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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你这混小子——哎哎——衣服扯坏了——哎!”伴随着楚龙吟的话音,便听得“嘶啦”一声,衣服裂了。“你这小混蛋……老子上船就穿了这一件衣服!明儿还怎么在人面前露脸?!”
“这点问题在你楚老大那儿还叫问题么?!”楚凤箫恼意未消地讥诮道,“你不说就算了,我也不稀罕知道!我且告诉你,莫要想着从中作梗给我捣乱才是!”
“从中作梗?”楚龙吟哂笑,“用得着我作么?钟情儿他对你是怎么个意思你不会看不出来,明知前面就是无边苦海偏偏还一去不回头……”
“怎样?就算淹死我也认了,这事不必你来操心。你若没别的事我就回房了,我方才同你说的你今晚想好明天给我答复。”楚凤箫道。
“不必等明天,我现在就能答复你。”楚龙吟淡淡地道,“两个字:不行。”
楚凤箫哼了一声:“无所谓,你不发还情儿奴籍,我可以替他赎身,还是那句话:你莫要从中作梗就好!”
楚龙吟半晌未再言语,听得楚凤箫脚步声向着门这边走过来,我正要闪身避开,忽听楚龙吟沉声开口,一字一字地问道:“你当真,如此喜欢钟情儿?”
“我是认真的。”楚凤箫亦一字一字地回答。
“他不喜欢你呢?”楚龙吟问。
“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会让他接受我的。”楚凤箫语气里是无比的坚定。
“你要知道……无论是男人和男人还是男人和女人,这种事都不能勉强。”楚龙吟叹着。
“我不会勉强他硬是喜欢我,同样我也不会勉强自己不去喜欢他,我只是……想对他好,仅此而已。”楚凤箫沉沉地道。
“若他……心里已有了别人了呢?”楚龙吟问他。
“这有什么关系?”楚凤箫一笑,“他喜欢谁是他的事,与我无关;我喜欢他是我的事,与他无关。”
“你这个……傻小子……”楚龙吟长叹了一声,语气中带了些疲惫,“回房去罢,今儿我也累了。”
我飞快地离开窗根儿躲到船头,听见开门声和楚凤箫离去的脚步声,直到他进了自己房间后才重新轻轻地回到楚龙吟的窗边,静静立了一阵。许久方听得房内传来一声轻叹,念念有词地道:“左手金,右手玉,何以取舍?亲不离,情不弃,不舍不得……全是狗屁!何以取舍?怎能取舍?!”
我上前轻轻敲了敲门,听他道了声“进来”,推门入内,望住他那对略感惊讶的眸子,轻声地问他:“你打算把我拱手让人了,是么?”
“傻小子,乱想什么……过来,让老爷我看看你手上的伤。”楚龙吟笑着冲我招手。
“现在才发现我受伤了?”我走过去伸手给他看,“你就不问问我在岛上有没有被人欺负?我若不来找你,你就打算明天才同我说话是么?”
“哟哟,怨气还不小呢,”楚龙吟捉着我的腕子仔细看了看手,因包着纱布什么也瞧不出来,便略一用力把我拽进怀里搂住,低下头来笑,“我家情儿这次受苦了,怪老爷我没能耐,连自己身边人的安全都保护不了……”
我伸手轻轻掩住他的嘴,轻声道:“我不怪你,一点儿都不怪你,一个人毕竟力量有限,不可能事事做到最好,这件事已经结束了,我也好好儿地回来了,咱们都不提它了,可好?”
“好,不提它。”楚龙吟轻笑,搂着我坐到床边去,大手轻轻抚着我脑后发丝,两个人默默相拥了一阵,良久听他低笑着开口,道:“对了,今儿个你从那海盗头子身边儿走过去,对他说了句什么?”
