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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是缓过来了,我担心。。。”他没再说下去,我紧一紧合抱他腰的手表示自己无事。整个下午的魂游太虚是吓着了他,自他说出那句话后我一直浑浑愕愕,无论他怎样解释安慰我只喃喃喊着要回家。他的吻暖了我的心,他爱我,爱我们将来的孩子,我只要知道这些就已足够,这个世上,我已不能也无法想太多,我是自私,我要一个属于我一个人的丈夫,还有一个属于我孩子一个人的爹爹。
他送我下到半山,随即返回,我的任性已使他耽搁了一下午的事,我说要去便桥,今日才六月十七。接着送我的是李系,事隔半年我第一次见到他,他黑了些,原先的白净如玉晒成了小麦肤色,看起来倒是更舒服,成熟些,更有安全感。我们是从西绣岭下山,从半山下山的路太陡,到晚照亭处我下车,此时正是夕阳西下,远望住了三日的九龙顶松柏长青,郁郁葱葱,远看形似一匹青色的骊马,峰岭叠翠的骊山辉映在金色的晚霞之中,格外绮丽翠秀。
换车改轿,轿是一种简易的竹竿轿,以前爬山时总看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上山下山乘坐,现在换了自己倒有些头晕,李系扶轿一边,叫我别往下看,目光平视,我换了心态去适应,渐渐也觉得跟如履平地没什么两样。一路枯燥,我使劲想着话题,一开口,他也正出声,他笑了一笑,“你先说。”
说什么,我说的会让他不太高兴呢,不过他最近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本来李俶三兄弟中以他与宫中诸人的关系最为密切,结果因了那事,父王的责也受了,随驾避暑的份儿也没了,不过今天他能送我说明昨日是应他皇爷爷的诏来了呀。
“你的婚事?”我试探地问,他垂首,我偏头凑近,他一转脸,四目相对,黑眸中分明是笑意。
“明年开春。”他满不在乎地回答,笑的却是为另一桩,“珍珠,你关心。。。”
“明年开春?不行呀!太晚了!”我叫起,明年开春啊。。。
“晚了?什么晚了?为什么不行?”他挑眉,那气势那动作与李俶一般无二,我一下语塞,他又忿忿追加一句,“出尔反尔,朝秦暮楚,这种人家的女儿我李系岂会在乎!”
完了,又多一个怨妇啊,李俶和李系不愧是一个父亲生出的儿子,天生的贵族气势加了皇家的教育,这两个男人骨子里的傲气是如出一辙。宰相达奚旬的二女儿,名门之后大家闺秀,要不是他那出教坊争风大打出手闹得满城风雨,人家做父亲的也不会打了退堂鼓,进而瞄了小他五岁的西平王李泌。不过说来达奚旬也属于是超级没眼光的,吏部尚书李系与青春痘还未褪尽的李泌,怎么看都是男人PK男孩嘛,玄宗皇帝当然会原谅他孙儿这个“世上男人都会犯的错”,金口一开,兜兜转转,达家千金还得嫁进南阳王府,不过是拖到了明年开春,明年开春安禄山都在洛阳称帝了,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李系怎还有闲情逸致大婚?
“你还没说为什么晚了呢!”李系扭脸再问,我蹙眉想着说辞,等想好了一抬头正对上他未及收回的目光,温柔得紧,执拗得深。他倏地收回眸光,收得太快,有什么东西来不及躲避地撞上,是尴尬,是狼狈,是。。。有那么一些,我没来得及看清。
“我是觉得明年开春晚了些,你娶妃无缘由拖了那么久,旁人会说闲话的。”我斟酌着用词,明知这理由根本无法说服他,何况以他的骄傲也不屑放下身段求人,果然,他扬眉笑得潇洒轻狂,“我李系也是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立身处世又岂会在乎什么闲话,世人若说且去说去,于我何干!”
“你变了。”我有些痴痴地望着余辉中他扬眉轻狂的模样,李系变了,又好似没变,一样的骄傲自负,却不再在乎世俗的眼光。“我记得你说过男女之间可以是朋友,单纯的男女朋友,我们可能成为朋友?”他伸过手来,一双大手如同他的肤色一样,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李系,是改变了呀,从里至外的改变。
象牙白对小麦色,我的手只及上他半掌,他喃喃,“珍珠,你要好好的。。。”
这是我第一次与一个曾对我有意的男人成为朋友,这一夜的梦中我梦到了十四岁那年的酥游花灯节,昆仑奴面具后的他有一双狭长的凤眼,他叫我女娃儿,叫我小妹妹,最后叫我的名字,喃喃说,“珍珠,你要好好的。。。”
不对,不对!他怎么摸我的手,还摸我的脸,还,还亲我!“色。。。”我半睁半闭,发还未发,一具小小软软的身子扑进我被里,“姨姨!姨姨!”小郭暧使劲揩油,帐外是朝英又气又笑的笑脸,“小姐,醒醒啊,您猜谁来了呀!”
