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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平遥。
江原向我招招手,示意我走到近前,向平遥公主道:“姑母,我带来一个人,你要看看他么?”
平遥公主顺着他的指点回头,有些茫然地寻找。终于,她目光落到我身上,立刻变了脸色,厉声问:“你是谁?”
我忙施礼道:“小臣天御府凌悦见过长公主。”
不等我话音落地,她眼神突然凌厉如电,提剑向我挥来。我吃了一惊,却已来不及躲避,只得将手中卷轴在身前一挡,“喀”的一声,卷轴立刻断为两截。
江原惊道:“姑母住手!”
她却像没有听见,轻巧地躲开江原,一剑剑向我刺来,口中不住厉声道:“你还我稚儿!还我稚儿!”
我已经没有时间站起,只好左右翻滚躲避,“嗤嗤”几声,衣摆被剑锋划破。江原高叫道:“姑母,稚儿在这里!”
平遥公主愣了一下,江原乘机闪身扑上,夺去她手中长剑,又急忙将我扶起。平遥公主却似毫无知觉,只目光散乱地望着江原:“稚儿在哪里?在哪里!”
江原回头向几个太监道:“你们出去侯着!走远些!”太监们大概早习惯这情势,不用江原说第二遍已经匆匆退出了门。
平遥公主手指江原,近乎癫狂地又问:“你说!稚儿呢?”
江原突然把将我推到面前,慢慢道:“姑母,你看仔细,他就是你的稚儿。”
平遥公主地盯住我,一脸迷惑,目光却渐渐柔和。又过了一会,她慢慢向我走近,嘴唇嗫嚅着,缓缓向我伸出一只手,轻轻捧住我的脸:“……稚儿?”
我生怕再刺激到她,站着不敢动弹,心中的迷惑却只有更甚,想到的只能是江原为了转移她注意有意为之。
平遥公主又伸出另一只手,在我脸上轻轻抚摸,口中喃喃道:“稚儿……”接着皱了皱眉,缓缓低下头,露出回忆的神色,似乎在努力搜寻记忆中的某个形象。渐渐地,平遥公主脸上被一丝愁容笼罩,好像陷入了漫长的回忆。我们就在她面前僵硬地站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觉得脚底发酸,忍不住晃了晃,被江原用力扶住。我感到他也不敢动,只将手放在我腰间,似乎随时准备将我推离这里。
突然,平遥公主抬起头,绝望道:“不!”我被她尖利的声音吓了一跳,江原的手立刻在我腰间收紧。然而,她却只是收回了手,喃喃转身:“不……不是他,我的稚儿应该十岁了,十岁了……”
江原放开我,急忙追过去道:“姑母,你仔细看看他像谁?你是不是觉得认识他?”
平遥公主只是木然回头望了我一眼,蹙眉摇头:“我不认识他,你叫他走,我真的不认识……”又直直盯住他,突然泪流满面,“原儿,你说稚儿在这里,可是我没见到他,他是不是不会回来了?再也见不到了?他是不是在怪我没有救他?”
江原静静道:“不是,他从来没怪过你,他会回来见你。”
“真的?”平遥公主破涕为笑,听懂了一般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江原又慢慢问道:“姑母,你记不记得姑父的长相?”
“我想起来稚儿的鞋子还没有做好,快入冬了,没有鞋子会冷……原儿,我不能陪你练剑了,你自己在这里好好玩。” 她说着推开江原,急匆匆往后殿走,一边走一边在寻觅着什么。江原有些失望地看着她,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我看着平遥公主依旧带着干练英姿的身影,心头不禁有些伤感,向江原道:“稚儿是谁?”
江原将手中的剑放在殿角的兵器架上,回头淡淡道:“他是我姑母平遥长公主的独子,可惜刚出生不久就死了,死在南越将领的手里。”
“长公主怎么说他十岁?”
“因为她是在稚儿死后第十年发的疯。”江原拾起地上断为两截的卷轴,悠悠道,“我姑母自幼酷爱习武,少女时代曾经女扮男装偷进过军营,先皇对她宠溺有加,得知后非但不怪罪,反而十分高兴,有几次居然带她去了战场。就在那里,姑母认识了镇守边关的姑父。两人结为夫妻以后,姑母便一直随军镇守扬州,不久怀了身孕,诞下一子。姑母和姑父视若珍宝,为他取了乳名稚儿。那时南越与我们势同水火,一直企图攻占扬州,姑母也可说是半个将军,许多军情机要都会参与,对稚儿失于照看,谁料就在这时出了差错。”
我问:“南越军攻城了么?”
“不是,”江原目中有些悲愤之色,“城中突然有故人来访,姑母和姑父热情招待了他,还留他在府中住宿,却不想那人是南越奸细,居然乘人不备掳走了稚儿,接着南越军营下来战书,威胁姑父姑母弃城而走,否则便要将他们幼子的尸首挂在城头!”
我虽然见惯了战场阴谋,此刻听着也不由有些心惊,心道怨不得平遥公主会精神错乱,眼看亲生儿子惨死,怕是没人会无动于衷。不知道耍这卑鄙阴谋的将领是谁?不由道:“看来那孩子注定要死了,两军交战用些诡计不算错,但用无辜婴儿性命相胁,未免太卑鄙些。”
江原默默点头,继续道:“姑父当然不会屈服,然而姑母却忍受不了丧子之痛,于是在当天夜里私自离城去了南越大营。”他声音渐渐低沉,“第二日清晨姑母失魂落魄地回来了,身上都是血迹,却闭口不再提幼子的事。第三日,他们送来了婴儿的尸体,同时大举攻城。姑父强忍悲愤,与南越人浴血奋战七个昼夜,最后在战役中捐躯。姑母当时没有落一滴眼泪,率领将士继续坚守城池,终于在第九日等去了父皇的援军。姑母被护送回京后,立刻病倒,缠绵病榻一年有余。病好之后,她一直竭力支持父皇,终于将父皇扶上太子之位。然而姑母本人却越来越沉默,常常精神恍惚,一个人舞着剑唱一些忧伤的歌谣,渐渐除了我和父皇,她几乎谁也认不出了。”
我想像着当时战火的惨烈,又想起平遥公主如今的神态,皱眉道:“但这些与我有何关系?你为什么要她看我?”
江原拉我快步走到大殿的屏风后,伸手扯下层层幔帐,对面的墙上露出一副泛黄的工笔小画。我缓缓走近,只见画中那名年轻将领正向我望来,凤目朱唇,流盼生辉。他将手中宝剑横在身前,嘴角微扬,神态洒脱不羁,仿佛随时都要开口谈笑。
我怔怔望着那幅画,耳中传来平遥公主悠长的歌声:“……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弥补一个错误,过节期间特别是除夕为我留言的大大,因为电脑长期被老妹霸占,我只有更新时才上一下,没能一一祝福你们,特补上:
祝大家新的一年心想事成^_^,感谢你们的支持。
第三十二章 冬至岁宴
“很像,不是么?” 江原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不觉得。”我没再看那画像一眼,转身向殿外走。
江原拦住我,微笑道:“何必躲那么急,若是换作旁人早忙着赞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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