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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业将手上剩下的一大块薰肉一下子全塞进口中,他脸红脖子粗的咀嚼了好一阵才了下去,搓搓手,他嗨嗨笑着道:“武学之中,以剑为正宗上品,剑能以意使,以气使,以力使,不知刀这玩意能不能也用意或气去用?”
龙尊吾颔首道:“可以。剑为兵刃之祖,刀却为兵器之圣,但这只是说刀剑的普遍性与一般使用方法而已;并非指用刀剑的人也必是绝对的强者,而各种兵刃俱各有其特性,武功到达超凡入圣,登峰造极之境时,吹气可以伤人,出声能以残敌,在意念之间即可完成动作,到了那个地步,除了他惯用的,有特异习性的兵刃,其他各种武器到了这种人手里,功效差不多都一样了,各般兵器有各般兵器的用途,剑伶俐,刀猛辣,戟雄伟,钩诡奇,但是,最终目地却都是杀人,习武之人在学艺之初固须慎选兵器,勤修武功,不过,最重要的,却在于心性与品德的磨砺,杀人的事实无异,但其根末原因却迥异,换句话说,便是在出手残命之前,有明确的善恶之分。”
顿了顿,龙尊吾又道:“我把话扯远了,朱兄,我们使刀之人,也有我们的入化之境,这入化之境与其他兵器包括剑术等的最高境界是大同小异的,但要练到此等火候却十分艰辛,而且并非人人皆可达到这极端,因为除了靠自己苦练之外,还多少须要几分灵性,也就是天份。”
朱大业用心的聆听着,他点点头,道:“那么,龙大哥的刀法是已达到以『意』运用的地步了?”
龙尊吾不置可否的笑笑,道:“我还在尽力朝这方面学习,如今我运刀之技,实在说,还不够列入上流,该回炉的地方多着呢!”
呵呵一笑,朱大业抬头道:“龙大哥太谦了,如若你那刀法尚不能列入顶尖之流,我们这两把刷子便坑啦,呵呵呵……”龙尊吾藉着将一只鸡腿塞进嘴里的动作避开了回答,朱大业喝了两口酒之下胆子也变大了,他一拍手,弯腰在地下捡起一块鹅卵大小的石头来,在手上掂了掂,尖着嗓子道:“龙大哥,请你坦坦实实告诉我这两手玩意儿的功力到了什么地步,我,这就现丑啦。”
说着,朱大业抖手将石块抛起老高,就在石块急速往下坠落的时候,他一个上步,身躯倏转,转身之际背后的一柄“双环刀”已拔在手中,寒光突闪,在一片“呼”“呼”的劲风中带着“呛郎郎”的环震之声抖的如三个圆弧,而那块自空坠落的石头已被准确无比的削为三段!
收刀旋身,朱大业面不红气不喘的道:“龙大哥见笑了,且请赐予评断。”
“哈”的笑了一声,焦桐道:“朱兄,你这正合了一句俗话: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又合了一句俗话,叫鲁班门前卖大斧,真他奶奶贻笑大方了。朱大业”呸”了一声,道:“老子又不是耍给你看的,要你放他娘什么狗臭屁?你那几下子抓屎的把式也不比我姓朱的强到那里去,方才就算明拢着了,连那个妞儿的衣角也沾不上一下,连我都替你害臊,你却还有脸在这里放他娘这等轻巧屁。”
双眼一瞪,焦桐哇哇怪叫道:“我是一片好心,告诉你不要灌下两口马尿就迷了心,在人家高手面前显眼,你这冷剥皮泼赖却还吓得着我呀?他妈的疯狗过街乱咬人嘛……”龙尊吾淡淡一笑道:“二位也别争了,好在大家都不是外人,我便直说了,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意思,是否准对也不一定。”
朱大业急切的道:“没有关系,龙大哥,你且请直断。”
沉吟了一下,龙尊吾道:“朱兄的刀法十分奇妙,而且更带一股成形的凌厉之气,路数刚猛狠练,是一套好刀法,美中不足的乃是朱兄运气匀力的火候尚不够纯青之境,以至有些巧妙之处尚未能发挥尽致,朱兄,方才你出手之下,刀芒映幻三圈,如若你一口气力贯手肩,劲道布于指节,则定可多舞一圈或两圈,那么,这块石头将能切成五段及六段了,是么?
