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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败在此一搏,而胜者所要付出的代价,将会令他们自己也胆栗心寒。但是双方都杀红了眼,为了一争短长,复仇雪耻,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即便有少数理智尚存的人,身处这种情形下,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血腥浩劫的生,而无力回天了。
恰恰在这个节骨眼上,东西两面的山谷中,涌出来无数的官军弓箭手。同时,百多名锦衣校尉,簇拥着一个人,踏入战场的中央。交战的双方,都惊愕地停下了手,各自盘算着如何应对这突然降临的棘手局面。
锦衣卫指挥同知北季鹰居中而立,他的身侧是邓中离、洪泽深、毛槐、苏铎四大千户,他们是锦衣卫十三太保中的前四位,上次在天香山庄逞凶的那个蒋邑,不过排名第五,至于田云横、边世宜更是次居其后的小角色了。其余的六十几名校尉,不论是千户、百户,还是总旗、小旗,也都是百里挑一的武功好手,即便如此,这些久经阵仗的锦衣高手们,面对眼前的险恶形势,亦不禁头皮紧,心里打鼓。因为他们都清楚,两边聚集着三四百名杀红了眼的江湖人物,倘若局面失控,这些人往中间一挤,他们当中,没有几个能活着出去。而外围的弓箭手则是远水不解近渴。所以就连邓、洪、毛、苏四大高手的心里面,也如同压上了千斤大石,喘一口气都觉得沉重无比。
雁翎刀客北季鹰,泰然若素,目中冷芒灼灼,神态威严的点指两派脑,言语铿锵的说道:“诸位皆是武林巨擘,名宿宗师,竟目无刚纪,私自纠众械斗,杀伤人命,国法难容!北某个人虽然敬重你们在江湖上的名望,但是不能因私废公,我决定带尔等回京,交刑部衙门法办!”
一番话,就犹如滚开的油锅里倒进去一瓢水,轰的一声,四处哗然。怒吼声、叫骂声交织在一起,几乎要把人的耳膜震穿。
三垣宫一方多是巨枭,一个个俱是心狠手辣,无法无天的亡命徒,根本不买官府的帐,更有不少人身负大案,视公差为死敌。
侠义道一边,绝大多数人为声名家业所累,不愿也不敢跟官差公开对抗,但是锦衣卫对已方大本营的暴行,令他们切齿刿心,压在心头的恚恨尚未宣泄,如今闻听又要抓人治罪,正可谓火上浇油。也是明代的特务统治太不得人心,一时间,群情激愤,大规模冲突,一触即。
“鹰犬,还我姐姐命来!”可是谁也没想到,当先难的竟是一位相貌俊逸的弱冠少年,只见他铁青着脸,双目怒睁,左手紫金箫,右手窄刃剑,箫走林氏九龙御天打穴法,剑龙虎山青萍剑术,俱是两派武功里最狠、最猛的夺命辣招。
刚刚赶到的林逸,惊闻感情笃深的三姐自尽的噩耗,悲痛欲绝,再听莫妙言哭述,情如兄弟的祖宝胜、石凯尽遭锦衣卫的毒手,不由得指眦裂,率先闯出,杀向锦衣校尉的大阵,紧随其后的是一路追踪他而来的张紫薇。
没等两个年轻人冲到近前,早有一人抢出,一杆青铜槊,拨箫压剑,截住了林逸和张紫薇。乃是锦衣千户苏铎。侠义道这边,又接连纵出二人,一个是心怀丧女之痛的轮剑罗刹独孤仪,另一位则是惨失爱侣的昆仑游侠岑雪玄。他们俩都将林迪之死归咎在了锦衣卫的头上。
“跟他们拼了!”林台天的二弟子蒙天广雷吼一声,数十名林氏门人,如同愤怒的雄狮扑向锦衣旗校。毛槐舞齐眉棍,洪泽深挥鱼骨剑,督众校尉上前迎战。
本可以坐壁上观的皇甫辉,却不甘寂寞,指指点点道:“你们看,你们看,白道的人都敢跟鹰爪子们玩命,咱们再不出出头,肯定会给他们耻笑,说咱们是孬种。我看咱们也都别端着了,哪一位敢去会会那个锦衣卫的头儿哇?他可是当今中原武林第一刀客,胜了他,便是当之无愧的刀王啦!”说话间,有意无意地把目光瞄向血影刀煞。
“刀王有啥稀罕?那家伙的鸟样,叫人看着就不顺眼,我去教训、教训他,让他走着来,爬着去!”司空锐狂妄地说道,血红身影腾空掠出,高声叫嚣:“姓北的,别他娘的太神气了,让老子掂掂你小子到底有多大的斤两!”话落人至,血影刀电掣而出,猝然攻入锦衣旗校的丛中,两名小旗出剑截击,刹时变成无头之尸。
叮一声脆响,一只链子飞剑,荡开了袭向第三人的血影刀,救了那人一命。邓中离冷嗤道:“匹夫,想和北大人动手,你还不配!先接大爷我三招!”
