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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述认识朱小北,是在他旧同事兼朋友的婚礼上,他是伴郎,朱小北是伴娘,据说这是最容易擦出火花的一种关系,不过韩述那一天不但没有冒一点火花,反而冒出了不少冷汗。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彪悍的女博士,活脱脱就是一个女流氓,都说斯文败类,朱小北连斯文的边都沾不上。那时他有婚约在身,唯一的盼望就是轮到自己结婚那一天能够免受这一轮折腾,没想到结婚前三个月,他和未婚妻分道扬镳,林静的新娘子郑微非要安慰他受伤的心,于是就隆重推出了朱小北。
朱小北当时刚从新疆回到G市,至于她为什么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读博士,又为什么还没拿到博士学位就回来了,韩述并不知情。他之所以没有拒绝这个乱点鸳鸯,首先是无聊,其次是不想拂了林静夫妇的好意,于是就本着“存在即是合理”的心态,大家就出去玩了几次。没想到几番接触下来,他竟然跟朱小北一拍即合,恨不能立刻烧黄纸结拜。
朱小北这个人看上去痞了一点,很容易给人大大咧咧的感觉,实际上是个性情中人,她比很多女孩子要心胸宽广而豁达,而且不失细腻,长得也不错,再加上两人家庭出身、受教育背景、工作条件相当,又都有找个人结婚的打算,所以他们互相都觉得对方不失为一个交往的好对象。
于是,两个月前的一天,韩述和朱小北约好去一起去打羽毛球,中场休息的时候两人都是满身大汗,韩述边给朱小北递水边说:“不行了,再被我老妈老头子这么念下去我要死了。”
朱小北嗤之以鼻,“你家那些算什么,能跟我家那头母老虎比吗?以我27岁的高龄,都还能让我老娘当着认识的、不认识的人的面拧着耳朵骂我身边连一只公蚊子都没有,丢尽了老朱家的脸,我才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本来我在新疆待得好好的,结果我老娘杀了过去,说给我两个选择,一是回东北,二是好好给她找个未来女婿,结果我二话没说卷起铺盖就到这来了,我骗我老娘说南方的男人好上钩,要不她还不肯放人……”
韩述发现,朝朱小北倾诉不幸是完全错误的一件事,她是那种典型的你对她说“我头痛”,她回你一句“头痛算什么,我脑里还长了一个瘤”的那种人。不过朱小北的这番惨痛回忆除了让韩述心有戚戚然之外,还激起了他的某种灵感,所以他微微一笑,说了句,“朱小北,要不……我将就一下?”
朱小北愣了0。1秒,然后就用力地拍了拍韩述的肩膀,“那就便宜你了。”
两人就这样开始了他们的“情侣生涯”,韩述前段时间一直在忙一个比较棘手的案子,朱小北刚在G大机械系混了个助教,整天忙得屁颠颠的,所谓的几次约会也不过是彼此下班后一块去吃顿饭,仅有的一次去看电影,开场没五分钟,韩述就被一通公事的电话叫走了,剩下朱小北昏昏欲睡地在电影院熬过了剩下的85分钟,严格说起来,这个周六,还是他们第一次郑重其事地拍拖。
刚走到商场门口,一边传来了争吵声,韩述和朱小北循声看去,一男一女夫妇模样的两个中年人在那吵开了,男的要走,女的死命拽住他的衣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你要死到哪去,一家老小都不要了吗?”两人推搡之间,矛盾升级,竟然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厮打了起来。男人天生体力占上风,女的好几次都险先被他推倒在地,路人纷纷侧目。
“真受不了。”朱小北看得有些火气,她看了一眼韩述,韩述面容平静,视若无睹,手却紧紧拽住她,显然在下意识地抗拒她多管闲事的冲动。
对于韩述而言,在检察院多年,他见惯了这样打起来如杀父仇人一般的冤家夫妻,刚出社会的时候他也嫉恶如仇,见不得一个弱势的人被欺负,恨不能替天行道,结果插了一手之后,人家夫妻俩的恩怨反而成了人民内部间的矛盾,两口子一致对外去解决多管闲事的人和机构。对于这种事情,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让人民自行解决他们的内部矛盾。
韩述的心思,朱小北也知道一些,她对自己说,好端端地,去淌这浑水干什么。就在她一只脚已经踏进商场门口的时候,“啪”的清脆一声响起,她猛地回头,那个男人竟然恼羞成怒地狠狠在他老婆脸上甩了个大嘴巴子,那女人整个就似破布娃娃一般斜着跌了出去。
“靠!太不像话了。”
韩述来不及说话,朱小北就像点了火的神六一样朝是非中心冲去,她先是扶了那女人一把,然后便气势汹汹地呵斥那个男人,“你还要不要脸了,把你老婆当沙包打啊?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我最看不起你这样的男人!”
