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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信只顾着去察看师弟的伤情,毕士英更没有赶尽杀绝之意,正打算放他一条生路,猛不防杀疯了心的薛大武师,一声恶吼,抢过来一轮将那人拍了个脑浆迸裂。
“这位兄弟是……”薛宗道一时想不起来,面前似曾相时的救星在哪里见过。听毕士英自己报出姓名,方晃然记起,感激万分地说道:“毕兄弟,好样的,我家庄主可没少夸你呀,方才可多亏了你啦!”
“师弟、师弟”僧人道信痛彻心脾地悲声呼唤着,毕、薛二人急忙赶过去,见道广和尚已是气若游丝,知已无救,心下恻然。
“操他祖宗,三垣宫这帮乌龟王八蛋,老子我要把你们杀个鸡犬不留!”薛大武师破口大骂,拔脚向前冲去。毕士英怕他冒冒失失地乱闯有危险,便对扶尸恸哭的僧人道信说了声:“这位僧兄,你伤得也不轻,回营地去吧,我得去跟着薛大哥,他若有什么闪失,齐庄主那边就不好交代了。”言罢,展开上乘轻功,瞄着大武师的背影,一口气追到了东路战场。
已有百年历史,帮众过千员的震山帮,其真正的实力分为三个部分,其一:是常年镇守在泰山总坛的近百名铁杆护卫,一向由帮主直接指挥;其二:是战斗力最强的龙虎堂,堂主原来是申屠建,现在为蒲大标,堂下三百余人,卧虎藏龙,高手如云;其三:名曰五岳堂,人数有七八百之众,武功好手却是不多,分成若干小股,分驻晋、冀、鲁、豫各省的州城府县,以分舵的形式充当那里妓院、赌场、酒楼、银号的保护者,所收取的保护费,是全帮巨大开支的主要来源之一。该堂堂主就是楼青峰的岳父封伯年。
此次出马的主要是龙虎堂申屠建的嫡系下属,总堂侍卫和五岳堂的人加在一起还不到五十,高手有五岳巡检中的北岳闵中庆,中岳乔登甲和西岳官应震。
与他们对阵的是三垣宫请来的三位番僧,六煞帮中的两位,还有就是苍龙七宿的后四位,房、心、尾、箕。手下加在一块也有百人之众,凭着地势之利,占着上风。
一片地势较为平坦的山坡上,相距二十丈,双方人马伏在石堆,树木之后,以弩箭相持,几场混战,各自折损了数十人,都不肯再硬拼徒耗人马,而是只以高手决胜负了。
薛宗道潜行至战场边缘,辨明了敌我,悄然摸向三垣宫的阵地,嗷的一嗓子:“兔崽子们,爷爷要杀你们一个不剩!”直突入阵,挥双轮拨打弩箭,捣入人丛,口中狂吼不休,转瞬间劈倒了五六个三垣宫众。
毕士英知道按理应该先向此路的指挥,楼青峰打个招呼再去参战,可又担心薛大武师有失,此人乃齐庄主手下爱将,于情于理都不能眼瞅着他去送死,就在这顾盼之间,山上已然杀出一人,手持一杆双尖铁枪,正是苍龙心宿,摆枪截住已是气虚力衰的薛宗道,不到十招,一枪扎进了大武师的左肩。
薛宗道颠声惨叫,右手轮抛向心星宿,使枪之人怎肯与他拼个两败俱伤,无奈枪尖嵌入了骨缝,又有大武师用力抓着,急切间无法拔出来,看来只有弃枪保命这一招了,却不想此人的兵刃中暗藏玄机,也不知是怎么弄的,只见其在枪杆上一拧,长枪竟变成了两截,歪身抡枪拨落五行轮,紧接着探臂挺枪,直刺大武师的哽嗓咽喉。满以为只此一招,就足以令对手做自己的枪下游魂。
冷不丁,一道人影无声无息的疾闪而至,带鞘的宝剑在他的枪头一搭一按,心星宿只觉得一股强劲的震力,沿着枪杆直逼手臂,刹那之间,腕木肘痛膀根麻,手中的半截扎枪立着戳进了地里,脚下没根,一连气退了六七步,一时间回不过神来,两眼直怔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年轻人,扶起负伤的大汉奔向震山帮一面。
直到这时,心星宿方才清醒过来,顿觉一张脸火烧火燎,敢情自己被一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仅用一招便打了个落花流水,这脸还往哪儿放?这以后还能抬得起头来吗?羞怒交迸的他慌忙拣起自己的两截扎枪,合二为一,枪尖点指,扯开嗓门叫嚣道:“呔,哪儿钻出来的鼠辈?有种就正儿八经地斗上一场,少使他娘的用歪门邪道蒙人唬人!”
