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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第1页）

允许出点小差错，错了也允许大家再改过来。任新华所在的新华书店作为全市改革开放的试验单位，步子可以更加大一些。有了这个政策，任新华就琢磨开了，他觉得他首先应该把自己的路子铺平，取得上级的支持，然后才能随心所欲。在共产党的部门里干了那么多年，他还有什么没有看透？他有勇气，主动上门负荆请罪，顺便带了一点小意思，找了那位从县长职位上过来的蔡副市长。蔡副市长也不是小气的人，大人怎么能计小人过呢？谁没有犯错误的时候呢？关键是知错能改，改了就是好同志嘛。蔡副市长觉得任新华这同志还是可以的，已经过了那么多年的事，他都记得这么清楚，认错的态度也是十分诚恳的，从人家带来的礼物就可以看得出来嘛。虽然带着礼物来不是很好，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他蔡副市长受贿呢，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就不是这样理解了，他任新华曾经做错了事，作为诚心道歉，拿点小礼物也是正常的，不就是价值万把元钱吗？又不是什么大数字。人心都是肉长的，蔡副市长原谅了他。蔡副市长是有些肚量的，哞，历史就是这样，愚弄人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任新华承包了新华书店，这样一来，如果这个产业内部还能实行像以前一样的做法，那么，偌大的一个富油地区岂不都成了他任新华的天下了？一个地区的文化生意做下来，少说也有一两个亿呢。一两个亿，呀，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这表明起码有三五千万的利润可以稳打稳扎地到手的，除头除尾，一层层地分了给下属，他怎么样都能拿个千把万的。这是个理论数据，他任新华盘头盘尾地算了好几回。你他妈的狗子什么好做你不做，你偏偏要来抢我的饭碗？

初初之时，任新华是真的不把狗子放在眼里的，但是狗子开张那天的阵势确实把任新华吓了一大跳。狗子舍得下大本钱，这就激怒了他。虽然他任新华已经承包了新华书店，但毕竟他也是刚刚开始承包，钱还没来得及赚呢。改革开放十多年了，承包之风才刚刚吹到他们这个系统，这已经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期的事了。这个时候，中国大地上早就开放了图书市场，已经开始有很多书商发起来了，什么千万富翁早已屡见不鲜。这个阶段的市场特别乱，什么盗版书都有，即使是正版书，也因为有书商与出版社之间的协作出版而让市场变得扑朔迷离。农民已经越来越少地走进新华书店了，他们以往必须在新华书店才能买到的一切，市面上都已经有得卖，外面起码可以讲讲价钱，态度也好很多。市场开放就是有这个坏处，让人们有得挑有得选，自然就削弱了新华书店的影响力。而新华书店内部呢？问题真是多到数不清，比如人员老化，退休职工多，现有的职工素质普遍偏低，服务态度严重地低下，历史上的库存商品多，积压资金严重，工资不能如期发放，职工的工作积极性不高，进货渠道狭窄，利润的空间不大，近年来一直处于亏损状态。所有这些，都给了任新华无穷的压力。不过，倘非如此，新华书店又怎么会让他承包呢？真是说绝了那句话，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他任新华之所以不怕这些，就是因为他还能确保一个优势，学校优势。按照现行政策，只有新华书店才有对学校课本的经营权，暂时谁也抢不去。资金上他也有优势，因为他可以先把学校的钱收了，装在兜兜里头才开始做生意，这是别人所做不到的。但是现在，这一切马上就要全盘改变了，都是狗子惹的祸！狗子已经直接把魔爪伸到学校里去了，他的优势一点都不比任新华差。任新华不得不慎重考虑这个问题。

因为狗子的公司是挂着富油市委统战部的招牌，任新华觉得有些棘手。在新的形势下，新华书店这块肥肉，看来是独食难肥了。任新华把自己关起来了整整一个晚上，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前后左右地想，想呀想，想呀想，除了分掉一部分肥肉之外别无良策。他咬咬牙，他妈的上！

