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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两个小妮子的话能有多大的分量,有道是人微言轻,有几个人会往心里去?”康玄中颇为自得地说道:“林老头的女儿让我打了个半死,他不大动肝火才怪。你的伤怎么样?”
甘乐仁懊丧地嘟囔道:“托老哥的福,还死不了,亏了咱们没在箭上涂毒,要不然小弟非完蛋不可,真他娘的倒霉呀!”康玄中心里直想笑,暗道:“混帐东西,算是给你点教训,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胡来。口中道:“没事就好,咱们得快点离开这里,要是给北季鹰的人撞上,麻烦可就大了。“
他的话音刚落,已有一个黑衣人如飞奔至,神色惊慌地说道:“蕤宾大人,前面来了一男一女,甚是了得,出手就杀了咱们三个人,无射差小的来请大人火驰援。”康玄中心头一紧,暗想:公孙湛是总提调的宝贝儿子,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自己还真担待不起。不等黑衣人把话说完,就已动身形,朝前疾纵。
甘乐仁一把拉住那个黑衣人猴急地问:“嘿,你方才说那两个人里有一个是女的,有多大岁数?模样标致不标致?有没有刚才那两个棒?”
黑衣人哭笑不得,皱着眉,搔了搔头皮道:“哦……挺年轻的,长相嘛还不错,只不过凶得紧,夷则大人,你伤成这个样子,怕是应付不了她。对了,上一次在大圣庄,就是这个女的,没两招就把张老五给杀了,叫什么刀……什么女。”
来的正是神刀玄女綦毋竹,她与岑雪玄日夜兼程,刚刚赶到这里,恰好遇上了莫妙言,听说锦衣卫抄了侠义道的大本营,血腥屠杀正派武林人物,两人都有点将信将疑,匆匆来到出事的地方,土坡上的枕籍尸骸,令他二人触目惊心,一切都勿庸置疑,而就在这时,公孙湛带着七名黑衣人迎面奔来。
“就是他……他们干的,竹姐姐,岑大侠,那个高个的是领头的,别……别放他走喽!”莫妙言浑身战栗着厉声嘶喊。
一方是义愤填膺,怒冲冠,一方是心毒手辣,杀机如炽。以八对三,公孙湛满以为胜券在握,却哪知交手没多大工夫,手下人已是三死两伤,慌忙派出一人去求援,自己硬着头皮,抖开七节银龙枪,接住昆仑游侠,余下的几个黑衣人则围住了神刀玄女。
电掣而来的康玄中注目战场,不由得蹙紧了眉头,公孙湛尽管已呈不支之态,但二十招内尚无性命之忧,可那几个黑衣人就惨了,被那女子杀得是七零八落,个个带伤,人人浴血,还是这些人都是经过严酷训练的敢死之士,明知不敌,仍在那里死撑。他决定先救这些人,同时他已认出綦毋竹,就是在大圣庄,曾与自己和无射交过手的那个姑娘,不禁担心被她看穿,从而影响到整个计划,务必将她除掉。晃身锲入战团,喝了声:“你们先走,这个雌儿由老夫料理。”那些黑衣人见来了救星,如逢大赦,四下一散,竟有两个支持不住,摔在了地上,另外二人连忙将他们掖起,仓皇逸去。
意在战的康玄中,一上来就施出了凶狠异常的“魑魅魍魉”穿梭四掌,神刀玄女见敌人强悍,抱元守一,等待岑雪玄收拾了高个恶汉,与自己联手便可立与不败之地。
不料,穿梭四掌刚刚应付过去,树皮脸又展开“骨腾肉飞”的身法,腐骨功已提至八重,决意要在十招之内取她性命。
綦毋竹心知到了生死关头,自己一倒,岑大哥必将不保,当下银牙紧咬,使出绝技“翦龙八式”只攻不守,豁出一死,也要重创强敌。康玄中自然不肯跟她拼个两败俱伤,心中恨恨道:“死丫头,看你还能撑几招。”
果然,綦毋竹猛攻了六七招,内力耗去了大半,再也没力量与劲敌抗衡了。康玄中恶狠狠道:“臭丫头,没辙了吧,嘿嘿,别急,老夫这就送你去会你的死鬼哥哥!”说话间,攻出了绝命杀招“尸居龙见”。
树皮脸的恶招刚刚出手,耳轮中忽然听到啊的一声惨叫,急忙扭脸望去,瞥见公孙湛手捂着半边脸,连退数步,咕咚摔了个四仰八叉。心中斥骂:“没用的东西,怎么这般不济,平时的威风都哪里去了?”毒招只用了一半,生生撤回了掌力,疾掠过去,正和来救神刀玄女的昆仑游侠碰了个对面,双方也没什么话好说,当即杀成了一团。
本来,以公孙湛的实力,满可以再支撑个十招八招,可一来被康玄中无端支走,与绝色美女失之交臂,窝了一肚子邪火;二来好不容易把康玄中盼了来,怎知他不先来救自己,反去救那几个黑衣人,更令他气恼不已。本居弱势的他,不由得因怒生乱,从而加了他的败落。当然,他还不至于象甘乐仁那样无赖,假装受伤,但是岑雪玄为解綦毋竹之危,亦使出了看家的本领,攻势异常凶猛,公孙湛先是左颊着了一剑,接着胸口又挨了一掌,跌翻出去,挣扎着爬起来,只觉得眼睛花,两腿软,胸肋间火烧火燎的疼,遂夹起尾巴开溜,片刻也没敢停留。
康、岑二人以快打快,拆招变招令人目眩神驰,须臾间已经斗了三十几招,树皮脸稍占上风,正欲乘势进击,除掉强劲对手,却听远处传来甘乐仁的话音:“康老哥,快点闪吧,正点子来啦!”
