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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第1页）

果真，所长已经知道了韩子燕想跳槽的事情，所长说：“小韩，你想走我没有意见，但是，你也要考虑自己的情况，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把铁饭碗丢了，要再捡起来可就难了。”

韩子燕支吾着，完全没有思想准备。

所长又说：“当然，我们这种单位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你知不知道，所里为你们这些所谓的技术骨干，创造了多少优越的条件啊，你们还不知足，还觉得收入少，还想进什么外企。我告诉你吧，从那些外国资本家手里拿钱也是不容易的。那就好像是老虎嘴里掏食啊……”

所长还在说着，但是，后来的话韩子燕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她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之所以要离开，在潜意识里其实也是想离开这一切，这些声音，这些道理，甚至这些空气，都让她感到窒息。

就在韩子燕起身要走的时候，张丽红走了进来，她一见到所长就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花。她像是无意间看到韩子燕似的，她夸张地说：“哟，是你啊。哦，单独来找所长啊，不是听说你要另谋高就了吗？是不是嫌我们所太小了，不够你表演啊。”她说着就转向所长，“所长，我真是太对不起所里了，当初是我把韩子燕推荐来的，没想到她只是把这里当成了一个跳板。所长，你不会怪我当初没有眼光吧。”

所长摆了摆手，说：“走吧。”

韩子燕知道是对自己说的，起身便离开了。

韩子燕还没有走到楼梯口，张丽红就追了上来，她说：“你要去的是什么单位啊？听说是外企。外企好啊。”

韩子燕说：“还不知道好不好呢。”

张丽红说：“还不知道你就敢去！真是了不起！所以啊，你这样的女人真是没有做不出来的事。不过，我还是要忠告你，外国男人可不是那么好玩的玩具，小心得艾滋病。”她在说到最后的三个字时，完全是咬牙切齿，像在诅咒。

韩子燕说：“张丽红，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张丽红说：“我？我恨你？开玩笑，我怎么会恨你呢？我用得着恨你吗？你到底有什么地方让我恨的？你也不看看自己，一个拖着两个孩子的黄脸婆了，有什么资本让我恨呢？”

韩子燕听了就好像肚子里放了一个打气筒一样，她为自己那句愚蠢的问话后悔不已，她带着满满的一肚子气冲下了楼梯。她知道，她永远永远也不愿意再来到这里了。

如意算盘也没有打成，韩子燕晚上给母亲打电话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哭了起来，母亲就知道她遇到难事了。母亲说：“没有退路就没有退路吧。这样更好，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那就是向前走的路。记住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韩子燕听了母亲的话，一下子笑了，她说：“妈，你太会做思想工作了。”

母亲突然羞涩了，说：“我？我……我不行。”

韩子燕说：“你行。特别行。”

母亲说：“你听了行就行。没什么大不了的。人这一辈子会遇到很多很多的难事，生活嘛，就是这样的。”

韩子燕倒很想笑了，母亲完全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做思想工作的高手了。

韩子燕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感到自己很幸福。因为她有这么这么多的亲人，前面是两个花一样的女儿，后面是那个强大的家庭阵容。她想到了爱花得病的那些日子，就是这个强大的家庭阵容在她的身后支撑着她，还有更遥远的记忆，在每一次自己身陷困难和绝境的时候，都是那个像羊绒一样柔软和温暖的亲情在拉扯自己啊。

韩子燕进到家门，一眼就看见了那两个美丽的女孩，爱花正埋头写作业，如花也学着姐姐的样子在一边手里捏着一支笔写写画画，两个女孩看上去都神情专注，韩子燕就倚在门口，定定地看着她们，她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

第十三章

三个月的试用期韩子燕非常珍惜，也做得很卖力，所以，她如期被正式聘用了。

因为有了张丽红关于“拖着两个孩子的黄脸婆”的说法，韩子燕意识到自己不仅要在内心里强大，也不能在外表给人又苦又累的感觉。韩子燕想，生活尽管是苦是累，尽管是有这样和那样的不如意，可是又有谁像自己一样幸福呢？有谁能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呢？所以，不苦。所以，不累。所以，要让自己在自己的眼里、女儿的眼里、别人的眼里，光光鲜鲜，美丽依然。