他怎么也想不通,一个比自己小十多岁的年轻人,会有那么强的内力,遂认定对方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同时给他这么一喊,无疑为自己挽回了一些面子。也使交战双方九成以上的人信以为真。几百道充满猜疑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了毕士英的身上。
毕士英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周身的血液在屈辱的灼烤下狂劲奔流,他一声未吭,放下薛宗道,返身走向挑衅的心星宿。背后有人出于好心喊道:“小兄弟,别过去,莫着了那小子的激将法!”绝大多数的人认为,只要年轻人一过去,必定横尸当场,因为他们刚刚才看到,就是这个用双尖枪的家伙,不到三十招便将己方的高手申屠华杀得大败。
这时,整个战场都已经沉寂下来,两方面出战的好手伤了十之七八,各自退回本队。毕士英手指心星宿,冷冷的说道:“我来了,就亮亮你的真功夫吧!”
随着一声怪啸,双尖枪的两簇枪缨抖成了一团红云,数点寒星劲袭年轻人的胸腹要害,声势逼人。心星宿已施展出了压箱底的功夫,以图尽快撂倒对手,讨回面子。而毕士英的剑仍未出鞘,观战的众人无不讶然瞠目,心中都在责怪年轻人轻狂托大,必定自食苦果。
“这小子是谁呀?还挺狂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嫌自己命长了是不是?”十数丈外,楼青峰语气尖酸地自言自语。站在他身边的范高咏,前些日子在大圣庄与穆少根打得火热,自然知晓毕士英的底细,闻言悠闲道:“楼兄,可不能这么说,此子颇不简单呀,你还个知道吧,两个月前,在齐庄主的寿筵上,单剑斗七宿的就是他。听说前些天,他还独自追随少林方丈西行,力战五六个巨擘,居然能全身而退,简直是不可思议,依我看那个用双尖枪的怕是要倒大霉了。”
“噢,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有多深的道行。”楼青峰不以为然地说道,可不等他的话音落地,他脸上的轻蔑神情已被惊疑所取代,与此同时,前沿的震山帮帮众,轰的一声叫起好来。”
范高咏面凝微笑:“怎么样?楼兄,此子绝不亚于其师郑隐当年之勇。”原来,战场上,毕士英剑未出鞘,仅用了七招,便将狂妄的心星宿击晕在地。看起来轻松,而毕士英在这七招之中已施展了平生所学,功力至极限,招招都是险式,硬接硬架,逼着对方与自己拼内力。心星宿的修为并不低,一杆双尖枪造诣独具,但单论内力他就是再练个十年八载也不是毕士英的对手,勉力拼了几招,给震了个七晕八素,接着灵台、神藏二穴连中两指,气闭晕倒。
没等毕士英喘口气,一道白影如风扑至,凝目注视,乃是一个番僧,身形高大,面如桔皮,突颧骨、翻嘴唇,手掣一只七尺长的九环锡杖,操着生硬的汉话道:“你……行!和我比比。”
“你是什么人?”毕士英知来着不善,忙借问话之机调息恢复,以应付下一场恶战。番僧翻了翻眼皮吃力的说:“我……禅师……达杰。”说话费劲,手底下却是麻利,话音未落,九环锡杖已然攻到,劲风激荡,招法诡异,全不似中原武功路数。粘柔绵滑好似冰川溶泄,弥空倾泻直如雪山崩摧。面对如此奇异的武功,毕士英一愁莫展,惟有被动的防御,一退再退。