爷爷来了呀!我翻身下地,一掌拨开小色狼的爪子。“小姐,你还未梳洗,还未换衫呀!”朝英跟在身后大叫,我衣裙飘飘嬉笑着跑开了去,华清池山美水美,自这些日温泉泡了之后每日晨起都口齿留香身姿轻盈的,我迫不及待迎向廊前那片绿意,那处是片竹林,密密的茂林遮挡了艳阳当空,难得的清凉暑意。
“丫头,慢些跑啊!”远远地,老者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我飞奔而去,也来了个郭暧式的搂抱,“爷爷,我好想你——”
声音嘎然而止,我僵了动作,瞪着负手站立一旁的白衣人哑然失语。“丫头,爷爷给你引见个人,他可不是别人,是爷爷这辈子唯一的徒弟。来来,你二人认识一下,他年纪长你一些,你叫声哥哥,日后爷爷不在,他可照应你一生一世哟!”老爷爷无伤大雅地打趣,我被动地被牵到他面前,呆了半天,一声哥哥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素颜倾城——师傅,她就是您老提起的那个孙女儿?”史朝义笑如春风,长袖一拂,我象似受了一股极柔的牵引,微微一福,他双手相扶。
“你。。。是爷爷这辈子唯一的徒弟?那。。。闵浩呢?”我盯着他的靴尖傻傻地问。
“闵浩师从国手神医门下,只不过,”他温雅的语声低低地由我头顶传来,“只不过他要尊称你爷爷一声师祖!”
洗脸梳头,换衫穿鞋,我几乎是无地自容,无以言对。朝英推我出房,我挪到外间,一壶香茗,斟满茶盏,一声“谢谢”低如蚊蚁。他指尖“综综”弹着杯缘,自若淡笑,也不来接口。我可说过了啊,我向朝英撇嘴,她挤眉弄眼又跺脚又摇头的。哎,算了吧,要谢就谢到底吧,我那时是迁怒了他,把什么因果都推了他身上,他这般的费尽心思还不是为了我好。“朝义。。。哥哥,谢谢你。”他咕咚一口饮尽香茗,“珍珠,我等这一声等了很久了。”
上天真是厚待我,两日之内,两个曾让我无所是从的男人坦然与我握手言和,其实,我何尝不希望我与安庆绪之间会是这样的结局。历史告诉我,史朝义和安庆绪终将与大唐为敌,与大哥和李俶为敌,可是撇开政治,撇开杀戮,我始终无法真正仇视,我不懂什么是真正的恨,他们对我,曾是真心真意的关心和爱护,那么多年前。
“闵浩治外伤还行,不过内里的调理还欠些火候。你积弱体虚,又尤其得宫寒,他吓得不敢下方了。”他抿唇微笑,老爷爷放下我搭我脉的两指也持相同看法,与去年相比,爷爷疑惑我怎愈来愈矜贵,娇弱得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去似的。“还不是那些庸医误的。”他提笔下方,爷爷瞄上一眼,咦了一声,不多会儿再咦一声,小指一指,微微下压,他回笔重写,想是份量减了,爷爷这才点首认可。
“朝义,你用药已如神,只是一点,我再三提过,是药三分毒,有时不可过猛,会伤了其他啊!”爷爷遵遵教悔,他受教,举一反三地刷刷写下另一张药方请求指点。
“这张方。。。”爷爷沉吟,突地一拍案,“这是为安禄山问的吧!你收回吧!为师不会多说半个字!”
“师傅,这回是徒儿求您指点。家父与他有些交情,父亲之命徒儿一样要遵从。徒儿自知医术有限,师傅只需指点徒儿一二,这与师傅的誓言是并无相违的。”史朝义恳切相求,爷爷脾气拗起就是不允。言语之间我才知年初李俶遍寻爷爷时正是他避走回纥,为得是不受安禄山的治病之邀。安禄山年进六旬,除了体胖之外还有严重的背疽之症,发作起来脾气暴躁,任意鞭鞑下人,令近身的人苦不堪言。医术之高如史朝义也不能诊治,而爷爷一是不满其所作所为,二是因一位老友因惹了安家而家破人亡,因此立下重誓即使断臂也绝不为其施以歧黄之术。
“为师只可告诉你,以你的方子尚可压制他的疽症,不过,多则一年,少则半年,必定目不能视颠狂大发,这是他的报应!为师言尽于此!”爷爷一顿茶盏转回后堂,史朝义空座前厅默然无语,我两厢看看,想走怕怠慢了他,不走又十分尴尬。
枯坐一阵他起身告辞,“我先走了,明日可是为师傅做寿?”
“嗯,我简单做几道菜,都是些江南的菜式,明日。。。你来么?”我送他出门,外面已是艳阳高照,他素恶热,朝英在门口守着,一见他出来立刻递去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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