他再一次找了蔡副市长。

这一次，他是什么礼物都没带。

蔡副市长似乎早就预知他会来，在家里笑容可掬地接待了他。

任新华十分大方地把新华书店的百分之二十五股份作为干股给了蔡副市长，条件是蔡副市长确保他任新华在富油市文化行业的龙头老大地位，想方设法挤掉挤垮一切像狗子这样的人，还给他任新华一片宁静的天空。

蔡副市长没多说什么，嘴角含有一丝丝微笑，但这种微笑分明有点游移不定。任新华想，这就叫奸。　电子书　分享网站

4，平民遭殃不需要太多理由

蔡副市长陷入了深深的深思之中。任新华给了他一个难题呀！

蔡副市长是放电影出身的。

富油市好几位大官都是放电影出身的。

中国曾经是一个文化贫乏的国度，解放初期到八十年代中叶，电视在中国简直就是十分豪华的了，相对于大多数家庭而言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奢求。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下乡放电影就成为了农村接受新鲜事物的宣传窗口。蔡副市长初中毕业那年就下乡放电影了，因为那时候的初中毕业生也不多，放电影是需要一点文化的。富油市这地方的电影还有一个鲜明的特色，就是要读解说词。原因也很简单，电影都是用普通话配音的，而富油市的人大多数都不会普通话，不会说，也不会听，特别是那些上了年纪的，你不解说他就看不懂。

放电影很吃香。一般的农村都要三两个月才有可能请得到公社电影队来放一次电影，这自然就显得十分隆重。蔡副市长当放影员的时候，各地的情形大致是这样的：今晚上轮到哪个在队要放电影了，哪个大队就得提前派人去把放影用的家生搬回来，放影员伺到晚上就骑部单车来。为了表示自己的热情好客，大队通常招待一顿饭。这顿饭不会太差，最撇都有猪肉，最好的就有鸡。放影员一个个都吃得圆不溜秋的，这当然就是好生活。

电影放影员的口才都很好，蔡副市长也不例外。一些老农说，蔡副市长的嘴巴很滑，就像揩了猪油。嘴巴揩了猪油的蔡副市长脑瓜子也特好用，三弯两拐的就上去了。

没几年就转了正。

没几年就当了公社书记。

没几年就当了县长。没几年就当了大市的副市长。

他算是十分幸运的。

中国的经济也确实需要改革了，要不然都那么穷，贫穷不应该是社会主义呀。蔡副市长知道，任新华给他的这一道题目有多难。这不是要他蔡某人压制着别人走回头路吗？到底这里头有什么空子可以让他钻呢？他得动脑筋。

想想他当县长那会儿，就是因为不敢大胆发展经济，给橘县人民造成了多么大的痛苦啊。也不能全怪他，他蔡某人才是多在的一个官儿呀，胳膊怎么也拧不过大腿，他敢那么明目张胆地跟上级对着干吗？他敢成为唯生产论者吗？一切都只能以阶级斗争为中心哟，否则就会犯路线错误哟，他蔡某人也是无可奈何哟，其实他也是想着要让大家过得好的哟！唉唉唉，千错万错都是当时政策路线的错，现在的人们都不结合实际就乱下结论，说我蔡某人当时如何不力，如何没有让橘县人民过上好生活，这真是千古奇冤哟！我蔡某人不让你橘县人民过好日子，谁又让我过好日子了？我现在不也还是穷得很吗？你看那些黄烟老板，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呼啦啦的就成了千万富翁，我蔡某人难道就比不上他们吗？他们这些暴发户，他们都能富裕起来，我堂堂一个副市长，我还要比他们更差？蔡副市长不想则已，一想就想出问题来了，他牙齿痒痒的，一定要帮任新华这个忙。任新华说得没错，帮他任新华就等于帮蔡某人自己。怎么说都得上。

狗子注定要遭殃了。

一个平民的遭殃是不需要太多理由的。如果硬要找，那么，阻挡了别人的财路也许是最充分的一个理由。中国人还有一句说得很绝的话叫做人为财死，说得真他妈的棒！可怜狗子满腔热情还未发挥，就要遭黑手了。更恐怖的是，狗子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危险。