就这么走,康玄中的心里委实不甘,可若是不走,非但这两个人杀不了,搞不好会使全盘计划都会泡汤,无奈只得潜力尽,狂攻三掌,骷髅掌力与游龙剑罡交击在一处,砰砰作响,树皮脸的袍袖碎裂飘落,连进三步,岑雪玄终因内力略逊,被震退了七八尺,气血翻涌,面色青白。
“好小子,身手不错,今个就便宜了你,来日碰着,定取你小命!”言罢,一杀腰,如青烟御风,数晃即逝。
綦毋竹虽然拣了条命,却也被康玄中的阴毒掌力震得五内如煎,头重脚轻,刚缓过点劲来,打算过去看看岑雪玄伤着没有,忽听昆仑游侠低声喝道:“快趴下,别动!”
神刀玄女反应甚快,此刻已听到有不少人朝这边奔来,躲藏到别处已然来不及了,只好就地蛰伏不动,离尸体堆不到一丈。转瞬之间,那些人到了近前。“洪大人,快看,这儿有这么多的死人!”一个京师口音骇然叫道。
“清点一下,看看到底有多少尸体,好回去禀报北大人。”那个洪大人语气凝重地吩咐道。不难听出其中力充沛,内功颇具火候。
那些人马上散开,分头查点,神刀玄女听到其中的一个人走近,把自己也算了进去,不禁暗觉好笑。又过了一会儿,有人大声道:“回禀洪大人,岗上有七个,坡下大堆儿有四十六具,一共是五十三个。”
“好,咱们这就回去,禀明北大人,然后按大人的下一步指示行事。”十几名负责侦察的锦衣校尉,旋风一般踅了回去。
綦毋竹咬着牙站起身来,胸肋间仍在隐隐作痛。才走了没几步,莫妙言打旁边的树林里奔了过来,神经兮兮地飞快说道:“哎呀,好悬哪,要不是我先躲起来,一准给那帮鹰爪子捉到,他们要是再调来喷筒和弩匣,咱们可就完了。”喘了口气又神情紧张地说道:“也不知我家夫人和小姐怎么样了,可别吃了那帮坏蛋的亏呀,咱们得快点过去才行。”话没说完便率先向东面跑去。岑雪玄、綦毋竹紧随其后。
“石大哥!石大哥”莫妙言眼见石凯的尸体,先是惊叫,接着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唤,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咚咚地冲着石凯的尸身磕起了响头,口中呜咽,说着一些谁也听不清楚的话,很快便嗓音哽咽,语不成声了。
綦毋竹还以为她是由于惊吓过度而神志不清,忙拉她起来,不住的劝慰着。莫妙言凄凄哀哀道:“石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原打算以身相报,谁知他……”好半天方止住了泪水,却又开始疯般地用双手挖地,嘴里面反反复复地叨咕着:“我要让石大哥入土为安,我要为他守灵……”没几下,纤指已然血肉模糊。
岑雪玄和綦毋竹看着不忍,忙把她拉开。各施刀剑,在地上掘了一个墓坑,安葬了石凯。经过这一番折腾,天已经麻麻亮了,綦毋竹架起心力交瘁的莫妙言,重新上路。
过了好一阵,见莫妙言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下来,神刀玄女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问道:“妙言妹妹,你一直在大本营,有没有见到过或者听说过,一个叫毕士英的年轻人呢?哦……他瘦瘦的,比我高半头,对了,他的左眼框有一块伤疤。”那是两个月前,被银煞黎云翼打的。嘴里面说着,如昨往事一幕幕又浮现脑海,一颗芳心禁不住砰砰剧跳,既紧张又兴奋,她多么希望立刻得到日思夜盼的意中人的消息呀!
