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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睡不着,刘淑芳说:
“大元,等你出息了,接你爹我俩出去过,也跟你过两天山外边的好日子。”
“接。”
“大元,等到了那天,你给咱娶一房城里的儿媳妇,漂漂亮亮的,像那个尹……尹文。”
“屁!唠唠叨叨的,你还知道个啥?!”翁大元不耐烦地说。
刘淑芳吱地一声哭了起来,“谁有不如自己有哩,还没咋着,就嫌弃咱了。”把翁上元哭火了:
“翁大元,你小子没啥了不起的!是你爹土炕上揍的,是你娘土炕上养的!别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要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做人,省得今后栽跟头!”
翁大元给拍蒙了,竟抽抽咽咽哭起来。
儿子一哭,刘淑芳又受不了了,“瞧,大喜的日子,这叫个啥。”见儿子哭个不停,鼻子一酸,也哭了起来。
翁上元不吱声了,也把脑袋捂在被窝里偷偷流泪——能养出个有出息的儿子,他不容易啊!
……
翁大元临走的那个晚上,他对翁上元说:“爹,咱爷儿俩再喝两口。”
“不喝!”
“为啥?”
“明儿我得送你去,喝多了就没法骑车了。”村里买了一辆自行车,翁上元刚刚学会骑。
“送个啥?一个自己的儿子。”
“那可不对,你可是咱后岭的念想。”
翁上元揉了一口袋好烟叶,“这个你带上。”
“带它干啥?学校又不让抽烟。”
“咱管不了那么多。咱个穷家破业的,没啥给你带的;就几把烟叶是咱后岭的特产,没事儿你闻闻那味儿,别忘了本。”
“……”
第二天,全村人把翁大元送到村口。千叮万嘱,乡情殷殷。翁大元望着那密密的人群,掉下了眼泪。那人群中,本来应该有一个最亲爱的人,便是他的老同学,他的美丽的七姑姑;但是没有,永远也不会有了,他伤心透了!
远离了人群,在前边推着自行车的翁上元说:“大元,快上车吧。”
“不,爹,咱爷儿俩走走吧。”
“那哪儿成哩,我儿子出息了。”
翁上元骑上了车,那车摇摆不定,又把他晃了下来。他刚学会骑车,车技太臭;再加上脚下的青石子路,那个车子没法能走得稳。
翁上元又骑上了车。经过一番艰苦努力,好不容易才把那车的轱辘弄得稳当了一点。“大元,快上车。”翁上元急急地招呼。
翁大元紧走了几步,坐上了后车架。那车子便大幅度摇摆起来,终于把两人扔到乱石丛中。
翁大元的屁股疼痛如锥,好像两瓣的一个物件摔成了四瓣。
翁上元从地上爬了起来,手被挤破了,流出血来。
“娘的还挺不好摆弄。”他讪笑着。
把摔歪了的车把正过来,翁上元又试着骑了两步,对大元说:“这回没事了,就放心地上吧。”
“得了,爹,咱还是走吧。”翁大元摸着疼痛的臀瓣,畏惧地说。
“瞧你(尸从)的,还不如你爹!快上,快上!”翁上元催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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