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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荣庆分手回到家,晚上躺在炕上。她怎么也睡不沉,不停地做梦,尽做些怪怪的梦,醒过来却什么也记不起。刚吃过中午饭,叶赫将军家突然来人传话,说荣庆妈一会儿要上她们家来,有重要事跟吟儿母亲商量。
完了!准是荣庆奶奶死了,婚期要往后挪。她悄悄跑到堂屋后门的大屏风边,想偷听母亲和叶赫夫人说些什么,因为离两位老人说话的地儿太远,什么也没听清。她站在后门边发呆,突然女佣人张妈走出来叫她,让她进屋里,说叶赫夫人想见她。张妈边说边向她讨好地笑笑。
“伯母好!”吟儿提心吊胆地走进堂屋,向叶赫夫人行了蹲腿礼。
“好好,你也好。坐,坐坐。”叶赫夫人一连声拍着她身边的红木椅,两眼直直地盯着她看。不知为什么,吟儿觉得荣庆母亲脸上的笑容有些怪。叶赫夫人和吟儿母女俩说一些家常话,又坐了半支香的时间便起身告辞了。曹氏送走叶赫夫人,领着女儿回到自己睡房,悄悄告诉她,说荣庆家想提前办婚事。起初吟儿以为自己听错了,当母亲说了荣庆母亲的来意,这才明白叶赫家为了替昏睡不醒的祖母冲喜,要让她和荣庆提前办婚事。
“妈!我听你的。”吟几涨红了脸,心里说不出地激动,她双手按着胸口里那活蹦乱跳的玩意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刚才还在担心婚期会延迟,所以荣庆母亲一来,她认定婚期有变,心里非常紧张,没想到叶赫夫人来这儿是为了婚期往前赶。
“你看是不是太急了点?”曹氏担心他说,因为她与荣庆母亲商量妥了,婚期定在四月初十,也就是说再过七八天她就要嫁过去。
“这……”人就这么怪,等着那事儿心里急得不行,事儿真迎面来了,想到从此要离开母亲,她心里又泛起莫名的惆怅。
“我知道你心事儿,巴不得明天就嫁过去。”曹氏看一眼女儿,无奈地笑了笑。
“妈!”她撒娇地搂着母亲瘦削的肩膀。
“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曹氏伸手抚摸着女儿乌黑的头发,心里实在舍不得这个听话乖巧的女儿。荣庆父亲叶赫将军与吟儿父亲同是行伍出身,在一起打过仗。她看着荣庆长大,无论人品相貌还是武功都非常出色,女儿能嫁给他,不但合她的心意,也算了却丈夫生前的夙愿。
“这事儿还得等你哥回来,跟他商量一下……”她将女儿拉到炕沿坐下,与她商量婚事,一想到嫁妆便开始发愁。丈夫去世后,家境一天不如一天,加上那不争气的儿子是个败家子,这几年将乡下上好的田和房子全输在赌桌上。
“妈,不用为嫁妆的事发愁。荣庆早跟我说好了,什么嫁妆也不要。”
“说是这么说,哪能不送嫁妆?”
“这些年咱们家让哥折腾得差不多了,哪来的嫁妆?”
