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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大仙的亲信爪牙神手翻天范天虹,居然敢夜间独自现身和他打交道,令他颇感意外,这家伙委实勇气可嘉,似乎胆气比陆大仙要大些。 “你们不断设计制造一举搏杀我的好机,没有人敢以英雄气概向我挑战,暗算偷袭反而断送了不少人,这岂是夸海口所能办得到的?你一个人能阻止我吗?” 火褶子的火焰,终于缩小至将灭界限,树下光影摇摇,黑暗即将重新光临。 火焰就在最后一个字出口时向下一缩,突然熄灭。 神手翻天抓住机会冲上,一闪即至大手疾伸。 同一瞬,两侧暗器似飞蝗。 高大元并没被神手翻天的冲进出手所引诱,不但不迎上,反而右手虚空一抓,身形疾退丈余。 “不要……”神手翻天狂叫,向前一栽。 预计神手翻天可以引诱高大元迎上,双方在八尺左右会合,掌劲必可及时将高大元挡住,身形一顿的一刹那,暗器恰好聚集,暗器从两侧向中汇合,万无生理。 可是,神手翻天无法及时刹住脚步,被一股凶猛的无穷抓力所吸引,身形加快前冲,冲入暗器的汇合点,双脚抗拒不了这股强劲的虚空抓力。 幸好前冲的抓力太猛,速度甚快,居然越过了暗器汇合点,鬼使神差躲过了变成刺猾的厄运。 在后面的右腿和右股,共中了三枚暗器,背脊也被一把旋转的柳叶刀掠过,右琵琶骨被割裂了一条血缝。 “哎……”同一刹那,两侧传出厉叫声。 有急促的脚步声传出,有人逃走了。 高大元出现在右侧两文外,拖起一个仆倒在树干下的人。伸手一摸对方的左腹肋,拔出那把一指宽,两寸余长的火褶子专用的新月形火刀,拭掉血迹,插回火褶子的火刀夹袋。 踱至左侧,两丈外树下也爬伏着一个人,胸前的七坎穴挨了一枚小飞蝗石,两对肋骨被震碎断裂,痛得蜷缩俯伏无法站起。 两个人的伤都相当严重,都需及早救治。在了断杜英的事之前,他还不想下杀手。 挟了五束引火物,他向百步外的盛园接近。 这次,他的速度放慢了,心中疑云大起,脚下有点迟疑。对方该已知道他可怕,死伤了不少爪牙,多次暗算强袭—一失败,为何只派了三个二流人物,便敢大胆地向他攻击送死? 他百思莫解,所以不再强行快速进袭。 神手翻天在他眼中,只能算二流人物,其实这位仁兄,却是威震江湖的高手中的高手。 迄今为止,他一直就凭自己的直觉展开行动,在了解对方的心理上,不曾作进一步分析。对方会用何种妙策对付他,这方面他是陌生的。 盛园无险可守,苍天教留在盛园的人数有限,只要知道强敌从何处进袭,便可预先调集人手应付了。牺牲三两个人便知道他袭击的方向,便成功了一半。 他想来想去想不通,摸不清头绪。他不再推敲,开始快步接近。 远在三步外,便可看到房屋的顶部,以及黑黑的丈余高树篱,却听不到异样的声息。 “是时候了。”他自言自语:“该有决定性的结果,看你们到底有多大的能耐,敢到南方扩张扬威,欺江南无人。” 丈余高两丈宽的树篱,只有超等的轻功高手才能跃过。他是超等中的轻功高手,无畏地从容飞越。 树篱后是三四文宽的防火短草坪,然后是一处建了花坛亭台的中型院子,两侧有黑沉沉的房舍。 中间的草坪,是一座秋千架。 是内院,女眷们游玩的地方,外人莫人,陌生男人的禁地。 奔入院子,冲向右首的房舍,房前是隐约可辨的朱栏长廊,打算到廊下点燃火褶子准备纵火。 冲过那座小亭,距长廊仍有三四十步,墓地四面八方涌起阵阵灰雾,涌腾的速度甚快,愈来愈浓。 “咦!怎么可能?”他自问,急向长廊飞纵。 显然是预置的,可定时控制的施放浓烟喷筒在发生作用。