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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蒲德威坐在小姐休息室的门口,盘算着挑选哪只柔弱的小羊去送给那只凶残的老狼蹂躏,忽然阿姗婀娜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蒲德威立刻高兴起来,心想这个女人作为他的供品可是最佳人选了。阿娜是秦孝川的女朋友,秦孝川犯了刑事案正在被通缉追捕之中,阿姗还不得老老实实地任人摆布。再说阿姗是那种伤感型的女人,脸上总挂着些许忧愁,最易博得男人的怜爱。当初秦孝川喜欢她,恐怕就是因为她那多愁善感的神态。周飚这小子很像秦孝川,也是个粗鲁得如同猛兽的男人,把阿姗送给他,一定会使他神魂颠倒,得意得忘记自己应该用几条腿走路。
“阿姗,你过来一下。”蒲德威把阿姗招呼过来,上楼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里。
阿姗见经理唤她,赶紧静悄悄地跟了过来,悲伤的眼睛里露出迷惘的目光。自从出了阿梅被害的事件,桑拿浴的小姐们都用鄙视的眼光看她,谁也不愿意同她说话。阿姗很想逃离开这个地方,但生活所迫,她一时也没有其他去处。再说,她很关心秦孝川目前的处境,“紫蔷薇”里消息灵通,她或许可以听到一些有关他的情况。虽然几天前的凌晨她曾在家里接到秦孝川的一个电话,告诉她关键时刻如何同他联络,但她从不敢打电话找他,怕走漏了风声。她宁可从别人嘴里听到一些她所关心的信息。
“阿姗,有个重要的客人点名要你‘做钟’,你到他那里去吧。‘小费’由我给你结帐,不会亏待你的。”
“什么客人呀?”
“你去了就知道了。”
“几号房呀?”
“不在这里。一会儿我送你过去。”
阿姗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这些天蒲德威常把一些小姐叫到别处去“做钟”,这些小姐回来后都是满脸的不高兴,有的眼圈还红着,显然是曾经哭过。可是谁也不肯说她们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全都是讳莫如深的样子。不过,这里的内情还是走露了一些,大家渐渐知道这些女孩子是被蒲德威逼着去陪酒店的总经理睡觉,然而却一分钱也不给,只是由蒲德威在她们的罚款里减去一二百元而已。如果真是陪那个家伙上床,阿姗是决不愿意去的。
“经理,我今天身体不舒服,本来是想请假的。你还是换别的小姐去吧。”
这里的女孩子向经理请假时,如果真是生了病,她们通常会明白地告诉他是生了什么病。如果她们只说身体不舒服,那意思往往是说她们来了月经。这里的女孩子大多没有过生育的经历,因此病经的也特别多,常有人在经期请假。久而久之,蒲德威也便知道了小姐们话中的含义,当她们说身体不舒服时他也就不再多问,而总会痛痛快快地准许她们请假休息。
“是吗?不会吧?看你的脸色可一点都不像。”
“经理,我还能骗你吗!不信你看……”阿姗说着便去拉自己手袋的拉链,想拿出随身携带的卫生巾来作为证明。
“我看?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那我就看一看!”蒲德威说着走近阿姗,一把扯下了她的短裙和内裤。阿姗完全没有料到莆德威如此野蛮下流,惊恐地尖叫着去这护自己的下身,手袋落在地上,各种化妆品咕噜噜滚了一地。
“好哇!现在这种时候,你还敢骗我!”蒲德威恶狠狠地推了阿姗一把,阿姗站立不住,跌跌撞撞地坐到了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我告诉你,今天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自己要放明白些,秦孝川死定了,没人给你撑腰了。你要是不听话,我今天掐死你,别人也会说你是同秦孝川有牵连,畏罪自杀的。”
