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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良佐见来人如此勇猛,骇然倒退。蒋邑也未免心惊,但当他看清对方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顿生轻视之念,遂将徐俊鸣交给刘良佐,抖出三环珠索,上前迎住目眦欲裂的年青人。口中冷喝道:“浑小子,你长了几个脑袋,胆敢杀死锦衣校尉,就不怕被诛连九族吗?”
王英的心中,由于感念崇祯皇帝替父母报仇,爱屋及乌,而对其属下的锦衣卫产生的那么一丁点好感,早已被血屠妇孺的钱登弄得荡然无存。深埋心底的仇恨,猛烈暴出来,他怒视满脸皱纹,满目杀机的蒋邑,针锋相对道:“我不管是什么人,连妇人小孩都杀,就不配活在世上,你要替他出头,就动手吧!”
蒋邑理屈词穷,切齿吼道:“好小子,休惩口舌之利,老夫这就送你归阴!”功力催至十成,手中珠索似毒龙怪蟒呼啸而出,直袭毕士英。此人名列锦衣卫十三太保的第五位,武学修为颇为精深,绝非钱登、古大成之流可比。
两人索剑交击,目不交睫之际,已拆了十数招,志在必得的锦衣千户,非但没能占到半点便宜,反陷入了处处被动的境地,而一愁莫展。
徐夫人彭笑雪因不见丈夫回来,悬起了心,设法抽身来到后边想看个究竟。铁扇管家则死死缠追击教主夫人的田云横,一同进了长廊。徐夫人一眼望见血泊之中的谢堂主夫妇,只觉心如刀割,再看丈夫瘫软地靠在银盆脸的身上,更是心惊,急切地问道:“刘使者,俊鸣他怎么啦?”
刘良佐心里头打鼓,两腿软,一手掖着徐俊鸣,另手紧握透甲长锥结巴道:“徐……徐夫人,徐教主他……晕了……”一边支唔着,眼珠子滴溜乱转,忽地有了坏主意,长锥一指正把蒋邑迫得连连倒退的毕士英大声嚷道:“徐夫人,你看,就是那个用剑的小子,他是锦衣卫的人,就是他杀了谢堂主,打晕了徐教主,还有那边墙下的那些女人跟孩子,都……都是他杀的。你快去帮蒋兄,宰了那小子,给谢堂主他们报仇哇!”
不待彭笑雪有所反应,铁扇管家已经裂喉吼道:“小贼,我要把你碎尸万段!”舍了田云横,扑向毕士英,紧随其后的还有刚进长廊的三名教徒。为了不使其腹背受敌,徐夫人只好抖起软藤枪,再次与田云横打在一处。
遽然间遭到猛恶围攻的毕士英,委屈、忿懑、充塞胸臆。而先入为主,血贯瞳仁的马脸管家又哪容他辩白。数件利器一味地朝他的要害招呼。本来这几个人身手平平,但他们个个都豁出了性命,出手几乎都是只攻不守、同归于尽的拼命打法。更何况毕士英明知他们是受人蒙蔽,而不忍心下重手还击。如此一来,只剩下被动挨打的份儿了。最可恶的是蒋邑,看准了毕士英不想重创这几人,便以这几人为掩护,突施毒招,连连得手。须臾间,毕士英已身受数创,血染衣裾。
惊怒之下,振喉亢啸,劈风三式出手,这是他出道以来第二次使用此招,而且又有了西星神功相助,其威力愈加暴猛。但见罡气炸空,剑焰四溢,铁扇管家连同三名教众俱被震翻出去,半天没能爬得起来。还是毕士英对他们留着分寸,而对蒋邑则毫不留情,痛下辣手。灰袍蒋邑惨嗥一声,左臂齐肩而断,血下如注,震足暴退,慌乱地为自已封穴止血。
王英冲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马脸管家等人,大声说道:“你们听着,这些女人和孩子不是我杀的,而是他们!”剑指蒋邑及死鬼钱登。“他们才是锦衣卫,他们才是罪魁元凶!”他的话引起了在场闻香教众的注意,纷纷把猜疑的目光投向蒋邑。
蒋邑剧疼裂心,没晕过去已算他毅力惊人了,又哪有心思再作狡辩。刘良佐做贼心虚,拖着徐俊鸣往厅堂后门溜,嘴里可没闲着,不住地叫嚣、煽动:“闻香教的弟兄们,别听那小子胡说八道,他是贼喊捉贼,快杀了他,给谢堂主他们报仇哇!”
