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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1页）

绒绒和时雨自遇见灵鸷后，还从未见听他说过那么多话。他身手惊人，心性坚忍，他们对他的畏惧之中带着好奇，还有对强者天生的驯服，不由自主追随其后，哪怕他极可能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儿。

此时他们才知他也有懵懂无助的一面。

&ldo;白乌氏的昊媖大神是孤暮山一战中少有的能全身而退者，早听说她是顶顶厉害的人物。她看得极重的东西，一定有她的道理。&rdo;绒绒专挑好听的说。

在灵鸷心中，面带三头玄鸟面具，手执雷钺，公正威严却又令众神皆惧的天神昊媖是他自幼敬仰的对象，身为大族长的她也象征着白乌氏曾经煌煌荣光的过往。然而孤暮山一战之后的两千年里昊媖幽禁了自己，寸步未离抚生塔，如今已无人知晓她为何会在痛苦和疯魔中不得善终。

&ldo;抚生塔中到底有什么？&rdo;时雨抬头问道。

灵鸷缄口不语。

&ldo;是孤暮山一战中落败者，还有自混沌初开以来获罪于天的大神们的元灵。&rdo;绒绒替灵鸷答道，&ldo;元灵如杯中之水，我们这些修行之辈所谓的长生，不过是能让这水不漏不盈，方不会主动湮灭。若有外力打破了这种平衡，水少则衰，水涸则亡。而真神手中无杯，他们与天地共生共存，万劫不灭，没有什么可以摧毁他们的元灵。即使受到重创而陨落，只要天地尚在，他们必能重生。对他们施加的天罚只能将其镇压，而不能让之消亡。抚生塔一定就是用来困住这些棘手的元灵。&rdo;

她说完忍不住咂舌，抚生塔下的不尽天火有炼化元灵之力，昊媖投身火中，便会如塔中逆神同样一遍一遍经历在痛苦中焚尽又重聚的过程。

&ldo;究竟如何，我们去西海大荒一探便知。&rdo;时雨思量之后说道。

灵鸷看了过来，&ldo;你们走吧，别再跟着我。&rdo;

&ldo;这怎么行，主人之忧即……&rdo;

&ldo;够了。&rdo;灵鸷打断了时雨，&ldo;你们于我而言只是累赘。&rdo;

他说得平淡，甚至并无嘲讽之意，只是陈诉心中所想。时雨和绒绒对他刚刚生起的那一丁点怜悯顿时如霜露碎去。

一缕殷红色的流光无声自灵鸷伞尖逸出，游走于月光下，看来既哀艳又诡异，顷刻钻入时雨天灵之中。

灵鸷说：&ldo;那一半元灵我已还你，你可以走了。&rdo;

&ldo;依武罗所言，孤暮山设有封印。时雨愚钝，兴许于此处还有点用。&rdo;时雨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像是赌了一口气，咬牙道：&ldo;主人将我视作卒子便可，若有拖累，随时舍去。我绝无怨言。&rdo;

&ldo;你为何要如此？&rdo;

&ldo;玉簪已死，其仆从尚在。况且还有仲野和游光，他二人与玉簪一向交好，今夜碍于主人神威不敢出手，日后必不会轻易放过我们。鬼市是回不去了。我孤身一人，浑浑噩噩游荡于天地间，还请主人垂怜，许我陪伴左右。&rdo;

灵鸷盯着时雨那张稚嫩明媚的面孔，似乎在判断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ldo;时雨跟你走了，我也要同去。反正这长安城我也待够了。&rdo;绒绒笑得没心没肺，&ldo;我是有可能拖累于你的，但我知道你不会弃我们于不顾。&rdo;

灵鸷不予置评。

&ldo;玉簪最后一击化为血雨，我明明躲不过去，你为什么要舍身救我？&rdo;绒绒问。她从草地上捋了不少金簪草的花球，故意顺着风往灵鸷的方向吹。灵鸷身后的时雨暗自戒备，唯恐这轻薄无根之物在不解风情的白乌人那里又化作利刃返回。

嫩黄色绒毛随风飘荡，在将要靠近灵鸷时似触上了无形屏障，无声坠于他足下的青草地。灵鸷漠然道：&ldo;我并未舍身。他的蛇毒禁咒伤不了我，你就未必了。我讨厌看着毛绒绒的家伙变得皮焦肉烂。&rdo;

&ldo;别不承认，你定是有几分喜欢我的。&rdo;绒绒涎着脸凑了过去。&ldo;答应我，下次英雄救美，切莫再将佳人抛挂于树梢上了好吗？&rdo;

灵鸷皱眉，却也未躲避于她，过了一会才将她蹭在自己手臂上的脑袋推开，&ldo;我救你，或许……是因为我族中并无你这样的女子。&rdo;

时雨看不下去，只后悔未能设障将绒绒也弹走。他一边鄙视绒绒，一边又忍不住效仿，赧然一笑，欲上前道：&ldo;那主人族中可有我这样的儿郎？&rdo;

&ldo;没有。就算也活不到现在。&rdo;

他尚在一臂开外，灵鸷手中的伞光芒渐盛。时雨惜命，不敢再动，羞惭委屈之情溢于言表。

绒绒却&ldo;噗嗤&rdo;一笑，又说道：&ldo;灵鸷，其实你才没有看起来那么凶恶。要我说，鬼市里的夜叉和蛤蟆精也并不是被你所杀。&rdo;

灵鸷想起了蛤蟆精从他手中骗得一截不尽之木后，和夜叉为争夺赃物大打出手的丑态，不由有些厌恶。

&ldo;他们的元灵确实是被我所收。&rdo;他扫了绒绒一眼，&ldo;若有必要，我对你们也绝不会心慈手软。&rdo;

绒绒毫无惧色，神往道：&ldo;灵鸷，你的族人都像你这般厉害吗？&rdo;

灵鸷用手指轻拨那把油伞，伞尖的幽光也在他的指间变幻明灭。武罗说这伞是&ldo;好东西&rdo;，还提到了不少绒绒都未听说过的宝贝，单从外观上还真看不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