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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年回头,平凤手脚并用的跟两女一男厮打着,显然是落了下风,头发被别人拽在手里,发出介于哭泣和愤怒之间的尖叫,没有人响应,没有人在乎,那些拳脚落在人身上,仿佛一点声音也没有。
桔年从小到大,哪里是一个会打架的人?她只觉得一颗心就吊在嗓子眼,下一秒就要脱腔而出。谁来帮帮她,有谁?她病急乱投医的把视线投在了那对男女,不,那对男人身上,回应她的是毫无意外的漠然。平凤的尖泣刺痛耳膜,桔年咬咬牙,只得心一横原路奔回。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手上空空如也,连个借力的东西都没有,近了跟前,情急之下只喊出一声“你们就不怕警察吗?”
可怜她连这句有些可笑的警告都说的毫无底气,尾音都还在发颤,一张脸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紧张,仿佛被开水烫了似的热。话音刚落,桔年好像听到了失笑的冷嘲,竟不止一处,就连混战中的平凤都苦笑了一声。
就在这不知如何收场的时候,跟巷子垂直的小路上有车灯亮起,由远及近。大概与平凤厮打的那些人原本就心虚,钱搜不到,人也教训了,看见光亮,手下顿时有了迟疑。两个女人最先松了手,见好就收的欲走,只剩那个形容猥琐的小个子男人,揪着平凤的胳膊,将她狠狠推搡到逼近的车前。
“平凤!”
“啊……”
桔年扑身向前,然而已来不及,原本就狭窄的丁子路口,开车的司机也没料到凭空会有一个人迎面扑向他的车头,避闪不及,跟平凤撞个正着。桔年刹那间心里哄的一声,一片空白,紧紧闭上双眼再不愿睁开,记忆中的血腥味让她连呼吸都困难。她难以控制的哆嗦着,直到听见了平凤的一声若有若无的呻吟。
这声呻吟让桔年一个激灵,忙走近查看,血肉横飞的惨状并没有出现,平凤倒在地上,面露痛楚的蜷成一团,身上除了抓伤和瘀青,没有大面积出血的痕迹。想是那辆黑色的轿车也是路过,由于道路狭窄,路况黑暗,又是路口,因此车速也并没有太快,加上刹车及时,平凤才没有在小人一时的怨毒之下成为车底亡魂。饶是如此,那一撞的威力也不轻,,桔年刚触到平凤的小腿,她就更加剧烈的呻吟了一声。
黑色的轿车里,家是座好像落下了车窗,有人探出头来往了一眼,打开了车门,刚踏出一只脚,又迅速的收了回去,接着引擎声传来。车主竟然想要趁乱倒车离开。
桔年没法考虑太多,追上去拍打着车窗。“你不能走……别走……拜托你……至少把她送到医院。”
车子的力量缓慢带着她退后,退后,再前进,她的阻拦无异于螳臂当车。然而透过慌乱见未及时关紧的车窗,桔年看清了驾车人那张年轻的脸。
她像魔怔一般哑了声音,紧紧抓住后视镜的手也变得轻飘飘的,失去了力度。那张脸已不是幼时模样,却仍看得出与她的几分相似。
望年,她一母同胞的弟弟。
桔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跟望年在这样一个关口狭路相逢。这个一出生就夺走了她原本生活的弟弟,桔年还记得他幼时黏在自己身边奶声奶气的叫着“姐姐”的样子。他们姐弟俩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去年,桔年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尝试着将非明带回父母面前,在父母家近十年的疏离。
那次,往年没有再叫桔年“姐姐”。桔年从弟弟眼里看到了跟父母对她时相似的神情,那神情分明写着一句话:我因你而感觉羞耻。
桔年至今至今无法坦然回忆亲人目光落在她身上时的尴尬和难以言述的羞惭,那种感觉到现在仍让她面孔滚烫,耳际通红。所以她这一刻在望年面前竟然手足无措。她扪心自问,自己不管曾经做过什么,到底也没有伤害过望年乃至她父母的任何一个人,为什么她在面对他们的时候,会这样自惭形秽,无地自容。也许她心中的软猬甲防得了陌生人得千蛛万毒手,却防不了亲人给的透心凉。
“车子是领导的,你想害死我吗?”望年比姐姐更快从粹不及防的震惊中恢复过来,牙缝里轻轻挤出这句话。
桔年顿时松手,车子贴着她滑过,如幽灵般隐没在小路的尽头。
“混蛋!桔年,记……记下车牌了吗?我的钱……”平凤不解其中关系,痛楚让她声音渐低。
“钱在我这,你别说话,我送你到医院。”桔年回神,边察看边安慰着平凤。120到底能不能找到这里,平凤能不能支撑着跟她走到路口,她无法安慰自己。
刺眼的氙气大灯亮的她睁不开眼睛。桔年蹲在平凤身边,一只手半遮在眼前,看着一直潜伏在暗处的车子缓缓驶向她们身边。
“上车,先去医院。”
“这就是你的解决方式?宁可送两个妓女到医院,也不肯面对我的问题?”
桔年眼观鼻鼻观心,试图置身事外,除了受伤的平凤,她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见。
在男人的帮助下,逐渐失去意识的平凤很快被安置在车内,桔年迟疑了一下,也上了车,而另外一个男人留在原地。
车子启动的时候,桔年看到那个站着的男人轻轻扶了扶眼镜。
“很好……唐业。”
第六章 卑鄙的善良
陌生人的车子拐出阴暗的小巷,朝最近的第三人民医院开去。桔年在后排,平凤卧躺,头枕着桔年的腿,豆大的汗水渐渐将脸上的浓妆晕开,依稀露出底下变得蜡黄的肌肤。
桔年轻抚平凤的头发,祈祷着医院快到,车子里没人说话,除了平凤偶尔模糊的呻吟,便是三个人的呼吸声。桔年本不善于陌生人相处,何况事情起源于那样纷乱而难堪的一个场景,所以她甚至不怎么敢从后面放肆的打量前排的人,只记得他黑色的衣角,和隐隐的古龙水味道。
等待红绿灯的间隙,男人开窗,点了支烟,桔年被烟雾一呛,没憋住,咳了一声,那男人闻声侧了侧头。桔年一窘,她知道和平凤能上这车已是别人的好意自己的幸运,唯恐自己的态度被人误以为是对抽烟一事抱有微词,显得不知好歹,连忙涨红着脸,吞吞吐吐的说:“我不是……你抽吧,尽管抽。”
男人的身子再度侧了侧,桔年的头跟低了,不说话还好,说了反倒矫枉过正。她想,其实自己这个时候最应该做的是道一声感谢,萍水相逢,别人本没有义务帮她们,何况这件事看起来导致了另一桩不愉快,不管事实上是否是由她们而起。
“谢谢你。”她低声说。
红灯已过,前排车辆开始缓缓移动,男人熄灭了半截香烟,坐正了身子,专注于前方的路况,对桔年的感激没有表示任何的回应。
也是,正如他的“朋友”所说,送“两个妓女”到医院,有什么光彩的,别人出手相助,大概只因为他不是个见死不救的人,至于她的感激,别人并不放在眼里。
这样想着,桔年的心里反倒平静了下来,一心只想着什么时候到医院,平凤的伤不会有什么事才好。
夜晚,医院的急诊室也并不平静。平凤被抬进了治疗间,医护人员对伤势进行察看,诊断结果除了部分软组织轻微损伤外,最严重的就是腿部,X光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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