管家等人一头雾水,他们也察觉到毕士英对自已手下留情,未免心生疑惑。但一面是将来的盟友,一面是陌生的毛头小子,孰轻孰重,不言自明。犹疑片刻,还是倒向了刘良佐一方,几个人慢慢地朝年轻人逼拢过来。毕士英心中气恼这些人冥顽不灵,知道再说什么也是白搭,便一步步退向墙根。
另一边,随着战场重心向后推移,厅堂地里已经没剩是几个人了,董邦宪心有不甘,乍着胆子,在血流星敖尘的保护下,出了厅堂的后门,一眼望见三丈外的刘良佐正挟持着徐俊鸣,不由得喜出望外,忍不住大声喊道:“刘良佐,还在那磨蹭什么?快把那个教匪头给我带过来!”
他这一喊,无疑揭了刘良佐的底。登时,徐夫人、铁扇管家以及在场的十数名闻香教教徒恍然大悟,数十愤怒的目光,如道道利剑,一齐刺向义军叛徒刘良佐。
银盆脸这下可慌了神儿,手中晃动着透甲长锥叫嚣道:“闻香教的人听着,你们教主在我的手里,统统给我放下兵刃,束手就缚,不然我就一锥刺死他!”
青光一缕,倏然闪动,一只青龙钢梭钉进了银盆脸握锥的右臂,刘良佐啊的一声惨叫,长锥脱手坠地,左手也松开了徐俊鸣,死死抓住鲜血迸流的右胳膊,怨毒地盯了一眼,立身垣头向他梭的年青人,扭身狂窜而去。
彭笑雪见两名教徒赶过去搀起了丈夫,心中稍钱,满怀感激地向毕士英投去一瞥,她深知这个时候,有能力救丈夫,帮自已的只有这个年青人,见他已转身跃向墙外,颇感失望。当即大声呼道:“诸位兄弟,那个用剑的年青人是咱们的朋友,咱们的恩人,别放走了内奸!”
马脸管家呆了一呆,方回过神来,心道:“既然那个姓刘的是内奸,同他一道来的灰袍人也绝不会是个好东西。”遂疾抢过去,铁扇戳指,厉声喝问:“姓蒋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着朝廷鹰犬与我们为敌?”
面色惨白的蒋邑咬牙道:“哼,老子就是锦衣卫,你们这些犯上作乱的刁民,中了我们的圈套,还在做梦。告诉你吧,闻香教的大限已经到了,你们这些教匪,一个也甭想活!”
铁扇管家目裂指,破口大骂:“老匹夫,放你娘的狗屁,要完蛋的是你们,就算大爷我活不成,也得要你先死!”边骂边挥扇狂击灰袍人。
蒋邑虽说残了一臂,失血不少,但情急拼命其攻击力依然了得。管家的铁扇被其珠索一绞,险些拿捏不住,只觉腕酸臂麻,知道再不后退手臂不保,只得进锐退。他刚撤下来,又有两名教徒持械飞扑灰袍人。却随着噼、噗两声闷响,命丧在锦衣千户的珠索之下。
眼见手下兄弟惨死,管家真个急了,牙咬舌尖,激体内潜力,人如怒矢离弦飞射仇敌。其快、其猛,足令蒋邑瞠目,本能地拽索护身。
管家收脚不住,被珠索扫中面门,顿时血迸肉糜,就在他意识即将消失的一刻,手指扣动了扇柄上的机括,两片薄薄的利刃,从扇骨中疾射出来,深深没入了蒋邑的胸膛。
灰袍人登时扔了珠索,双睛暴突,僵挺着身躯一头栽到地上,再也没动一下。管家用残存的右眼看到了这一切,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王英和綦毋竹原本早就到了二进院,还没等他们拿准主意是否帮助闻香教,朱约便已督着五六个锦衣旗校将他二人围住,一对侠侣刀剑合璧,气势如虹。朱约难当其锐,遂使出阴损招数,令众手下躲着剑利掌猛的毕士英,一味攻击功力尚未完全恢复的神刀玄女。
