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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铮脾气大,又没有什么耐心,苏韵锦的基础不行,多问几次他就会生气,一边骂她笨一边咬着牙继续讲。苏韵锦偶尔也会受不了他的态度顶撞几句,两人一言不合,程铮就会跳脚。苏韵锦则鲜少与他争辩,一来二去之间,她早已摸透了他的脾气,他就和他的名字一样,铮铮如铁,宁折不弯,指望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动听的话,还不如用那工夫说服自己趁早绝了这个念头。可他人不坏,一如大多数家庭幸福的孩子那样心思单纯,只不过被宠得有些骄横,但喜怒都写在眉眼间,至少她可以一眼看穿。
所以,程铮实在过分的时候,苏韵锦最多冷着脸背对他,任他发脾气。他的脾气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通常不出半小时,就可以看到他用笔戳戳苏韵锦的背,主动说:“哎,你怎么了。我刚才还没讲完呢。你过来,我继续给你说……你这人脾气怎么就那么大呢?”
程铮诲人不倦的方式虽然粗暴,但不可否认他的解题思路往往是最简洁有效的。在他过于积极主动的帮教之下,苏韵锦也逐渐被他骂出了一些窍门。当然,数理化这玩儿意儿想在短时间内实现分数的突飞猛进是不现实的。但期末考试前的几次测验,苏韵锦的成绩逐渐有了改观,数学和化学也在艰难地朝着及格迈进。
第6章 蝴蝶死去后的翅膀
高三下学期开学没多久,学校就安排了一次家长会,除了对学生在校表现作阶段性的总结,其余的便是高考前的总动员。
虽说大家都对这次家长会相当重视,但是当苏韵锦看到爸妈同时出现在学校里的时候依然十分意外。要知道她爸爸寒假里几乎都在卧床休息,身体却每况愈下,一家人的春节也草草地过了。从老家的县城到市里要坐两个小时左右的汽车,苏韵锦看着爸爸蜡黄的脸色和枯瘦的身子,又是心疼又是难过。
按照惯例,家长们先是集合在学校的礼堂开大会,然后才分别到子女所在的班级和任课老师座谈。这前半部分是没有学生什么事的,苏韵锦把爸妈送到礼堂门口就回了宿舍。她一方面怕爸爸的身体吃不消;另一方面又唯恐自己在校的表现让家人更为失望,心中很是忐忑。
刚洗好了一整桶衣服,周静从外面跑回来通知苏韵锦和莫郁华去礼堂帮忙搬桌子。那时动员已经结束,家长们都去了教室,周静指派给苏韵锦和莫郁华的任务并不轻松,她们二人得把一张笨重的大桌子抬回仓库。
仓库所在的位置相当偏僻,这天是周末,一路上没有什么人,当她们走到仓库附近,忽然听到玻璃被敲击发出的刺耳声响时,都吓了一跳。莫郁华示意先把桌子放下,她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苏韵锦则在原地等待。
片刻,有个人急匆匆地从前方道路的拐弯处跑了过来,却是个男孩子模样,等他走近了,苏韵锦才发现来人是周子翼。
苏韵锦今早见到了周子翼的“家长”,那是个年纪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时髦女郎,开着辆拉风的小车,不知道什么牌子,貌似很名贵,一出现就吸引了无数眼球。可苏韵锦从没有看到周子翼脸色那么难看过,招牌似的痞笑也不见了。听人说那女的是周子翼父亲的秘书,可周静在宿舍里笑嘻嘻地说,一看就知道那不是“普通的秘书”,要不怎么能代替老板出席家长会呢,说不定那女人以后真的会成为周子翼的“家长”也不一定。
他跑到这个角落来干什么?苏韵锦有些纳闷,她相信没有人能差遣得了周大少爷来做搬运工。周子翼经过时也看到了她,神色很不自然。
又一会儿莫郁华折返,苏韵锦问她,她只说“没事”,两人继续抬着桌子艰难地往前走,过了那个弯道,不远处的开阔地停了好几辆车,其中最醒目的正是周子翼家的那辆,走近了看,前挡风玻璃被砸出个大裂口,碎玻璃洒了一地。
“莫郁华,这是不是……”苏韵锦很难不将眼前的情景和周子翼方才的异样联系起来,可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郁华应该比她清楚。
然而莫郁华摇了摇头说:“我什么都没看见。”她那张朴实的面孔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可越是这样撇得干干净净就越像有事瞒着她。苏韵锦毕竟不是多事的人,即使心中尚有疑问,别人不愿意说,事不关己,她也不好追问。
大木桌送到了仓库,苦差并没有结束,仓管员说这桌子根本不归他管,让她俩抬去教学楼。两人心中暗自叫苦,一定是周静这传话的听错了,害得她们来回折腾,可是又有什么办法,抬吧!
她俩都不是吃不了苦的人,但桌子着实不轻,回到教学楼下时两人背上都冒了汗。楼梯处人声鼎沸,原来个别班的家长座谈会也散了。担任工作人员的周静看见她们,连连说不好意思,其实这桌子是教务处的,还要“麻烦”她们再跑一趟。
再好脾气的人听到这种话都难免气愤,苏韵锦想不干了,一时又找不到理由,正生闷气,后脑勺忽然一痛。她回头,一截粉笔头掉落在她脚边,不远处是装做没事儿人一样站在假山水池前的程铮。
不用说,这么无聊的事除了他没人会干,苏韵锦白了他一眼,回过头准备和周静理论,没想到手臂上又挨了一下,虽不是很痛但也让人不胜其烦。
“有完没完?”她沉着脸对程铮说,“我现在没工夫搭理你。”
程铮嘲笑道:“不就做个搬运工吗,有什么好神气的。”
“有本事你来搬!”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蠢,被人当猴子耍。换了我就把桌子放在路中央,看老师找谁的麻烦。”他说着不知又从哪摸出几个粉笔头,一下一下朝她扔,“说不定你真是猴子,看你那傻乎乎的样子!”
苏韵锦伸手去挡,粉笔灰洒在衣服上:“你再扔一个试试看。”
“这可是你说的!”
实在气得不行,苏韵锦捡起最近的一截粉笔想要扔回去。程铮忽然“哎哟”一声,他的耳朵被一个从楼上下来的妇人用力拧了一把。
“干什么,痛死了!”他搓着耳朵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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