“,老子就先宰了你这个替死垫背的,看刀!”纵横西域二十载的血影刀煞狂叫着,一口气劈出了令人气窒神眩的一十九刀。邓中离虽然守多攻少,却是章法不乱。司空锐知道遇上了劲敌,急切间,想不出取胜之法。
“啧啧,还真看不出,鹰爪子里竟有这等高手,难怪他们敢大模大样的来咱们这里吆五喝六,说三道四。”仙机居士的话激怒了一旁的摩天蜈蚣:“哼,我就不信,这帮龟孙子不是娘生肉长的,我这就叫他们尝尝典某的宝贝玩意。”他大喇喇地说着,悠闲地迈开步子,也不见他如何用力,度却是飞快,眨眼之间便已到了校尉们的跟前,脸上漾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抬手打出了两溜碧绿火焰。
校尉们闪躲拔打,仍难脱厄,那东西略一着力便化作星星点点的火粒,落到人身上直往肉里烧,顿时四、五个旗校抛了兵刃,手忙脚乱的拍打身上的火苗,哪知明火灭了,被烧到的皮肉愈加钻心的疼,有两个小旗已然滚倒在地,身子缩成一团,抽搐着呻吟不止,余者无不变色。
“哈哈哈。”典元通得意地狂笑:“龟孙子们,爷爷的见面礼滋味不错吧,我这儿还有更好的哩!”
林木间,齐元朗见钟、杨、段、季诸人面带难色,焦灼的捶头叹息。知道他们怕得罪了官府,殃及家业,自己又何尝不为此担忧,而两端呢?看看三垣宫一方也出了手,战场中已是混战局面,咬牙道:“诸位,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林家的人与官差拼到玉石俱焚,依我看,咱们只需把面孔罩住,最好不用自己的兵器和武功,混乱之中,他们辩不出咱们谁是谁,拿咱们也没办法,法不责众嘛。”
众人闻言无不舒眉展颜,能痛击飞扬跋扈的锦衣卫,实乃平生一大快事,当下纷纷裂衣蒙面,胡乱在地下尸体旁操起一件兵器,蜂拥而出,冲过去对着锦衣旗校就是一通大砍大杀。
在北季鹰的预料中,三垣宫一方的邪派人物,大多桀骜不逊,犯起浑来有可能会拒捕殴差,而侠义道的人则未必敢公然对抗。可事实恰恰相反,三方混战的局面对自己极为不利,若不及时遏制,自己的百八十名部下,恐怕都得扔在这太白山。严峻的形势不容他再有片刻的拖延,遂沉声喝道:“卢千总,你带上十名铳手,把那个放毒的家伙给我轰掉!”
神机营千总卢象杲,三十出头,方脸大眼,相貌威猛,,他的哥哥就是去年在钜鹿,与入侵清军血战身亡的明军督师卢象升。神机营乃京师三大营之一,专用火器,是当时最先进的部队。此番远征陕西,北季鹰特意请自己的好朋友,率领其属下的二十名神枪手,作为自己的秘密王牌,以备危急时使用,想不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摩天蜈蚣典元通,当真是大显神通,三尸珠、化血毒散、蜈蚣荧火弹,层出不穷,须臾之间,已有七名锦衣高手中毒丧命。
神机营千总卢象杲大声吼道:“闪开,都闪开!”在前面苦撑的五名锦衣旗校慌忙跳开。十名火铳手分作两排,前面的单腿跪地,后面的叉腿站立,十杆火铳一齐瞄准了摩天蜈蚣。
典元通可半点不呆,识得此物厉害,当即足尖点地,身形拔起一丈有余。火铳轰鸣,一团团灼热的枪砂擦过他的靴子底。九只蜈蚣爪凌空打出,由于心骇神悸,准头大不如前,即便如此,仍有三个铳手扔枪倒地,顷刻毙命。
第二排枪响了,典元通的身子筛糠般地抖了又抖,重重摔落地上。他的几名心腹弟子,不顾死活地冲过来,各式毒器雨点一般打出,正在装弹的铳手又倒下了三个。卢象杲急了,打腰间抽出两只短铳,砰砰两声,撂倒了最猖狂的两个,其余几个为之气夺,架起典元通,仓皇后退。
混战中,本居优势的铁爪神鹰,背后突然挨了一剑,这一剑,来势飘乎,疾逾闪电,绝非寻常人所能。重创之下的季镇淮本能地扭过脸,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暗算了自己,与他对阵的锦衣千户苏铎,怎肯错过此等良机,手中的青铜戈狂挥,击中了铁爪神鹰的耳门,季镇淮的尸身飞出丈外。苏铎正为如此轻松的打掉强悍对手而得意,刺中铁爪神鹰的那把剑,又飘向了他的颈口。