朱小北原本就长得高挑,穿上了高跟鞋,更是比那个瘦小的南方男人高出半个头不止,更兼之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的模样,气势上一下子就压倒了那个男人,她往前走了多少厘米,那个男人就退后了多少厘米,靠在大理石柱上的女人捂着脸,一时间也好似被这忽然的变化吓呆了。
那男人退了几步,终于反应了过来,朱小北的介入虽然突然而有力,可是她毕竟是个女人,白领打扮,能够强悍到哪里去,当着许多人的面,他也不能让人看了笑话。不知是不是胆向怒边生,那男人吼了句,“你算哪根葱,我打我女人关你屁事?”说完为了证明什么似的撞开朱小北,朝着柱子边瑟瑟发抖的他女人就是一脚。
要是平时,朱小北断不会让他这么容易得逞,可是她就吃亏在穿着一双她并不习惯的高跟鞋,趔趄了一下,便阻止不及。那个男人的放肆和不把女人当一回事的模样差点没把她气炸,她火冒三丈之下也管不了那么多,脱了高跟鞋拿在手里,朝那男人肩膀就是狠狠的一下,那男人痛叫一声,竟然转过头跟她打了起来。
“……对,老李,就在XX商场的大门口,麻烦你马上找几个在附近执勤的兄弟过来看一下……”还在寄希望于文明解决的韩述惊见那边战况的转变,哪里还顾得上打电话,他好心情的那面镜子今天看来注定千疮百孔,他朝天空看了一眼,不得不加入战局,匆匆上前几步,强行将朱小北和那个男人分开。
看上去,朱小北和那个男人都是动了真格的,要不是韩述还算勤于锻炼的主,还真当不了这和事佬。
“够了啊,谁都别动了!”韩述厉声道。
都说长期从事公检法的人身上多有戾气,韩述平时虽然看上去就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五好青年,但义正词严之下,也有一种凛然的气势。那男人手脚停住了,嘴上却不放松,指着朱小北道:“你这疯女人,别以为找来了姘头我就怕了你。”
“说什么你?”朱小北还想扑上去,被韩述扯到身后,他指着那男人的鼻子,“再说一次,够了啊。嘴巴放干净一点,要不然拘留所的四十八个小时也不是那么好过的。”
商场附近就有治安岗,韩述的电话作用发挥得相当之快,两个身穿制服的年轻人已经朝这边赶过来。那个被打的女人抽噎着上来拉住了她老公的胳膊,“走吧,我们走吧,别惹事了。”
“还不是你这扫把星?”男人骂着老婆,借着台阶下台,“老子不跟你们计较。”说完,狠狠地和女人一起转身离去。
朱小北看着那女人小心翼翼地搀住他丈夫离去的背影,露出一个叹为观止的神情。韩述忙着跟赶过来的几个协警打招呼致谢,送走了他们之后,才无语地上下打量朱小北。她的头发乱了,裙子上有鞋印,手背上似有淤痕,假如韩述没有记错的话,那个男人的情况只会比她更惨。他掏出纸巾,一句话不说地递给朱小北。
朱小北自知有些过激,在韩述面前也有些讪讪地,接过了纸巾,就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着狼狈的自己。
“那个……也不怪我,那男人太可恨了,我最烦打女人的男人,要是再给我遇到他;我非……”朱小北竭力辩白道。
韩述冷笑一声,还是不说话。
朱小北所认识的韩述总是嘴角带笑的模样,今天这样子,倒是从没见过,她不知为什么有几分理亏,干咳了两声,岔开话题:“看不出你还挺有办法嘛,一个电话那些警察就过来了,不错,不错。”
“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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