女儿越是懂事,做母亲的越是觉着不安。按说他丈夫在世时也算个有头有脸的人,好歹也是个带兵打仗的三品武官,门下就这么一个女儿,怎么也得送上百把亩田地作为嫁妆。
“你放心,我从娘家带过来三十亩上好的田,一直瞒着你哥。”
“我不要,那是你留着养老的田,说什么也不要。”
“傻孩子!这种事儿马虎不得,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你什么也不带,就这么一抱清风坐上花轿去了婆家,那不让人家笑掉了大牙,戳着脊梁骨说我这个当妈的太那个了不是。”曹氏边说边走到床边一排大木柜边,从衣柜底下摸了老半天,终于取出一只落满灰尘的小木盒,然后用钥匙小心翼翼地开了上面的锁。
曹氏打开木盒,顿时愣在那儿,明明放在里头的那张发黄的地契不见了。她两只瘦削的手哆嗦着,将小木盒翻了个遍,嘴里连声说奇怪。最后,当她确信那张偷偷保存留给女儿作为嫁妆的纸片片确实不在了,气得她从憋紧的喉头发出一声干嚎:“一准是你哥干的!”她扔下木盒,向门外跑去,“走!你跟我上后院看看,让他交出来!”任凭女儿怎么劝,老夫人一定要去。吟儿见劝不住母亲,只得一路搀扶着老人跌跌撞撞奔向哥嫂住的后院。
吟儿与母亲刚走到后花厅前的院子里,便听见花厅内传来一片嘈杂声,其中夹杂着刘氏的哭声。嫂子与哥整日吵架,经常又哭又闹,家里人上上下下司空见惯,见怪不怪。听见嫂子哭闹,却听不到哥哥叫骂,多少令吟儿有些疑惑。果然,她搀着母亲一跨进门,只见哥哥福贵仰面躺在地下,醉得不省人事。
“婆婆!吟儿!福贵他……”福贵妻子刘氏原本蹲在地下围着丈夫身边淌眼泪,一见曹氏和小姑子赶到,哭得更凶了。
“哭哭!你成天只知道哭。”曹氏原本来找儿子算账的,心里早就憋一肚子气,看见儿子躺在地下那副狼狈样儿,更是气不打一处出,满肚子火气立即拐了个弯,冲着儿媳妇来劲了,“还不快让人把他扶上床,给他灌点茶水。你要是有能耐管住他,他也不会成大在外面赌钱喝酒……”
“福贵他……他……”刘氏委屈得不行,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原来福贵昨儿一夜没回家,刚才两个人连拖带拽地将他从后院门悄悄抬进来,等到她出来,送他来的人已经溜了。看见丈夫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下,她本想和丫头将他扶进睡房,无奈拖不动他。
“你怎么哪,没长嘴,不会让人上前院吃喝人来帮忙?”曹氏心疼儿子,慌忙弯下身子抱起儿子的脑袋。
“婆婆!你看……”刘氏不敢跟婆婆顶嘴,只得一边抹眼泪一边撩起丈夫的衣袖,曹氏与吟儿发现福贵袖管上一片血渍。曹氏抓起儿子的手,只见儿子左手小指上缠着纱布,纱布被鲜红的血浸透,手指头却凭空短了半截。
“到底出了什么事?”曹氏瞪着儿媳妇惊叫着。刘氏连声说不知道。这时两名家丁匆匆赶到,将福贵抬进内屋。吟儿拉着嫂子手,低声安慰她,说妈一时在气头上,叫她不要往心里去。“其实她不是生你气,他是气我哥,恨他烂铁不成钢。”她劝了嫂子,又劝母亲,端着一张圆凳让母亲在床边坐下。
瞅着烂醉如泥的儿子和他血渍斑斑的左手,曹氏心里像一团乱麻,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她原先来这儿,是为了向儿子讨回她留给吟儿当嫁妆的地契,没想到儿子出了这种意外,吟儿帮着刘氏给福贵灌姜汤,用凉水替他擦脸,一家人围着这个不争气的福贵少爷又喊又叫,他硬是没一点儿反应。在场的人中,除了昏睡中的福贵,谁也没有想到他被人剁去的手指背后,一场灾难即将降临,可怕的厄运之剑正悬在吟儿的头顶。
半夜里,福贵迷迷糊糊醒来,胸口里窜着一团火,口干舌燥直想喝水。他撩起蚊帐下了床,双脚一落地便觉得身子轻飘飘,两条腿怎么也不听使唤,刚走几步便被椅子绊了一下,一屁股跌坐在地下。刘氏听见动静,慌忙睁开眼,借着窗外的月色看见丈夫坐在地下。
“福贵!你……你怎么哪?”刘氏用火石点了纸眉,然后点亮床头木柜上的油灯,举着油灯走到丈夫身边伸手拉他。
“水,水水……”福贵坐在地下不肯起来,张嘴大叫。
刘氏知道他酒喝多了想喝水,连忙走到外间,抱着那只青瓷大茶壶替丈夫倒了一杯凉茶水,递到福贵手中。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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