眼看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败落丢丑,毕士英不由得生出绝死之念,把心一横,对来势飘忽怪异,难测难料的锡杖不理不睬,马步牢扎,全力剑,一式“云横秦岭”使出,见番僧收杖封格,继“裁截昆仑”,咔嚓声中,达杰禅师的锡杖短了一尺,连退两步。毕士英大步突进,亢啸出喉,劈风三剑电掣而出,由于他旨在同归于尽,从而激了体内的潜能,但见得赤虹耀眼,罡风震耳,纵横剑气,刚猛无俦。
砉然声中,火星迸射,血雨喷溅,番僧的锡杖一断三截,大股大股的鲜血,从其胸膛、脖颈上的创口中喷涌而出,硕大的身躯僵挺了片刻,轰然倒地。
整个山坡一时间鸦雀无声,太不可思议了,明明即将败阵丧命的年轻人,瞬息之间,竟然奇迹般的反败为胜,一举毙敌。就连毕士英自己也愣在了那里,少顷才恍然悟出,原来那个番僧,远没有自己所认为的那么强大,自己之所以被表象所困,是因为自己的武学修为,未能跟得上内功增长的度,以至于高估了对手,使出了拚命的下策,想不到歪打正着,晦气了番僧,震慑了全场。
“师弟慢走,待我与你报仇!”一声暴吼,亚赛焦雷炸空,达杰禅师的师兄,大国师根都巴蹑空扑来,出密宗绝学“天兽”,脚没沾地,已攻出三招,直击得石裂沙腾,令人胆栗神骇。另一个番僧甘布禅师则抢回了同门的尸身。
西藏历来是,宗教领袖即是政权的统治者,其中最高一级为法王,以下的僧官依次是西天佛子、大国师、国师、禅师、都纲,最低一等的是喇嘛,其地位仍然高居平民之上。这位凹眼勾鼻的根都巴,官居大国师,身份颇高,武功亦是西域的顶尖高手,狂怒之下,攻击力更是惊人。
毕士英连避三招,知道此人的功力远胜前者,但是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打定主意,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当下展开上乘轻功,进锐退,以守为主,寻隙反击,二十招过去,依然打得有声有色。
红了眼的甘布禅师,就师兄久战不下,也不管什么江湖规矩,抡动怪兵器飞天金镫突入战场。这飞天金镫是由一根一丈长的漆金铁链,两端连接着两只边缘有刃有刺的镀金马镫,加之此人的膂力过人,功力又不在达杰之下,可称是力大招精,有他加入,已连战三场的毕士英立萌险情。两边观战的江湖人物的嘲笑叫骂声不绝于耳。震山帮的众高手眼看已方的人要吃亏,纷纷望着主帅,焦灼地等待着出击的命令。
范高咏凑近楼青峰低声道:“楼兄,下令出击吧,别让那小子抢尽了风头,显得我帮无人。”
“好!”楼少帮主冷峻的说:“范老弟,你留下照顾蒲堂主,其余的人随我一块上。”
“杀!”申屠刚,申屠华,一声呐喊,近百名震山帮众如决堤洪流扑向敌阵,如蝗弩箭迎面攒射,申屠兄弟及闵中庆,乔英甲,官应震三位巡检当先开道,虽也有七八个人中箭倒地,可大队人马已捣入敌阵,弩箭失去了效力,双方短兵相接,展开了惨烈非常的白刃肉搏。
三垣宫一方,连折两名高手,武功最强的根都巴又给毕士英缠住,还搭上了一个甘布,只剩下六煞中的老五枪煞罗空海,苍龙房宿、尾宿,如何抵敌震山帮众高手的狂猛攻击,战不多时,尾星宿在闵、乔二巡检的合击之下一命归阴。罗空海用毒烟熏倒了申屠刚,却挨了官应震一刀,仓皇逸走。房星宿独力难支,下令部众撤退,并点燃了阵地上预先埋好的十几只火药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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