狗子乐癫癫地活着。

蔡副市长完全有足够的理由整狗子，他需要钱。想到钱，蔡副市长就不寒而慄。他太需要钱了！本来他是不需要钱的，不是因为他贪，而是因为他不得不有钱。他现在感觉到了自己真累，可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他的阿倩总会变着花样从他身上拿钱。其实他也知道，阿倩会喜欢他什么呢？就因为他是副市长？当然，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副市长，阿倩也许连正眼都不会看他一眼的，阿倩不是吃荤的。阿倩是个天生尤物，深得蔡副市长宠爱。阿倩说，她爸爸家里很穷，不但穷，而且穷出了骨，不但穷出了骨，而且穷得十分无奈，她十分需要钱。阿倩的话说得很艺术，深深地打动了蔡副市长。阿倩说，她爸爸因为做生意失败，欠下了世额债务，要不然，按她阿倩本身的条件，怎么说也总应该有个男人把她养起来了吧？她会出来卖？一番话说得泪眼涟涟。蔡副市长听得心花怒放。他姓蔡的才不管你阿倩家里头穷成什么样子呢，他只是认为既然如此，那么阿倩就还算是非常清白的了。这是他蔡某人的福气。为着阿锖，他再苦再累也值。

蔡副市长本来也不是这样的，他在当县长的位置上都对自己的老婆很满意。蔡夫人总的来说还算是贤惠的，起码不像别的女人那样难缠，起码她对他的父母很不错，他父母还在世时，有个风寒感冒什么的，她都能悉心照顾。蔡副市长因工作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家里的一切都是她给打理好了，他因此能腾出很多时间追求进步。但是现在，现在……唉，现在，蔡夫人虽然已贵为夫人，只可惜已经人老珠黄呀！蔡副市长正当风华正茂之际，他的夫人实在和他很不相衬了，多少领导干部都在外面或明或暗地有了老二，他蔡副市长也不算是很糟糕的一个人，他为什么就不能有呢？

祖宗有眼，让他认识了阿倩。只要见着阿倩，蔡副市长就觉得浑身是劲，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总是充满了阳光，充满了欢乐。自从认识阿倩以后，他忽然觉得以前很多日子是白过了，他也一天一天地看着自己的老婆不顺眼。这个黄脸婆，你看你看，这个黄脸婆像个什么呀？一见到就没有了胃口。本来嘛，他蔡副市长跟她结合就是一种错误，彻头彻尾的一种错误。现在想起来，他和她本来就是没有感情的，他们的结合纯粹是一种生理需要，当时那种错误年代的错误的生理需要。你看人家阿锖，别的不说，就说她的床第功夫，那真叫他妈的绝！阿锖在床上那个荡妇相，是男人都无法抵挡！阿倩会###，叫得让人心摇旌动。蔡夫人不会，她只懂得把两片大腿一张，然后死死地闭着口，好像这是一个见不得人的事，蔡副市长把小###插入她洞洞去的时候，味如嚼腊。这哪里有得比？

但是，蔡副市长也有他自己的烦恼。别人当老板就可以三妻四妾，前呼后拥的，不把世人放在眼里，敢公开同居，敢早晚换着使用，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高谈阔论，敢拿着很多很多的女人到处炫耀，有了钱就有了一切，有了钱就可以把许许多多的女人同时摆平。蔡副市长最看不惯的一个老板就是衍芬，做黄烟生意起了家，一连娶了八个老婆，而且个个都生下了孩子，老婆们还相处得十分好。也不是衍芬有什么得罪他蔡副市长，但衍芬太过于招摇了，他蔡某人就是看不惯，就是要铲除像衍　一样的人，否则，天下之大，还有他蔡某人的容身之所？因为这件事，去年衍芬要他帮一个忙的时候，他表面上答应了，实际上他暗中捣鬼，反过来搞黄了衍芬的生意。衍芬不知道内情，还以为蔡副市长出了多大的力，帮了多大的忙，一再表示感谢。衍芬除了给蔡副市长送金钱，还送美女。即使如此，蔡副市长还是很生衍芬的气。严格说来，是衍芬的嚣张气焰得罪了蔡副市长，是衍芬第一次让他蔡某人觉得自己很没有面子，第一次让他在别的女人面前处于劣势。他妈的，现在的女人都把自己跟经济效益直接挂勾了，在大款面前，他们这些当官并不是显得那么可爱。