“他这个人其实不坏,”我偎在他怀里没有抬头,“雷神岛上三千多人都是天灾人祸下的难民,官府安置不利,他就都收容下来,只是方法有点过激罢了。他在岛上还救了我一命,我那话是感激他。”
“你可知道,他把他的二当家的已经交给了我处置?”楚龙吟道,“这位人称‘雷神’的海盗头子倒是位盗亦有道之人,据说他虽霸海为王,却从不劫普通百姓的船,更不会枉害人命,只劫豪富和官船。通常行动前都会派手下得力之人事先潜入船上打探,哪些人是富商、哪些人是百姓都先有个底儿,行事之时便只挑有钱的下手。且我听说他劫了财后一部分留给雷神岛,一部分还会让手下去接济岸上的穷人,倒是个劫富济贫的绿林好汉。”
“只不过这一次因我们那船上几乎没有平民,都是有钱有势之人,那二当家的便想着大捞一笔,这才出了个搜身的主意,加上又架不住匪众们的撺掇,便劫了女子上船意图轻薄。海盗头子说那二当家的违背了他的命令,纵容手下杀了一名船员又辱及妇女,便同意让我带走他由官府依法处置,且我也答应了他督促当地官员尽快安置灾民,只怕我们要在这漫城多耽搁几日了。棐凡论坦”
“在我来说,身在何处都无所谓,我本就没有家,跟在你身旁就算有着落了,所以,”我抬起头来看他,“你若想推我出门,请先提前支会一声,我也好先找着个临时的落脚处,免得再去流浪街头。”
楚龙吟皱起眉来,眼底浮上疼惜,大手在我脑后轻轻拍了一下,道:“又胡思乱想!——我还没有教训你,那日在船上,那些海盗要搜你身就让他们搜就是了,韩信连胯。下之辱都受过,不就是让你脱个外衣,值当连命都不要了么?”
我想起自己在雷神岛上时曾决定再见到他时就告诉他自己是女儿身的事来,而且事实上我确确实实想一见了他就告诉他的——然而他方才刚同楚凤箫有过一次谈话,楚凤箫的态度那般坚决,毫无转寰的余地,而他又是那么的疼惜他的弟弟,如果需要用他的命换他弟弟一命的话,他必定是想也不想地就交出自己的命的。他连命都可以为了弟弟舍去,更何况一个男人或是女人?
就算我在他心目中和楚凤箫并重,诚如他所言:左手金,右手玉,何以取舍?试问这样的抉择加诸在谁的身上、谁又能够轻易做出呢?他从未在乎过我是男是女,这也绝不是他取谁舍谁的考量依据,他不会因为我是个女人就取我而任他的弟弟独自心伤,也不会因我是个男人就觉得可以随意抛弃不必负责。
这个时候他身上已经压力百倍了,如果我此刻告诉他我是个女人,这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这只会让他更加为难,因为我已经同他如此亲密了,在古人看来,这已是非君不嫁的程度,他若舍了我就是对我不义,他不舍我就是对楚凤箫不义——现在三个人中最痛苦最纠结的人不是我也不是楚凤箫,而是他,楚龙吟。
这样的情形下,我又怎能再给他增加烦恼?他说过,他不在乎我是男是女,他在乎的只是我这个人本身,所以无论我是以什么身份被他选择或舍弃,那都会是他最终的决定,而不因我是男是女有所更改。
且,若他始终以为我是个男人,至少他会觉得我可以承受任何的结果,至少不会对名声有太大的损害,至少做为男人的我还会有更多的选择……
那样的话,他也许会好受些吧?
所以,我应该等,等他做出决定,不向他施加任何的压力,而不是在他最困扰的时候火上浇油。
楚龙吟黑黑眸子盯在我的脸上,我从他怀中出来,笑了笑道:“我的脾气老爷你还不清楚?士可杀不可辱,我只是不想被那些海盗欺负罢了。”
楚龙吟没有再多问,只伸指点了点我的鼻尖,道:“下回不许你再这么做,听到了?命才是最重要的,不许你这么不珍惜自己。”
说到命,我忽地想起一事来,便问他道:“那封战书可是你写的?为何要那么说呢?险些激怒那海盗头子。”
楚龙吟皱了皱眉,道:“战书是凤箫写的,没给我看就发出去了。他写的什么?”
我怔了怔,道:“就是要求海盗头子放人那些,只是用词稍稍激烈了点儿,也没什么。”
楚龙吟看了我几眼便没有再问,因提到了楚凤箫,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尴尬起来,我起身替他铺床,然后问他:“洗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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