锦衣千户慌忙歪身推戈自保,肩头衣裂血出,骇然一式“枕戈待旦”,向出手阴毒的蒙面人起了反击。只觉对方的剑招怪怪的,有些不伦不类,但是功力精深,暗忖:若非此人为了隐藏其武功路数,而束手束脚,自己绝接不下他的二十招。
林逸、张紫薇和独孤仪背靠背,倚在一起,三人的周围是以毛槐为的三十几名锦衣校尉,再外面则是丰良复率领的数十个林氏门人。
岑雪玄独战北海神蛟洪泽深,满腔悲愤的昆仑游侠,激出十二成的潜力,一口游龙剑,直杀得对手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杨干雷和段林壑督着门人与数目相若的旗校打得是难分难解。
离战场十几丈远,齐元朗和宗岱,守护着恶战之后的林台天、宗擎大师运功疗伤。塞上双英则按照铁掌孟尝的密令,率领三十名大圣庄好手,悄悄潜向山谷的东侧,以图在局势恶化之时,从那里撕裂官军的包围圈,破围而走。
“卢老弟,打得好!”北季鹰赞许地拍了一下卢象杲的肩膀:“带上你的全部人手,掩护周副千户他们的人往西撤,尽快与李游击他们会合。”
“那北兄你呢?”卢象杲关切地问。北季鹰手指被困的洪、邓、毛、苏等人,语气坚决地说道:“我得去把那些兄弟都救出来。老弟,这余下的几十号人就全交给你啦,快走,挡路者,格杀勿论!”
“北兄放心,但有小弟三寸气在,绝不让咱们的人吃亏!”卢象杲慨然应道,挥动短铳,向刚刚装添完枪砂火药的神机营铳手们吼道:“列雁形阵,向西,听到我的命令就开火,挡我者死!”
十四名火铳手排成人字形,缓缓西行。他们的中间,是三十名来自北镇抚司的校尉,这些人的武功大都稀松平常,却是抓捕拿人的能手,可惜没有用武之地,此时此刻反成了累赘。
“闪开、闪开,拦路者死!”铳手们学着卢象杲的样子,扯着嗓子喊着吼着,一步步向西边推进。森森枪口齐齐地指向,两边逼拢过来的江湖人物。偏有些个不信邪的主儿,以为自己练的什么金钟罩,铁布衫可以抵挡得了枪弹,舞刀抡剑扑向官差的队伍。
“放”随着卢象杲的喊声,枪声大作,七只火铳喷出火焰枪砂,武林人物登时躺下了个。不知谁喊了一嗓子:“用暗青子喂他们!”刹时间,上百枚各式各样的暗器,如蝗飞蚁聚,劈头盖脸打将过来,几名铳手丢枪翻倒。第二排铳又响了,夹在中间的锦衣校尉能打暗器的,也纷纷出按暗器还击。
双方隔着数丈,难以计数的暗器在空中交织、碰撞,连成一片的破空锐啸,夹杂着火枪的轰鸣声,令人神骇心惊。到底是火器的射程远,杀伤力大,绝非靠人的手力抛掷的暗器所能及,江湖人物吃亏不小,片刻之后,已有二十多个人死在了乱枪之下,受伤的更是不计其数。余者心里毛,纷纷后退。官差的队伍也抛下了十来具尸体,好歹算是冲出了江湖人物的包围,同西面的官军会合到了一处。
千总卢象杲身中两只飞蝗和一柄柳叶飞刀,万幸的是上面没有涂毒,却也痛入骨髓,其手下残存的七名铳手也是个个带伤。他心里牵悬好朋友北季鹰的安危,又折回去十几丈,站到了一块高大的岩石上,手搭凉篷,向山谷中翘眺望,打算一旦现好友危急,即刻杀回去援救。
北季鹰掣出秋水雁翎刀,先奔被段林壑、杨干雷等人困住的三十来个旗校。伏牛门主的流星锤暴,哗楞楞将雁翎宝刀缠住,正欲力夺刀,忽觉一股巨力沿锤链反震过来,虎口如遭针刺火烧,锤把几乎拿捏不住,无奈撤锤掌,不料与对手的掌力碰了个正着,强弱立判,惨哼一声,连退数步。金枪门主见同伴危殆,急挺铁棍来援,双膀力,抖出一片棍影罩向锦衣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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