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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在发疯,不防一抬头,见康熙皇上在太监的搀扶下,已经走出来了。吓得他张着大嘴不知如何才好,迷迷糊糊地跪下:“呃,呃,主子,奴才喝醉了酒……呃……这才……”
康熙怒气冲冲地说:“醉了?醉了就上朕这儿耍酒疯来了,是吗?刘铁成,把他捆起来!”
鄂伦岱是人醉心不醉,一见皇上要动真格的,他嬉皮笑脸地说:“哟,主子爷何必……生气呢。想当初,主子南巡时在骆马湖遇上强盗,那杀人的主儿是刘铁成,保驾的可是奴才鄂伦岱。现在,主子……让他捆我,这……”
康熙早已怒不可遏了:“满嘴放屁!刘铁成,把他捆结实点,重责四十鞭子,放到马棚里去醒酒去。刘铁成,你不要怕他,也不要心软,给朕狠狠地打,打这个不识抬举的奴才……”
康熙刚说到这儿,突然觉得一阵心慌,脸色煞白,头上冷汗直流,一个站立不住,差点摔倒。李德全、邢年他们连忙上前抱住,又把他送回殿里躺下。李德全便慌着派人去叫太医,却被康熙阻止住了。
今晚上一连串的打击,一连串的非礼行为,真把康熙给气坏了。他是急火攻心,才失去了自制的。他的心中,比平日还清醒呢。太子的事,不用说了。就是鄂伦岱这个奴才,敢上头上脸的这样狂妄,恐怕也是有背景的。老十为什么要请他喝酒,喝酒时他们说了些什么,他喝醉了为什么敢上这儿耍酒疯,这里面大有文章啊!而且连续发生的两件事,都不能张扬出去。所以,他虽然闭着眼睛躺在炕上,脑子里却在紧张地思考着应变之策。一听李德全要派人去叫太医,马上便摆手制止了:“李德全,三更半夜,折腾个什么呢,闹得大家都知道了,朕更不能安生了。朕没什么大事,不过是着急生气罢了。你去把朕亲自配的苏合药酒取来。”
康熙皇上是精通医道的。这几年,他老了,总感觉头晕心慌,便自己开方,亲自配制了一种药酒,用来救急。李德全把药酒取来之后,康熙只用了一小杯,马上就镇静下来了,脸上也渐渐地有了血色。他睁开眼睛叫道:“刘铁成,你去传旨。叫大阿哥胤禔和三阿哥胤祉,还有马齐和张廷玉立刻到这里来。要一个一个地叫,不许惊动别人,明白吗?”
“扎!”刘铁成答应一声,飞快地出去了。康熙挥手命太监、宫女们全部退下,只留下德楞泰和张五哥两人:“你们两个跪近点,到朕的御榻旁边来。”俩人一听这话,连忙解下腰刀,趋步向前,跪在康熙的御榻旁边。康熙无力地闭上眼睛,粗重地喘着气,过了好大一会儿,好像是恢复了精神,这才慢慢地说:
“五哥的身世不用说了,你怎么来到朕的身边,也用不着再说它。德楞泰你是康熙三十五年到朕身边来的吧。”
“是,皇上记得一点儿不差。”
“嗯,一晃十三年了。记得那年蒙古王公会盟比武,你当时还是个奴隶,可是勇猛过人,一连摔翻了十几个蒙古武士,得了蒙古第一英雄的称号。朕怕你身份低贱,日后遭到别人的暗算,把十二颗东珠赏给了你们王爷,也买下了你,留在朕身边当侍卫。这内情,你……知道吗?”
德楞泰满含热泪,呜咽着说:“皇上请不要说了,这些情形奴才生生世世都不会忘记的。皇上的深恩厚泽,奴才死也难以报答……”
康熙粗重地喘了一口气,又说:“不要这样说。你们蒙古汉子最讲义气。五哥呢,也是血性汉子,今天的事,你们俩都在场。依你们看,该怎么办呢?”
“那,那还不好说。太子他不对嘛。他应该向皇上请罪。”
德楞泰这话一出口,张五哥就接上了:“皇上,奴才虽然无知,可这种事儿,大户人家见的多了。皇上如果为此事生气,伤着龙体,倒不值得了。至于奴才和德楞泰大哥,就是有人把刀架在我们脖子上,我们也不会透出半个字儿去。请皇上放心。”
听了这话,康熙觉得心中踏实了些。他挣扎着坐起身来说:“你们俩今天晚上不能睡了。德楞泰,你拿着朕的宝剑,火速赶往喀喇沁左旗,命令狼是带着他的三万精兵,星夜兼程,来承德驻防。张五哥你马上带几个人去把冷香亭封了。朕估计,郑春华这个贱人,可能已经自裁身亡,如果她还没死,你要把她和那里的宫女、太监一个不留地全部拿下,而且要连夜送回北京,交内务府严加看管。这两件事,都要办得十分迅速机密。如果走漏了一点风声,朕要对你们军法从事。你们明白吗?”