阿姗自从到“紫蔷薇”以来,可从没有受过这样的欺辱。过去不仅蒲德威对她总是客客气气,百般照顾和讨好她,其他所有人也都对她谦让三分。可现在呢,她的地位一下子从天上掉到了地下,陷进了泥里,被人随意践踏,她自己无力自救,也没有人来解救她。阿姗此时特别想念秦孝川,她真希望秦孝川会突然出现在面前,一挥手枪把蒲德威这个忘恩负义下井投石的家伙打得浑身是洞,然后再一刀刀割成碎片,扔到警犬训养场去喂狗。秦孝川曾带她到那里玩过一次,那些雄壮凶狠的猛兽,看一眼就让人胆战心惊。不过像蒲德威这样的臭肉,一定是喂狗都不吃,那就只能仍到臭水塘里去喂王八了。
“别哭了!给你十分钟的时间,你给我把眼泪抹干净,把妆化好,一会儿跟我走。”蒲德威说完走出房间,把门锁上了。
阿姗知道自己已落入狼口,非要被嚼个稀烂不可了。但她仍不甘心,她不能被别人作为床上的玩物。她虽然是个欢场女郎,但最多就是陪别人唱唱歌,跳跳舞,被别人抱一抱,摸一摸。自从认识秦孝川以来,她便一心一意跟着他,从未想过再跟另一个男人上床。秦孝川出事之后,阿概也在心里恨他,骂他,但更多的是为他担惊受怕,希望他能逃过这场劫难,并有朝一日再同自己团聚。
生离死别的煎熬,使阿姗几乎渐渐原谅了秦孝川的罪过,使她觉得自己生是秦孝川的人,死是秦孝川的鬼,如果秦孝川最终被政府抓到枪毙了,她便为他守一辈子洁,从此决不嫁人。可是,现在秦孝川还活着,她却要守不住了。阿姗只觉得又气,又恨,又怕,又急。她不顾一切地拨通了一个电话,找到一个姓赵的人,让那人找来秦孝川听电话。
秦孝川并未走得太远。那天林宝强把阿梅背出去后,不久便返回来了,说阿梅已死在医院里,要秦孝川赶紧躲藏起来,待他在境外安排好后,便设法接秦孝川偷渡出境。林宝强给了秦孝川一个地址,硬把他拖上出租车送走了。秦孝川当时已完全没有了主见,只能任林宝强摆布。秦孝川按照地址找到郊外一个姓赵的人,在那里暂时躲藏起来。
过了两天,秦孝川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思维开始恢复正常。他曾经几次想去自首,但终于还是鼓不起勇气来。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清楚自己怎么就做出了那等恶事,整个过程总是似梦似幻似有似无地模糊不清。但阿梅被他害死了却是不争的事实,这可是他亲眼看到的啊。他觉得自己的罪恶太大了,即便自首恐怕也难逃一死。死,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可怕的事情,秦孝川平时虽有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但真到了死到临头的时刻,却也是犹犹豫豫不大情愿起来。他毕竟还有个心腹之交林宝强在境外为他安排后路,如果姓林的真能帮忙,从这个地带偷逃出境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但林宝强离去后,只是让人带过来一次口信,其后便如泥牛入海没有任何消息了。林宝强说他有急事去加拿大几日,这边的事正让人加紧安排,他回来后马上同秦孝川联系,并要秦孝川利用这段时间尽可能多收集一些有用的资料,将来说不定就会派上用场。对于林宝强回到香港后马上就去了国外,秦孝川一开始并未在意,但时间稍久后便觉得林宝强的行动有些可疑,怎么想都觉得他的样子很像是在仓惶逃窜。
秦孝川知道,香港与内地虽然分属于两个不同的司法管辖区,两边的政府之间也没有什么正式的协议允许对方到自己的一方追捕逃犯,但至少在拘捕证据确凿的刑事犯方面,两地的警方还是经常相互合作的。所以,在大陆犯了刑事案的人,逃到香港也并不安全。
