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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第2页）

草屑太多也增加了晒坝上的工作量，晒坝上过秤和翻晒谷子的人都苦不堪言。

幸好群群放农忙假在晒坝玩，大家都知道小孩中只有群群不怕钱亮，而且钱亮还爱找着她说话。挑谷子对群群道：“群群，你去给钱亮说，叫他把谷子弄干净点！”

群群早听见晒坝的人在骂钱亮，果然跑到田边去了，叫道：“钱亮哥哥！”

这里小孩除了亲戚之外，称呼人都不爱加叔叔哥哥之类“敬辞”，群群像是心血来潮叫声“哥哥”，显得很亲热。

歪屁股坐着的钱亮看她一眼，笑着说：“群群！”

“你撮的谷子，里边好多草屑，晒坝上搞不赢啊！而且……”

“哦，这样严重？还有而且？”

“人家挑谷子的也吃亏呀！挑谷子是按重量计工分！”

这时挑谷子的也在，不想群群会说这么多，生怕钱亮会发怒。几块田的人，打谷的、割谷的，全都把手上的活儿停下了，呆站着，看钱亮的反应。

钱亮在拌桶角上坐得背心都凉了，他这才注意到众人脸上的汗水，并注意到众人的目光，看他如何回答群群。他尴尬说句：“群群，你光晓得动嘴！”

群群道：“那我来帮你，我来掏，你撮。”群群跑下田，拿过他手上的小钉耙，很俐索就掏起来了，钱亮赶忙在旁边撮。

几块田的人都松了口气。

收工太阳都落山了。钱亮知青组是座碉楼，挨着还搭了个偏厦做厨房。他回来见偏厦门被风掀开了，风吹得树叶草叶在门槛上翻进翻出。

他先在田沟洗了脚，直搓到大腿根，因为连那里都溅了稀泥浆。

进屋就解了谷草索子，脱了糊满泥浆和草屑的羊皮褂儿，有道裂缝从眼前晃过，细看时，羊皮褂儿有好几处缝线都裂开了，还有几处快要磨穿。

脱口骂句“狗日的鲍世清！”丢在墙脚。

他舀两瓢水在锅里，盖上锅盖，坐在灶门口，才发现可烧的柴禾已经烧光了，剩下的都是湿苞谷秆。

初来时，队上给他们准备的苞谷秆堆在户外墙边，堆得巧妙，顶上做成人字形，可以遮雨水，只要始终抽底下的捆子烧，总是干的。

但他们图方便乱抽，甚至先把顶子烧了，只好烧湿柴。缺柴烧和缺米一样恼火，钱亮饿得心慌，煮饭吃是当务之急。

他手提着斧头四顾，灶屋里一张矮桌，两根条凳，似不便下手，遂登梯上了二楼。二楼是他和茂生两个住的，此时空了张床。

再上三楼，这里是瑞莉的床，蚊帐放下来用夹子夹着，风沙大，白蚊帐早成土蚊帐了。另外还用土砖支着个帆布箱子，上面盖张蓝色塑料布。

物是人非，想起仙女山那个不祥的梦，觉得他们回来的日子渺茫至于无。

他又欲转身下去，这时他看了看手中斧子，斧刃一道寒光，他眼里也有道寒光。他“咯咯”笑了两声，骨头磨擦那种笑，一样的两张空床，砍哪张其实都一样，何必把二楼搞得乱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