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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头上,因为这必将牵扯出五兵尚书陆始——
贺氏家主贺隋被解赴建康下廷尉问罪之事已传至钱唐,陈氏族人都觉出了一口恶气,陈昌道:“十六弟,这次也多亏祝公子相助,不然的话也处置不了这般干净——对了,四伯父有意把十九妹许配祝公子之事十六弟问了没有,祝公子意下如何?”
陈操之笑道:“英台兄有意中人的,不能做咱们陈氏的佳婿。”
陈昌摇头笑道:“惜哉,四伯父对嫁女给祝公子热心至极,这下子要失望了。”
这日夜里,陈操之、陈昌一行在余暨城北的一个小镇歇夜,客栈每间客房都有两张床,自宗之、润儿来到山阴,夜里都是小婵和雨燕陪侍小兄妹二人,但昨日小婵为病犬咬伤后,陈操之便让小婵与他同室,夜深人静,陈操之再捣薤叶汁为小婵清理手足伤口,又煎紫竹根汤让小婵服下——
小婵看着陈操之为她包扎小腿上的伤口,惭愧道:“要小郎君服侍,我怎么敢当!”
陈操之道:“小婵姐姐服侍我好几年了,我服侍小婵姐姐几日又如何,现在我是医生。”又仔细询问小婵伤处可有异常感觉?
小婵道:“就是有点痛,没有别的异常感觉。”
陈操之见小婵服下紫竹根汤,并未有畏水痉挛的症状,略略放心,自去歇息。
小镇的冬夜一片寂静,偶尔听到屋檐下“嚓”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落,小婵心想,这应该是屋檐冻结的冰条坠落雪地的声音吧?远远的小镇路口传来几声犬吠,是有夜行的人走过吗,这样的寒夜赶路,应该是有急事吧,又或者家乡不远,想早一刻回到家乡呢,今日都已经是正月十七了——
小案上一盏油灯晕黄地燃着,这是操之小郎君的习惯,操之小郎君夜里睡觉喜欢点着灯,小婵记得小郎君幼时没有这种习惯,难不成长大了反而更怕黑?
小婵睡不着,又不敢辗转反侧,这客栈的床榻稍微一转侧就“嘎吱”直响,她怕吵了操之小郎君,小郎君的床只与她隔着一架竹屏风,可以清晰地听到小郎君轻微而悠长的鼾声——
小婵心里是既欢喜又忧虑,小郎君真好,她只是一个卑微的婢女,小郎君待她太好了,真心把她当作亲人呢,但若是她真的得了猁犬狂疾那就太可怕了,她才二十五岁啊,就这样死也太惨了,前些年她与青枝等四婢陪着幼微娘子在丁氏别墅的那所小院中,清静而冷寂,仿佛一条没有曲折的河流,河上孤舟,就那么随水流去,就那么寂寞终老,自重回陈家坞,一切都有了生气,觉得这样才是有滋有味的日子啊,虽然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但感觉是完全两样的,她很想看到小郎君娶陆小娘子进门,她要一直服侍小郎君——
小婵翻来覆去的想,衾底总也晤不暖,身子缩成一团,头昏昏沉沉,案上油灯的灯焰摇晃着,忽然灭了,但客房内并不显昏暗,小婵迷糊迷糊想,有月光吧,映着雪,像白昼一般——
一只手突然抚上她的额头,小婵吓了一跳,随即听得小郎君那熟悉动听的声音:“小婵姐姐怎么了,睡不着吗?”
小婵坐起身道:“我白日在马车里睡足了——吵到小郎君了吗?”
陈操之道:“没有,我也睡不着,这月光雪色太明亮了,既然小婵姐姐也睡不着,那干脆陪我到户外走走可好?”
小婵应了一声,赶紧系裙穿袄,跟着陈操之来到客栈庭院,十七的月亮犹圆,寒辉映着雪色,四望皎然,忽听有人叩门,店伙计去开门,进来的却是来圭,陈操之惊问来圭为何深夜至此?来圭施礼道:“小郎君,陆小娘子到陈家坞了,少主母命我连夜赶来报知小郎君。”
小婵惊喜道:“陆小娘子怎么来了,太好了!”
来圭道:“陆小娘子是和顾郎君夫妇一起来的,还是男装打扮,陆小娘子不能在陈家坞呆得太久,请小郎君速去相见。”
陈操之即命来圭去把其他人都唤醒,要连夜赶路,小婵急回客房收拾东西,都是小郎君的书册画卷、衣履用具等,比较凌乱,耳听得门外人喧车闹,其他人都已经准备上路了,她还没收拾好,心里很着急,手忙脚乱收拾好,提着个大包袱出门,飞快地下楼,庭院里空空荡荡,小郎君和冉盛他们已经赶路先行了,急得小婵小跑着追出去,忽听身后有个柔婉的声音道:“小婵,小郎没说要带你去吴郡啊。”
小婵回过身,见幼微娘子立在坞堡廊下,赶紧走过去道:“娘子,小婵服侍小郎君惯了的,小郎君怎会不带我去!”
丁幼微道:“小郎是去吴郡迎亲啊,陆小娘子身边婢仆有多少,小郎会愁无人服侍吗?”
小婵一愣,半晌说不出话,再转过头时,却又不是在陈家坞,但见草深林密,幽暗中传出低沉的犬吠,小婵大惊失色,再看身边,既不是丁幼微,也不是润儿,却是娇美的陆小娘子,小婵急忙拉起陆小娘子就跑,跑着跑着,却见无数只拖着尾巴的恶犬从四面八方逼迫过来,无路可走,中有一株大树,小婵让陆小娘子赶紧上树,刚把陆小娘子托上去,她也待上树,恶犬已经呲着毒牙扑上来,吓得她尖叫起来——
……
“怎么了,小婵姐姐,做恶梦了?”一只手抚上了小婵的额头,又道:“出冷汗,小婵姐姐梦到什么了?”
小婵被梦吓醒,发现自己还好好躺在客舍榻上,操之小郎君手里举着青瓷油灯,坐在她床边,一手按在她额上。
小婵定了定神,披衣坐起,抚着胸口道:“万幸万幸,只是一个梦。”
陈操之将青瓷灯放下,来给小婵搭脉,觉得脉虽浮而有力,脉浮无力是危症,有力则表明身体应无大碍,但小婵现在这种惊惧不安的现象与狂犬病早期症状颇为相似,这让陈操之很担心——
小婵仰脸看着陈操之,见陈操之宛若墨画的双眉蹙起,有深深的忧色,不禁脱口问:“小郎君,我会死吗?”
陈操之心道:“小婵的不安也许只是因为前些日在山阴听说了猁犬病的可怕,生怕自己也罹此恶疾,是以恶梦不宁。”便轻轻拍着小婵手背道:“小婵姐姐不信我吗,我可是葛仙翁的弟子,不要胡思乱想,过几日伤口就会好的。”
小婵“嗯”了一声,头一低,额头抵在陈操之胸口上,见陈操之未退避,便伸手环抱住陈操之的腰,轻唤道:“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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