“啊……敢情竹姐姐问的是他呀!对、对,我当时正在熬汤,听齐庄主叫他毕少侠来着。”莫妙言抹了把腮边的泪珠。眉头舒展道:“是昨天的下半晌,他还在大营,是我给他拿的馒头和牛肉汤,后来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对了,你可以去问问桑家小姐,我看见桑姑娘跟他说了好一会儿话,临了还拿了一包东西给他,好象是吃的,又送他走了挺远,回来的时候,眼圈红红的,象是哭过似的。”
莫妙言人如其名,妙语如珠,一串串滔滔不绝。听着听着神刀玄女的脑海中一根神经绷紧了,冲淡了最初的喜悦,她并非善妒之人,可这毕竟是恋人间最为敏感的事情。
想想桑嫣云那清纯俏丽,我见犹怜的模样,温柔乖巧、善解人意的性情,难保血气方刚的毕士英不为之动情。单就莫妙言所述,他二人的关系似乎已颇不一般。一时间,愁肠百结,忧虑重重,于是乎更加急于见到毕士英当面弄清楚。冰雪聪明的她,亦不免当局者迷,莫妙言的这一番并非臆造的客观描述,完完全全将她引上了心灵的歧途。
来到南路营地,已是日上林梢,担任警戒的正巧是岑雪玄的好朋友,林台天的弟子兼姑爷丰良复,没等别人开口,莫妙言已经抢先问道:“大姑爷,夫人和三小姐还有桑姑娘都回来了吗?她们有没有受伤?老爷可曾要跟袭击我们,害死祖师兄、石大哥他们的锦衣卫开仗……”一连串的问题,爆豆般的从她那歙动的小嘴中道出。
“什么?宝胜、石凯他们都……都被害了!”丰良复惊愕万分地追问道。眼见莫妙言已是泪流满腮,移目昆仑游侠。
岑雪玄叹息一声,沉痛地点了点头。丰良复虎目中泪光闪动,自言自语道:“怪不得师母她回来的时候,脸色很是难看,背着的三妹好象伤得很重,原来是这样,锦衣卫,他们为什么会对我们下这等毒手?”停了一停,猛的吼道:“这帮朝廷鹰犬,可恶之极,你们先到里边休息休息,我去禀明师父,三垣宫这边可以暂且先放一放,咱们得去找鹰爪子算一算这笔血债!”
莫妙竟一把拉住他的衣襟,焦灼地催问:“姑爷,夫人和三小姐现在在哪儿呀?她们的伤厉不厉害?你倒是快点说啊!”
丰良复给她问得清醒了些,拭去眼角的泪水,点头道:“她们都还好,只是都受了内伤,小迪伤得最重,桑小姐轻一些。”压了压心中的悲愤又道:“岑老弟,綦毋姑娘,你们奔波了一夜,一定十分疲劳,我给你们找休息的地方,雪玄,你就睡我的铺吧,綦毋姑娘只好跟桑小姐挤一挤了。”
岑雪玄听说心上恋人林迪受了很重的内伤,恨不得立时赶过去探望于她,怎奈形格势禁,难以启齿,只能空自焦灼。与他交往多年的丰良复,焉有不知之理,低声安慰道:“老弟莫急,小迪现在和我岳母住在一个帐篷里,稍后我会找机会让你们见面的。
岑雪玄心中感激,苦涩地笑了笑:“些许小事,怎好叫丰兄分心劳神,还是快去同尊师商量一下,如何对付锦衣卫才好,我跟他们的两名好手较量过,一个与我不相上下,另一个胜我不止一筹,而且他们还有毒火喷筒和连珠弩匣,决不可等闲视之。”
綦毋竹抱着丰良复派人送来的被褥枕头,怀着异样的心情跨进了桑嫣云的小帐篷,轻手轻脚地走到她的榻边,见她脸色苍白,眼睑紧闭,正在沉睡之中。便过去将褥子铺在一片干草上面,合衣躺下来,她真的累了,脑子里则纷乱之极:土坡上那一具具横七竖八,惨不忍睹的尸体,真的是锦衣卫干的吗?他们根本没有理由、更没有必要那么做,到底生了什么事情呢?毕士英和桑嫣云究竟是怎样的关系?岑雪玄与哥哥的未婚妻该如何相处?一个个悬而未决的问题,如麻无绪,不知过了多久,方昏昏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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