除了曾经的豆蔻年华，韩子燕最美丽的时候，当属她在上研究生的时候，那时她就好像一只青果子刚刚挂了色，也是从一个青涩的女孩长成了有些风韵的女人。加上和李晓光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些接触，韩子燕成了一个打眼的女人。美丽是上帝给女人的一份礼物，韩子燕本可以尽享这份礼物。但是接下来，韩子燕的生活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故，韩子燕的生命也像是受到了一场暴风雪袭击的小树，她几乎被毁灭。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现在，韩子燕感觉自己就好像获得了新生，真正的是天也新，地也新，就连自己也好像是从地上才冒出来的新芽一样。

公司的地址在城北边上，过去这一带除了两所大学外，居住的人不多，这些年随着几家外资公司的落户，地产商也看准了这个地盘，在这一带盖起了昆明市最早的商业住宅小区。韩子燕是没有能力买小区的房子，但是有了公司给的那一笔租金，很快韩子燕就在公司旁边的一个叫星光小区的楼盘里租到了一套七十六平方米的房子，两室一厅，几乎是全新的。房东是一对刚刚新婚的年轻人，结婚的时候是做了在这里幸福生活下去的打算的，没有想到原以为没有希望的到美国念书的申请又意外地获得了批准，于是决定双双赴美。韩子燕正在找房子，房东只是觉得房子空着怕自然坏得太快，于是只想有人住就行，所以，开口的房租是每月六百块，韩子燕完全是惊喜，一点也没有还价，就和房东签了合同。因为是新房，所以房间里各种电器都有，还有一张大床，一张小床，一个大衣柜和一个写字台。弟弟子云为了韩子燕搬家的事专门来到昆明，韩子燕在研究所那个家里的东西几乎都没有搬到新住处，过去用过的电器由子云带回玉水给小芹乡下的家里，给小芹的父母用。子云又为韩子燕添置了一张小床，一个新的家就完成了。韩子燕觉得这个家实在是太好了，客厅大了，两个孩子玩的空间也大了。还是韩子燕和爱花睡一张床，小芹领着如花在另一个房间里。

韩子燕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家里还会不会来一个男人。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曾经想过，曾经期待过，然后就是曾经失望。韩子燕得出结论，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愚蠢到要娶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女人做老婆。

所以，韩子燕打定了和两个孩子过一辈子的主意，她计划等爱花上大学的时候，小芹就可以回玉水了。等如花上大学了，自己就回玉水和父母在一起。

事实上，对于一个三十二岁的女人，这样的感觉实属无奈。女人怎么会没有梦想呢？韩子燕是不敢想，不敢梦了。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唯一有些不如意的是，爱花上学的学校远了，不过，有一辆公交车是直接从小区开到学校的。这样一来，小芹负责接送爱花。小区里有一个幼儿园，韩子燕骑自行车把如花送到幼儿园就接着去上班。生活单纯而又充实，韩子燕却感到是如意的。

搬到新的住处的第一个周末，韩子燕就举行了一次家宴，按照民俗，搬到一个新居所，就要邀上一帮好友到家里来烧锅底，这样这个家才会人财兴旺。本来韩子燕在这里就没有很多朋友，能请到家里来的就更少了，来的客人有肖冰、老冯，还有那个曾经的同事小赵和他的女朋友。加上韩子燕家里的四口人，一张餐桌刚刚围严。

这桌组合，要说是特别协调也谈不上，一开始真的有些局促，大家都热情逗两个孩子，爱花性格随李晓辉，非常腼腆，大家问一句说一句，有时就只是笑笑什么也不说。如花也是随了她的爸，凡是自己知道的，一律不保守地告诉大家，就是不知道的也争着先问了妈妈，再由她来回答，俨然一个小主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