但林宝强能有什么刑事案呢?难道他也与阿梅的死有关?可阿梅明明是死在自己的面前,是自己亲眼所见的呀!秦孝川对此怎么也想不明白,但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觉得林宝强的行为有些可疑。他又想到林宝强过去常向他打探一些敏感的问题,并喜欢看他保存的机密文件。秦孝川总觉得自己只是个科级干部,手里所谓的机密文件其实连小道消息都不如,因此对林宝强的行为也便没太在意。但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了。
秦孝川与林宝强已有十余年的交情。那时秦孝川刚来本市,囊中十分羞涩,偶然相识的林宝强与他一见如故,常常请他到一些高档的消费场所吃饭或消遣。秦孝川的母亲来这边小住时曾出过一次车祸,林宝强出钱让秦母住进了本市最好的医院,最好的病房,并请最好的医生为她治疗,使秦母很快得到了康复。秦孝川为此对林宝强感激至深,以后一直把他视为自己的第一密友。后来林宝强在内地的生意出了问题,林宝强本人也销声匿迹了好几年,秦孝川几乎忘记世上还有这个人了。但当两年前林宝强重又出现在秦孝川面前的时候,两个人很快便又亲密如初了。
秦孝川此时疑心重重,但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抱着一钱希望等待林宝强的消息。他躲在人家的家里不敢出门,憋得实在难受,每天除去睡觉和看电视外,便是望着窗外的大山发呆。他的家乡也是山区,门前也有一座大山。不过,同这里相比,家乡那里才是真正的山区,山比这里要多得多,也要高得多。但是,这里的山草木葳蕤,鲜花遍野,果树满坡,充满勃勃生机。而家乡的山大多只是光秃秃的石头,几乎寸草不生。那里的老百姓除去种植山沟里那有限的土地外,主要就是靠开山炸石烧石灰为生。那里的石灰虽产量很大品质优良,但由于交通不便运不出来,人们的生活始终也没有多大改善。
但就是在这样一个地方,母亲仍然故土难离,总不愿迁出来与秦孝川同住,有时出来了没住上几日便这里也不舒服,那里也不舒服,病殃殃的好像马上就要寿终正寝了,于是秦孝川又赶紧把她老人家送了回去。母亲已年逾八十,就算身体再好也毕竟是风烛残年的人了,恐怕在世的日子不会太多了。自己身为独子不能为她尽孝送终,反而却要死在她的前面,即便自己侥幸偷逃出去,能够苟延性命,但毕竟也是不可能再见到她老人家了。秦孝川想到这里不禁老泪纵横,起房内无人之机放声痛哭起来。秦孝川这一生也没掉过几滴眼泪,此时此刻却是真的伤心至极了。
想完母亲,秦孝川又想到了阿姗。同阿姗认识以来,他似乎也并没有太把她放在心上,只是隔几天相见一次,从未有过如漆似胶的感觉,但此时想起来却是别有一番滋味了。阿姗那多情的眼神,忧愁的面容,纤细的身体和她那“老公、老公”
的轻柔的呼唤,似乎哪一样都足以使秦孝川心生怜爱,情意绵绵。阿姗真心实意地跟了他这么长时间,可他并没有给她多少照顾,钱也没有给过她几个,还要靠阿姗自己到歌舞厅“坐台”养活自己。倒是阿姗常给他买一些鞋子、袜子、衬衫之类的用品,他唯一的一件羊毛衫也是阿姗亲自为他编织的。回想起来,秦孝川觉得自己很是对不起阿姗。如果他今后仍能活下来,他一定会娶阿姗为妻,好好报答她,与她颐养天年。
但现在想这些已没有多大意义,他最担心的是阿姗因受自己的牵连而被人欺辱,或者因生活无着落而沦落街头。他觉得阿姗是那么柔弱,那么需要他的呵护,没有他在她身边,真不知道阿姗在这个世道上将会生活得如何艰难!秦孝川放心不下,便冒险给阿姗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有急事时如何联络到他。阿姗抱着电话哭了,要秦孝川自己多保重,以后不要再打电话来,她也不会给他打电话,那样太危险了!
可是,今天阿姗突然打电话来了,向他哭诉说蒲德威把她锁了起来,逼着她去陪酒店的老板睡觉。秦孝川话没听完就暴跳起来。他完全没有想到蒲德威是个如此卑鄙的小人,他秦孝川刚刚落难,这狗东西就欺负起他的女朋友来了。再说,自己之所以惹下这个杀身大祸,还不是因为上了蒲德威的当。看来不宰了这小子,他奉孝川死也不会瞑目。秦孝川抄起手枪就往外走,可一出门又停了下来。此处是郊外偏僻的山脚下,白天都很少有车辆通行,此时路上更是连个车影子也看不见,他如何去找蒲德威算帐,如何去救阿姗呢?
