转正了，公司茶歇室里饼干水果什么都有，省钱的很，午餐每周菜单都会换，营养均衡又便宜，她的厨艺又精进了，煎鲳鱼都能不粘锅底还没忘记了放料酒，所以，刘华夏又胖了0。7公斤－－－－’

而他们精挑细选后用电脑传输回去给长辈们看的照片也确实有足够的说服力，装修精致的蜗居，气派的公司大楼，宽大的办公桌上醒目的名字牌，所有事实都让人不得不信服，他们这对高材生当初毕业后选择闯荡大上海是何其正确的决定。

终于，在杭州的四个老人都一致欣慰当初幸好没有用迂腐保守的长辈心态阻拦住他们的‘任性’，还因此约了一场不醉不休的亲家宴庆祝了一番，甚至决定当他们都陆续退休后便合资在小夫妻家的附近买一套小房间，轮流到***他们带孩子。

想起这一切的虚构很可能就要变成透明的没有生命力的肥皂泡，想到爸爸妈妈很快就可能为得知她的悲惨生活而长吁短叹频添白发，薇薇眼中的眼泪终于一颗颗的滑溜下脸颊。

一直靠着‘勇气’‘力量’‘加油’‘薇薇无敌’催眠着自己的所谓坚强，就似海堤出现了一处裂痕，顷刻被狂涌的海浪击破粉碎，让薇薇根本无法招架，明知道还在公众场合，明知道有很多人看见她以泪洗面了，她也无法自救，只能任凭掌心擦也擦不干眼泪，直到捂住了脸无声的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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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越大，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一定越远，要是在某个小城市，看着薇薇这样哭，一定有个把大嫂大妈迅速靠近，先问是不是掉钱包了，接着问是不是摔痛了哪里，再就会直击要害问是不是失恋了，然后摆事实讲道理，出口类似‘人生很美好，烂桃花不能要’的哲学观世界观苦口婆心。保不齐有哪个平日里就爱配姻缘牵红线的大妈见薇薇品貌俱佳，直接就问了生辰八字星座血型，在心底盘算着什么让隔壁邻居他大姨的表侄子立刻赶过来见个面。

但此刻，薇薇的心底反倒很是感谢这个冷漠的社会，因为她真的很需要在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偷偷发泄一下，虽说地铁赶不上楼道私密，不算特别合适的地，但情绪来的太汹涌太突然她不是也没办法吗。

幸好没有出现任何偶像剧的狗血情节，就在头顶地面偶遇同事的刘华夏并没有感应到他的新婚娇妻正在地下2层痛苦失声然后奇迹般出现。而薇薇周遭视线可及范围也没有类似‘我的野蛮女友’里那个适龄的单身男对她忍不住多看几眼然后在心底旁白一段又一段。

地铁候车区域确实逐渐多了等候地铁的人，但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只是活在自己的磁场里，要么直视着前方，要么猫着手机，要么看着手里的报纸杂志，就没有一个会因为薇薇的异常多看她一眼，就是路过薇薇的路人无意发现了她的特殊状况，也最多本能多看一眼，然后就继续路归路桥归桥很陌路。

当王菲唱过，‘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当冯巩现身说法了‘我真的是好人，却不一定有好报’后，原本就冷漠的都市人更找到了合理的自卫理由，让自己都变得更冷漠，他们谁都在担心万一自己多看了这种明显有异常的女人一眼显得与众不同了，薇薇会立刻向她走去近身盯人，象复读机一样再一次出口一天说N遍的台词：‘我是大学生，找不到工作，请你给我10块钱买个面包。’

就这样，没有任何人用行动、言语、眼神打搅薇薇的自我情绪发泄，等过了大概有3次地铁的时间，薇薇就觉得哭够发泄够了。等眼泪留干了，她的情绪也就恢复了大半，不至于艳阳高照至少也白云悠悠了。

唯一的后遗症是脸上的皮肤因为眼泪中盐分的摧残显得很是干涩紧绷。薇薇先取出包里的小镜子，看了一眼自己稍微有点水肿却更显得水汪汪明亮清澈的眼睛，确定可以见人后，才用护手霜滋润了脸颊一番，不想自己因为表情紧绷得罪本就很难对付的那些前台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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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言｜情｜小｜说走前了几步，等到地铁再一次呼啸在她面前后，薇薇便大大方方的走进了车厢，在空落的车厢里找了一个最边角的座位坐下，让自己和整个安静的车厢融合在了一起。

很多事情一旦你小题大做了后，面对事实时就会轻易的多。正如这一秒，薇薇很夸张地在公众场合里大哭了一把后突然反省自己刚才的举动实在很夸张，很是小题大做。

不就是前两周的试用期努力后收效甚微？不就是扫楼时误入雷区在别人的地头猛插了几面旗？不就是对老人报喜不报忧有点内疚？至于出现这种遇见色狼人财两空欲哭无泪的悲惨样吗？

深深地呼吸了一把，薇薇的心情立刻从北极一脚丫地奔腾到了赤道，她突然决定要好好犒劳自己一下，把眼泪带走的能量都吃回去，不仅味千拉面和辣鸡翅，然后再要加一杯雪顶咖啡。估计刘华夏遇见同事后一定没办法躲回家吃泡面，说不定只能混着一起去大时代狠掉一客盒饭，这样也好，中午大家都腐败过了，晚上一起共苦着喝粥吃干拌面也就都罪有应当了。

“黄总没来公司，你有什么事直接打他手机或者留下资料就可以。”

“小姐，我都来三次了，你该知道我就是个跑业务的，求求你让我再等一次吧，我今天就坐半小时就走，如果这个位置有人要候场开会，我自动消失，可以吗？”

难得遇见一个善良的前台，薇薇虽然很鄙视自己的得寸进尺，但真的没办法不卑鄙无耻，幸好她眼底的真诚和恳求还是让这个前台看懂了她的简单和无奈。

“跑业务还真不容易，你每天都要一家家扫楼吗？你们公司那么有名，都是世界500强了，怎么也要业务员出来象保险业务员一样拉客户啊？”

“哎，你说对了一半一半，我们公司确实不缺业务，整个市场部全是精英，就我一个需要这么跑楼扫机会，我今年刚毕业，这是我第一份工作，狗运好才过关，都还没过试用期呢，我也不是本地人，在上海没有一点点人脉关系，电话销售基本就是找死，才出来一家家碰运气的，实话实说，也就你好心，今天一下午我都是各家保安前台驱逐的小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