“扎!”二人战战兢兢地磕头辞去了。
他俩刚走,外边传来太监的喊声:“皇子胤禔、胤祉、上书房大臣马齐、张廷玉奉旨进见皇上。”
康熙振作精神,响亮地说了一声:“进来吧!”
这四个人来的时候,三更已过,整个避暑山庄早就笼罩在黑沉沉的夜幕中。今天白天打猎,不管是参与的,还是旁观的,因为皇上御驾亲临,都支着架子撑着劲儿呢,一个个累得筋疲力尽,此刻早已进入梦乡了。可是,这皇上御驾驻晔的烟波致爽斋大院里,这时却是灯火通明。太监、宫女,像穿梭般地跑来跑去;侍卫们肃然直立,戒备森严。不用问,准是出了大事了。来的四个人听见皇上传唤,连忙躬身进殿,叩头行礼。这四个人里头,数马齐最没眼力,皇上没开口呢,他倒先说话了:“皇上深夜之中宣召臣等,不知有何要事?”
张廷玉最是明白人,一听这话就有点着急:心想,马齐你这不是废话吗?没事三更半夜的把我们叫来干啥呢?还有大阿哥和三阿哥,皇上平日很少叫他们,今天急如星火地把他哥俩也召来了,能是小事吗?
他这儿正琢磨心事呢,康熙却微微一笑开口了:“哦,大事嘛是没有的,不过认真说,也不算小事。今儿晚上,鄂伦岱喝醉了酒,冲撞了朕,闹得朕睡不着觉。想叫你们办几件事儿,来和朕聊聊天儿,消磨长夜也不错嘛。”
四个人听了又是一愣,怎么,半夜里把我们从热被窝里叫起来,就为这事儿?
康熙似乎看穿了他们的心事:“你们不要疑虑,不要胡思乱想。头一件要办的事是侍卫的调换。这事要快办,不能拖。鄂伦岱不要派往广西,也不要让他当什么副将,明日把他打发回京师,在赵逢春的手下当个参将也就行了。嗯,领侍卫内大臣,原来是你们上书房大臣兼着,现在把大阿哥和三阿哥也派作领侍卫内大臣,由大阿哥统管。你们说,这样办行吗?”
康熙说完,无力地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养神,又似乎是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听了康熙的话,这里的四个人最兴奋的,要算大阿哥了。按着封建制度,皇帝传位有三种方法,第一是立嫡——就是立正宫皇后生的儿子。无嫡则立长,皇后如果没儿子,就立老大。要是老大也不行呢,那也好办,谁贤惠立谁,这叫做“无长立贤”。这老大胤禔,因为二弟是正宫皇后生的,被父皇立为太子,所以他白当了四十来年的大阿哥,眼看着江山锦绣和自己无缘,他能不着急吗,可着急又有什么办法呢?今儿个好了,父皇深更半夜召他来,封他了个“领侍卫内大臣”,而且是由他大阿哥“统领”。大阿哥马上想到,父皇这儿准出了什么大事了。在父皇御驾身旁发生重大变故的关键时刻,父皇不用太子,不用一向深受老人家喜爱重用的老四、老八他们,却单单地把他大阿哥叫来委以重任,明摆着太子不行了,父皇可能要“废嫡立长”了。太子一倒,那继承江山的,除了我老大,还能是谁呢?想到这儿,他心里那个美呀,就别提了。他差点没笑出声来。为啥,他深知父皇的脾气,太轻狂了,说不定这到嘴的馅饼,还会跑呢。所以,听完康熙的话,他压下心头的兴奋和喜悦,答应一声:“儿臣遵旨。”
老三胤祉和大哥想的不一佯,烟波致爽斋今晚出了事,这是确定无疑的,只要不是傻子,谁都能看出来。可是父皇不说,他也不想问。他这个人,城府很深,精通韬晦之术,什么事都藏而不露。太子懦弱,大哥轻浮,他都看得很清楚。老大、老二如果不行,皇位不该传给我老三了吗?可这想法,他从来不外露,只是把父皇交办的编书差事办得规规矩矩,扎扎实实,以讨得父皇的欢心,等待机会。他与太子接近,并有“太子党”的称号,其实也是做给皇上看的,以此证明自己没有野心。果然,今晚父皇这儿一出事,就把他召来了,还封了“领侍卫内大臣”,这已经是前进一步了。现在可是非常时期,一切都得小心谨慎,一步走错,全盘皆输。所以,大阿哥的话一落音,他就接上茬儿了:“皇阿玛,秋高风凉,霜重雾浓,还要保重龙体才是。如果皇阿玛心绪不宁,无法安睡,儿臣给皇上读几首唐诗如何?说不定,皇阿玛心情一疏散,还真能睡着呢。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
他这话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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