秦孝川无奈地退回屋里,坐在沙发上着急叹气。坐了一便又坐不住了,重又起身走到门外,希望能有辆“的士”或者随便什么车从这里路过。但站了几分钟,他知道自己的希望又落空了。秦孝川如此反复进出了好几次,终于看到远处的路上有几点灯光出现了。但他还未来得及高兴,就发现那是几辆警车正风驰电掣般地向着他这个方向驶来。秦孝川喊了一声不好,跳过面前的一条排水沟渠,拔腿便往山上跑去。警车上已有人发现了他,十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跳下车来,尾随秦孝川向山上追来。
原来,蒲德威的电话一直被公安局的人监听着,他们不相信蒲德威与此案完全没有牵连,只是一时找不到证据而已,并且他们也怀疑蒲德威同秦孝川还有联系,希望通过监听蒲德威的电话发现蒲德威涉案的证据,或者听到一些有关秦孝川的隐藏地点的消息。公安局没想到这办法歪打正着,没从蒲德威的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却监听到了阿姗与秦孝川的对话。秦孝川使用的电话号码很快便被查了出来,他隐藏的地点自然也就一清二楚了。
秦孝川对这山上的地形并不熟悉,只是借着明亮的月光,沿着一条似路非路的缝隙弯弯曲曲磕磕绊绊地向上攀爬。好在这里的山并不像家乡的山那样满是裸露的奇岩怪石,而基本上都是被厚厚的泥上覆盖着,跑起来并不十分困难,只是脚下的野草、脸旁的树枝常常刮得人皮肉生疼。但秦孝川已顾不得这些了,他只想尽快甩掉后面这群人,决不能被他们追上。此时秦孝川想得最多的倒不是他被抓到后要被依法治罪,而是他如果落在这些人手里可就丢尽了面子。这些人都是他的同行,可能多数人他都认识,而且是否有他的部下也很难说。自己如果被他们抓到,戴上手铐押送回去,那还不如一枪崩了他更使他好受些。
秦孝川腰里挂着枪,但他根本没有把枪掏出来握在手上,他并不想向那些人开枪。他与他们无怨无仇,而他们则是奉命行事,他没有必要伤害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何况那些人中可能还有他的朋友,他的部下。再说,他这一条枪无论如何也打不过他们那十几条枪,他一枪过去可能击不中一个人,而他们的几十颗子弹飞过来总会有几颗碰在他身上的。但秦孝州奇怪的是,他不开枪,后面的人也没人向他开枪,就连平时追击疑犯时常听到的“站住,再跑就开枪了”之类的喊叫声也没有。大家只是气喘吁吁地跑着,追着,好像在举行一场登山比赛。
秦孝川心里嘀嘀咕咕的,越跑越没有方向,当他终于爬上山颠的时候,却发现面前已是悬崖峭壁,左右亦是坡陡如削,能够立足的地方只有房间大小的一片空地。秦孝川东张酉望地尚未找到出路,下面的人已经追了上来。两条手电筒雪亮的光束射在他的脸上,照得他睁不开眼睛,但他仍能感觉到几支乌黑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的身体。秦孝川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等待着对方的进一步行动,同时也在紧张地思考着自己应该作出怎样的反应。
有一支手电筒首先熄灭了,于是另一支也随着关闭了。秦孝川用力眨了眨眼睛,慢慢恢复了视力,他看到站在最前面的正是黄海!黄海左手提着一支刚刚关闭的手电筒,右手握着一把“沙沙”乱响的对讲机,但他随即便把对讲机的电源关掉了。
黄海的手枪还挂在他腰间的枪套里,也许从来就没有拿出来过。两个人默默对视着,谁也没有讲话,谁也没有表情,但秦孝川的心里却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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