”朱大业一拍大腿,连连点头,满面钦服之色道:“有理有理,正是这样,龙大哥,你可真叫行,龙大哥,你千万多留在这里,闲时我朱大业可以讨教几招不传之秘……”龙尊吾安详的道:“事乃人为,武学更是脉结相连的东西,又有什么不传之处呢?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功夫可得深下才行。”
朱大业忙道:“当然,吭,当然……”
懒懒的伸了个腰,龙尊吾将手上的鸡骨丢了,朱大业急急奉过来一张绸巾给龙尊吾擦手,谢了一声接过,龙尊吾道:“冬夜寒,二位可觉得冷?”
焦桐与朱大业齐齐摇头道:“不冷不冷,这种情景也蛮有意恩……”悠悠的不知来自何处,一缕哀怨环绕有如游丝般的箫声接在他们两人的语尾之后恍恍惚惚的飘来,这缕箫声来得如此飘渺,如此高远,又如此自然,似是与空气夜风融为一,当他们觉得,已经响起很久了。
龙尊吾心头一跳,他静静的道:“听!”
朱大业与焦桐连忙住口聆听,朱大业低声道:“是箫音。”
瞪着眼朝四处探视,焦桐疑惑的道:“是什么时候有这箫音的?怎么一点也不觉得?”
神色有些凝重,龙尊吾深沉的道:“这吹箫之人好深的修为,箫声圆润而恻,悠远却清亮,难得的是那般自然与明澈,像是深山流水,绝松涛,清雅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之气。”
朱大业目注周遭的黑暗,道:“龙大哥,这吹箫的朋友会不会有什么邪门?我是说,冲着我们来的!”
龙尊吾缓缓的道:“极有可能。”
忽然一笑,他又道:“箫声不是移近了么!正朝我们这边移来。”。
朱大业与焦桐细细一听,可不是,那缕缕的丝竹之音,在无形中更清晰,更明澈了宛如就在耳边,就在左近……有些低促,龙尊吾道:“朱兄,你与焦兄二人立即隐藏起来,以为我之策应,对方来意不明,我等又有要务在身,势不能稍陷窘境,二位快请。”
朱大业犹豫的道:“但是,龙大哥,你孤身一人……”龙尊吾忙道:“放心,至少我还可以自保。”
朱大业与焦桐也明白当前的情势及己身所负责的重大,他们没有再争论,双双躬身急退,隐藏到路边的洼地里去。
箫声越来越近了,但却一直是那么幽幽的,一直是那么凄凄切切的,没有一丁点杀伐之气,也没有一丁点激亢的韵律,平和极了,柔媚极了,就像是一个明艳美丽的少女在春夜里向人轻诉着心头衷曲,星眸迷漾,脸儿漾酡,似在一个泓漫着薄雾的梦幻里,带着几丝儿哀怨,还有几丝儿如真如假的空茫……深深吸了一口气,龙尊吾将思维与心绪蕴含入极度的冷静中,他半闭着眼,澄心静虑,抱元守一,不让一丝杂念灌人脑海,于是,他觉得灵智空明,纤尘不染,像退立在烦嚣的大千世界之外了。
又是那么悠然而平淡地,箫声像一根绳,抛升入空的轻丝,留着一段无形的余韵,回荡着消失了,消失得好平静,它响着的时候与明月清风相应合,它寂静下来,却也像仍旧绕于人耳,娱绕于人心……假如换了别人,便一定听不出这声细碎得有如树叶落地的轻响,那只是毫无出奇的“悉嗦”一声,但龙尊吾却听到了,他慢吞吞的回转身来,在那赤红色的山壁之下,赫然挺立着一个五旬左右,面色淡清的儒雅文士,那文士一身灰衣长衫,正随着夜风飘拂飞舞,形韵洒逸超脱,几有乘风而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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