想到经济效益，又再一次深深地刺痛了蔡副市长的心。如果只是规规矩矩地领着共产党给的一份薪水，一点外快都没有，他蔡副市长能有什么呢？他根本买不动阿倩！虽然他不肯承认阿倩也是那种只懂钱的女人，但现实的残酷他还是十分清楚的，他最大的好处就是他从来都没有迷失自己的思维，他即使在最艰难的环境中都能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真正位置。也许因为高度紧张的缘故，他每次和阿倩做爱时都是半途而废，害得阿倩每次都叫苦不迭。蔡副市长有点自卑，但是阿倩反过来每次都安慰他，每次都想方设法地给予他高潮。阿倩说，男人是风女人是沙，男人到处吹到处跑到处游荡，女人只能为她的男人守候。阿倩的话让苻蔡副市长着实感动了好长一段时间。但是，说到钱，阿倩说，这是原则性问题，她没有办法作出更多的让步，虽然蔡某人贵为市长，她还是不得不收他的钱。不过，阿锖又信誓旦旦地说，现在像蔡哥哥这样的好男人几乎死绝种了，剩不了几个，她阿倩真的是三生有幸遇上了，如果不是因为她要卖身救父，她怎么会舍得花蔡哥哥一分一厘呢？如果爱情可以选择，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嫁给蔡哥哥，哪怕跟着他一起捱糠头也是一种幸福。蔡副市长听着也就被感染了，他已经开始切切实实地为她着想，他在考虑怎么样才能帮她度过这个难关。阿倩说，这样吧，虽然我爱你，但现实那么残酷，谁都没有办法。你虽然贵为市长，但我知道你一向清贫，你没必要也不可能为一个红尘女子去做某些傻事，你更不值得为了我去做违法的事，所以你不可能有太多的钱来帮我，但是反过来，如果你不帮我，我岂非要眼光光地看着我父亲去死？看着我家破人亡？我做不到呀，我的身体是父母给予的，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不能看着这个家完蛋，所以我可能还要做一些对不起你的事。蔡副市长紧张到不得了，问，你要咋的？阿倩说，这样吧，我私下再找个把有钱老板分担一下，我狠狠地敲他们出钱，你就不用给我钱了，我会把全部的感情都献给你。蔡副市长一听，急了，说，阿倩呀阿倩，你也太小看我蔡某人的力量了，我不管怎么说也是这个地区的副市长，我要弄几个小钱还不容易？我少给点我们家那个黄脸婆不就行了？阿倩说，可是……可是……你要是少给了嫂子钱，她怎么会饶得了你？我可不想成为她的眼中钉肉中刺，我也不希望因为我而导致你对嫂子不好，你要知道，嫂子跟你那么多年不容易啊！蔡副市长一听，对阿倩的爱马上又多了一重。哎呀哎呀，哎呀呀，这个阿倩，真他妈的善解人意，时时处处都在为别人着想，如果我那个黄脸婆有她的一半就好了！阿倩说，这样吧，你帮得了我就帮，帮不了就算，不要勉强。你帮我，我感激，你不帮我，我同样是那么爱你，我对你的爱不受你帮不帮我的影响。蔡副市长说，阿倩，我严肃地告诉你，你以后别再跟别的男人扯在一起了，你要多少钱我包了！阿倩说，这样的话，我同意。但我也不能要你帮我帮成一个无底洞，我给你一个大约的数字吧。蔡副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