对方是初来乍到的外客,怎么可能有许多喷烟筒布置在这附近?如果全园布置,一千具也不足分配。 通常,大量使用的喷烟具,燃烧所涌发的浓烟,作用是让人侵的人变成盲人,难辨方向,不会具有毒性,毒物经火便十之九成为废物,不发生作用。 再就是入侵的人视觉失效,也刺激肺部导致呛咳,咳就暴露位置,吸引防守者的暗器反击。 他不假思索地冲进,跃过朱栏,单足一沾地,便响起一阵清鸣,是各种小铃的悦耳鸣声。 “这家鬼园的主人真会享受,他娘的!”他不由自主咒骂,放下五束纵火物,定下神准备敲火石引燃火褶子,这种地方纵火容易得很。 长廊离地三尺,正是令人羡慕的响廊,用木板铺设,木板具有弹性。板下,安装高低不平的触码,按人的重量和走动时重心的移动而触及另行安置高低不等的弦索。弦索牵动所击的各式五音小铃,便发出悦耳的鸣声。在江南称为响廊或履廊。原始的用途是防刺客,后来演变成让美人歌舞的游乐处所。 盛园的张七爷,竟然在这里建了响廊,果真是财大势盛的豪绅。 也许,这位豪绅意在防贼。 但如果单纯为了防贼,为何栽树篱而不建高大的围墙?可知张七爷家中,肯定蓄养了乐伎舞娘。 那年头,大户或富贵人家,如不蓄养歌舞伎,简直不配称上流人家。歌舞伎必须习元曲、杂剧、传奇、散曲……有佳宾光临,如果没有乐伎歌舞娱客,是非常去脸的事,很可能被贵戚名豪看成拒绝往来户。至于到教坊叫歌舞使来家表演娱宾,只能算次等人家。 毫无疑问,屋内肯定是有舞池的宏大娱乐厅。 火刀一击火石,火星溅出。 糟了,暗器破风的厉啸入耳。 没有时间燃火褶子了,浓烟涌腾看不见人,哪能看到暗器?他向下仆倒,撞毁了朱栏,滚落地面。暗器击中青砖墙像雨打残荷,震落响廊的笃笃声如珠落玉盘。 吸入不少烟,快受不了啦!眼前不能见物,连方向也分不清了。 他爬行王二十步,不再有暗器射来。 现在,他只能靠耳力了。 冒险轻轻登上响廊。仍有铃声发出,立即引来一阵暗器。还不错,隐约可以看到一排长窗。“ 不能在外面被免,砰然大震中,他撞毁窗进入屋内,果然屋内没有烟,黑沉沉伸手不见五指,浓烟从破窗涌入,幸好浓度不足。 头有点晕,再也忍不住了,呛得咳了几声,慢慢摸索前进,不知身在何处。 纵火物已经丢掉了,没有纵火物,白忙一场。 不知过了多久,只知摸索着墙壁走,先后经过三座门。门都没上锁。这在大户人家来说,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天黑之前,每一座通道门,都必须上锁的,不容许任何人在夜间乱闯。尤其是内院的门户,管制得十分严,负责的管家姆姆,必须躬亲其事,亲自经手上锁。天亮之后,再—一打开。有些主母,更亲自掌管门户启开,怀春的大闺女或侍女想偷情,门都没有。 一声轻响,脚绊及某种物体。 他本能向上飞升,手触及上面厚厚的承尘。 下面有小木板倒下的声音,以及多枝暗器击中墙壁的怪响。 是梅花神弩,可破内家气功的利器。 无法反击,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对方不动就没有声息发出,他英雄无用武之地。 一咬牙,他悄然向下飘落,左手一扬,一颗飞蝗石破空而飞,啪一声击中厚实的木板而非砖造墙壁。 一定是房间,有人躲在门内,从门缝向外发射梅花神弩,他所经处安装了坠板,板一被触就跌落,弩箭循声发射,发则必中。 他如果不立即向上升,决绝逃过五枝劲矢的攒射。 轰然一声大震,他飞踹而出残破了寸厚的板壁,冲人一间内房。 里面的人被板壁破裂声所惊,本能地射出花心最后一枝劲矢,推开房门向外狂奔。 “互不相亏!”他沉叱,三颗飞蝗石循声飞射。 “哎……”刚逃出房外的人惊叫,然倒地。 他循声抢出,感到气血一阵翻涌。 很不妙,摸到倒地的人,而且摸到湿湿的脑袋,那是血或脑浆。 飞蝗石不易致人于死,他意在找活日,却鬼使神差,第三枚最后发射的飞蝗石,无巧不巧地击破了这人的头颅,口供没有着落啦! 头一晃,晕眩感又出现了。 “这屋子里泄放出有毒的气体。”他打一冷战,心中一凉。 他事先服了辟香辟毒的药物,但迷香毒香的种类繁多,药性各有不同,甚且相克或相成,世间绝对没有能练成可解百毒的解药名家。 总算所服下的药物,仍然发挥了一些功能,中毒的情形并不严重,他体内的排毒拒毒功能也不差,些少不适他仍可忍受。 必须出困,不能久处于毒气中。处身在黑茫茫的凶险陌生环境里,随时皆可能发生不测,而又英雄无用武之地,处久了不发疯才怪。 他定下神,忍受体内的不适,小心地慢慢用手脚探索而进,避免发出任何声息。各处皆可能安有绊线和堕具,稍一碰触便会发出音响,成为暗器攻击的目标。 如果手中有一根瞎子用的问路杖,该多好? 幸好还有一囊飞蝗石,尚可派用场应急。 啪一声响,他弹出一颗飞蝗石,在约三丈左右,击中一堵墙壁。是砖墙,此路不通。 没听到暗器射击声,那附近埋伏的人相当精明。 共发出四颗飞蝗石,每石的方向与劲道皆不相同,从传回的声响高低变化中,他凭听觉和经验,判断所应采的行动。 他像一头蹑鼠的猫,无声无息探向第三颗飞蝗石的掉落处,伸手一摸,没错,是一座门。再一摸索,原来是一座房门,里面上了闩,表明里面一定有人,外面的门扣没有锁。 急于脱身,他无暇多想,猛地一脚飞踹,人随崩倒的门抢入房中。 他听到有厉叫,原来有人躲在门后,从门缝倾听外面的声息,被踹倒的门撞翻了,倒在地上叫号。 而门倒风入的瞬间,灯光一闪即没。 门内的人点了灯,灯光不曾外泄。 这短暂的灯光,被他观测到房中的格局。妙极了,这间房有窗。 他毫不迟疑地在脚一沾地的刹那间,当机立断飞跃而起,双掌一分,小窗在暴响中崩散,他越窗跃出,看到了清晰的星光,没有烟雾。 可以看清景物了,是一座小院子。 他全力卯上了,奔入对面的月洞门,沿一条长廊疾掠,踢开一座半掩的门,眼前大放光明。 是一座小厅,有几具双柱烛台,光照全厅,厅内正在商议的五名大汉,惊得跳起来。 东侧廊下,也有三个男女:九幽逸客陆大汕、芳华仙史陈芳华。灵幻仙子丘天香。三人都认识高大元,一看便惊怒交加,不约而同拔剑扑上了。 五大汉也不慢,九剑齐举一拥而上。踢门抢人的人,当然是敌非友,所以立即攻击,不管来的人是谁。 高大元已耗去不少精力,而且头重脚轻的感觉愈来愈严重,志在出困,却闯入对方的聚会处,立即激发野性,钢刀倏然出鞘。 首先看清陆大仙的形影,其实他眼前已有点模糊,一声怒啸,他人刀合一冲向陆大仙三男女,招发狠招风扫残云,像是突然迸发的一道闪电,刀气破风声如刺耳的裂帛,有撕裂人心的魔力。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陆大仙三男女,都是名动江湖的高手名家,一看到眩目的强猛刀光,便知道无法承受,三支剑挥出,身形却不进反退。 三支剑不可能同时到达,最先与刀接触的陆大仙机警地松手弃剑,左掌攻出一记小鬼拍门,用风雷神掌掩护后退,这一掌也卯足了全力,风雷乍起。 “挣”一声大震.剑在刀光下寸断崩飞.风雷神掌的猛烈劲道,也被震得回头散逸。 陆大仙已退出丈外,眼中涌现惊骇的神情。 刀光续进,但芳华仙史两个女人,已在陆大仙的剑崩裂的刹那间,仰面倒下滚翻了两匝脱出危境,几乎被碎剑所击中。 “用暗器毙了他,他已中毒。”陆大仙突然大叫,左手一扬,一把小飞剑破空而起。 高大元刀招已尽,踉跄冲抵墙壁,左手抵住了墙,勉强稳下马步,转身时脸色不正常,被陆大仙看出溪跷。用暗器比上前拼死有利多多,因此妖道阻止五大汉上扑。 他向下倚壁坐倒,小飞剑嗤一声贵人墙壁三寸,距他的头顶仅寸余,他滑坐的速度如果慢两寸,有死无生。 他的刀,已无法及时拍击小飞剑了。 同一瞬间,阴风乍起,一个黑色的巨大球体滚入大厅,足有丈余径大小,烛台的火焰一伸一缩,在阴风中猛然熄灭。 厅中漆黑,奇异的风声和利器破风声震撼全厅,异声四起,恍若进入阴曾幻境。 五名大汉还来不及发射暗器,有三个已被近身的黑球所发的阴风,刮得飞跌出丈外。 “是人!不要怕。”黑暗中,传来陆大仙的暴喝,然后是连珠发出的风雷掌特异风雷声。 高大元一滚而起,强提真力忍受头晕目眩的不适感,刀隐肘后窜入走道口,发出一声怒吼,一窜两丈外。 阴风随后跟到,是从他的怒吼声找来的。 “跟我来。”熟悉的语音先一刹那传到:“我知道何处可以藏身。” 他心清一懈,几乎难以举步。 又是一座地窟,格局很小,只能容纳三五个人,没有食物留置。有一只烛台,一支小火焰的长明烛,散发出暗红色的微弱幽光。 高大元坐在地上,用五岳朝天式打坐。他已加服了辟毒的药物,同时用坚强的毅力,与无上的玄门心法修为,凝聚先天真气行功排除体内异物,精力正加快复元中,如无外力侵扰。不久便可复原。 施明秀坐在不远处,用心地缠绕一条黑色的长丝巾,轻柔地折成四段,再系在细肢腰上,不但可当腰带,又可当作武器。卷入大厅的黑球体,就是她这条怪腰带挥动时,所呈现的幻象,可知她以神御带的真本事十分了得,内力修为也将近登峰造极境界了。 她那身墨绿劲装,是以夜行衣型式缝制的,非常贴身,走动时决不会有所阻碍,因而把浑身的曲线,皆暴露无遗,玲拢透凸极为诱人。如果白天出现在街市,很可能会引发一场暴动。 系妥腰带,整理好百宝囊和背系的长剑,她左顾右盼,直至感到满意为止。空间里,流动着淡淡的茜草香味。 爱美爱整洁,显出她是个有教养的大姑娘。 她到了高大元身旁坐下,目不转瞬地注视着高大元冒着汗水的脸面,流露在外的眼神颇复杂,最后出现单纯的欣然笑意。 高大元像一具化石人,呼吸像是停止了,大汗淋漓,半闭的虎目映着烛火,像泛出一线幽光,不是活人,而是来自阴曹的鬼物。 她是行家,知道高大元正在引气归元。 “你对地窟的知识令人难以置信,难道盛园张家的人,也是贵教弟子的亲友?”高大元突然张开虎目,双手上举伸伸懒腰。 “情势不利,就往地窟躲。本教的香坛,有八成是设在大户人家的大宅内。我们出入贵戚名豪的宅院,的确对地窟地道的修建,有深入的了解,一看格局便知可能建在何处。我们不认识张七爷,被我幸而料中而已。” 她加以解释:“我是跟在你后面来的,却失去你的踪迹,看到烟雾笼罩的房舍,不敢往里闯,只能在外围乱窜,居然找到你在狭窄的厅堂中,与那些暗器名家玩命,你真以为你是不坏金刚吗?” 我刚从黑暗地狱闯入那座有灯烛的厅堂,不得不豁出去玩命呀!你来得正是时候,我正面临生死关头,谢谢你啦!上次你也带我入地窟躲避,下不为例,让他认为我是只会逃避的胆小鬼,多没面子呀!“ “逞匹夫之勇,不见得有面子,哼!”她狠瞪了高大元一眼:“明知他们在这里布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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