这一招,着实叫毕士英头痛,左冲右突,只顾了保护心爱的姑娘,却恰恰中了朱约的诡计。双方胶在一起,时间一长,体力消耗不小。此时邻近院落中传来妇人孩子的惨叫声,两人有心去救,怎奈分身不得。綦毋竹心一横道:“士英,你把那个拿耙子的撂倒就去救人,剩下的我能应付。”
王英想想有理,身形如鹰隼翱空,直掠过众校尉的头顶,凌空扑向朱约,辣手迭出。朱约作茧自缚,叫苦连天,急呼手下援助。如此一来,形势掉了个个,朱约的施人之道被反施于已,支撑了不过十几招,已中了年轻人的一剑两掌,肩上开了道口子,口血狂喷,弹身溜走。
王英回剑又刺中两名旗校,见剩下的几个俱是庸手,由綦毋竹收拾已是绰绰有余,便道了声:“竹妹,多加小心,我去去就来。”飞身掠入花墙,一记太乙五行剑式,送屠夫钱登下了地狱。
待他梭救下徐俊鸣,脱身出来回到原来的地方,却只见地下躺着五具锦衣旗校的尸体,而不见了綦毋竹的人影。心中既是纳闷又是担忧,焦灼万分,一边轻声呼唤,一边向后花园寻去。
此时已近五更,月暗星稀,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花园中的假山、林木、亭阁。黑域域的影子依稀可辨。
王英放眼园中,阒无人迹,心中凉了半截,竹妹到底去了哪里呢?莫非被锦衣卫的人抓去了?不行,还得去前院找。他刚要转身返回,冷不丁,一溜银光挟着呜呜怪响,从打数丈外的六角凉亭上向他袭来,这串暗器来势飘乎诡异,一望可知,射之人的暗器功夫十分了得。
王英凝眉出剑,叮、叮声中,火星四迸,银弧飞窜。注目凉亭顶上突的挺起一人,手臂轻挥,又有一串熠熠闪光的月牙状器出手。与此同时,左右两翼亦萌险情,花丛树后,射出数十枚各式暗器,齐向年青人的身上猬集。
间不容,毕士英骤提真气,腾身而起,蹑空步虚,迎着月牙暗器,舞剑如风,疾扑凉亭,当他的身体势衰下落之时,距凉亭已不到两丈,左手的剑鞘猛地标出,直袭亭上之人。毕士英自忖此一招足以将那人逼下亭来,再乘其立足未稳击倒他,剩下的几个就不足为虑了。
可奇异的事情生了,凉亭顶上的那个人,眼瞅着剑鞘捣向自已的胸口,竟如木雕泥塑一般,傻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僵挺的身躯飞坠亭下,咕咚摔了个结实,仍是不哼不哈。
王英好不纳闷,不及多想,反手抄接了几件从背后打来的暗器,挥臂奉还原主。三条人影从花木间窜起,狼狈逃遁,显然是看见年青人一招之下废了他们的头儿而被吓破了胆。毕士英也知道这几个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不屑去追赶,迳直奔到亭下,一是为了拣回剑鞘,二是为了看个究竟,以解开心中的疑惑。
再看从亭上掉下的那个人,早已七窍流血,气绝身亡。用手摸了摸,除了胸骨被剑鞘击断之外,再就是摔伤,并没有其它异状。心中不免匪夷所思,单凭此人打暗器的手法,就可知其身手不凡,怎么会笨得连剑鞘都躲不过去,其中必有蹊跷。
年轻人弯腰拾起剑鞘,刚刚还剑入匣,猛觉身后有异,心中惊凛之极,不及回身,弹足前纵,人在空中已然旋身出剑,身形一落,仗剑凝眸,望向对面。
两丈开外,灰朦朦的残存夜色之中,立着三个神秘兮兮的人物,一个个冷漠不语,神情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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