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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之后他再没来求过,被吩咐不要随便出去就乖乖待在院子里,希望这份乖觉能让母亲开心,不再忧愁愤怒。然而并没有,他变得很少见到母亲,每次见到,母亲的目光也越来越冰冷,随之而来的是满府上下人的冷待和漠视。
“我不再进学后,大部分时间呆在自己院子里,送来的饭菜开始越来越粗糙、缺斤少两,后来有时候就干脆不送了,每天两顿甚至一顿饭。我见不到母亲,院里的嬷嬷只是糊弄我,一段时间后也就习惯了。”
大半年的时间,足够五六岁的孩子从珠圆玉润变成瘦小的样子。
饿肚子有多难受,阿九是在军中才知道的,以前他家虽不富裕总还是有的吃穿,所以对齐子彦从五岁就开始忍饥挨饿的事,露出了不忍和同情。
“那时候很多事还不懂,也没那么难熬,”齐子彦笑着宽慰,“更何况从蓟州再回到府上后他们也就不敢这样了。”
“因为你走失了?”
“因为母亲放任我走失了,还是整整四天。我猜母亲当年是想无声无息地除掉我的,或是长不好生病早夭,或是出门走失找不回来。但刘氏里还是有清醒的人,我对外占着嫡子的名头,若是在母亲娘家走失,那对刘氏和侯夫人都是天大的丑事,所以四天后他们还是找到了我。”
“回府后侯爷知道了我走失的事,找侯夫人谈了一次话,之后府里人就不敢在明面上克扣我的饭食了。当然不可能是侯门嫡子的规格,但也不会再吃不饱了。”
“不过多亏了那段时间,我才知道很多简单的食物也很好吃,比如阿九烤的芋子和野味。”
“那等伤好了我再烤给你吃,”阿九也笑着带过了之前沉重的话题,“说起来都进山林两次了,还一个猎物都没打过呢。”
“确实可惜,阿九狩猎应该很厉害,这回总该让我见识下了。”齐子彦生出了些感触,小声嘟囔了一句。
“我已经没那么瘦小了,现在我可以站在你身旁了。”
不过七八天,阿九已经可以下床了,身上的伤口初步愈合,虽然还不能太用力,但平常走路行动已经没大问题了,反倒是齐子彦,仍被困在榻上。
阿九醒来后第二天,齐子彦就每晚回隔壁房间睡觉,白天则大部分时间待在阿九的榻上,现在阿九能下床活动了,齐子彦就连屋子也不出了,一个人在榻上也不嫌闷。
“主子,今天天气很好,要不要去外面晒晒太阳?”这是元宝今日第二次提起天气了。
“不了。”齐子彦不在意地回应,视线就没离开过书页。
“主子,申大夫说多晒晒太阳对您恢复有好处。”
“不必了,反正待在屋里也总能恢复的。”齐子彦不为所动。
元宝没辙,出去找阿九。阿九这些天一直在吃药和补品,迅速从气血两亏的情况中恢复过来,如今已经精力旺盛到可以去监督手下人训练了。反倒是齐子彦,这些天就闷在屋子里不肯出门,看上去脸又白了两分。
“主子。”片刻后阿九进来,高大的身影遮住门口的日光,齐子彦不光不搭理,反而还侧身扭脸不去看他,阿九见状,明白了几分,有点好笑。
之前齐子彦的腿更严重时也没见他对坐着轮椅出门有什么在意,现在大概是因为两人对比太强烈,他那日只剩半条命躺着进来,现在已经能行动如常,主子反倒是要坐上轮椅。大概是觉得在这两个庄子无数侍卫下人面前丢脸,微妙地闹别扭了。
齐子彦确实是这么想的,他不喜欢被看作是孱弱的人,也担心引起下属的轻视,不过他也知道元宝和阿九的好意,自己这样是有点幼稚和无理取闹了。
“主子,”阿九走到榻边,看着齐子彦又为闹别扭感到不好意思、转了回来,更觉得可爱了,“真不去外面看看?”
“不了,申大夫说我这腿还有两天也就没事了,我等好了再出去看吧。”齐子彦虽然还是拒绝了,但看向元宝的神情示意自己明白对方的好意。
“那真是可惜,洛爷的人今日是最后一次来别庄讲授了,下回就要开始短途实践了,”阿九不出意外地看到齐子彦投来的关注,“我还想着在此之前让主子和他们见见,考验下他们的水平。”
“温霖来了?”齐子彦直起身、正色道,“那是应该去看看。”
“主子愿意去就好,”阿九边说边扶着齐子彦坐上轮椅,其实齐子彦只有一只脚不能着地,但单脚跳还不如干脆坐轮椅。
那日齐子彦让元宝调动的是曹骏管理的庄子,因为这个庄子上有大夫,他们这些日子也住在这里,只有阿九一个人往返过下属所在的庄子。两个庄子间距离不远,一般得骑马或驾车,步行要半个时辰又一刻,驾车不到一刻就能抵达,可自己上下马车对于现在的齐子彦来说有点困难,最后还是阿九半扶半抱着上去的。
“你的伤!”这是阿九抱着他发力时齐子彦的第一反应。
“没事,不剧烈运动已经不会轻易开裂了。”对这份关心阿九很是受用,但也果不其然看到齐子彦一副无言以对的表情。
“壮得跟个熊一样。”齐子彦很小声地嘟囔着,下车的时候怎么也不肯让阿九抱了,自己小心地扶着马凳跳了下来。
他们没有事先通知庄子,所以现在大门紧闭,门口只有个传信的半大小子好奇地看着他们。元宝上前去说明身份,又被带着进去见姜管事,不一会儿姜管事就打开大门迎了出来。
“不知贵主子前来,多有怠慢,还请恕罪。”姜管事行了大礼,头埋得很低。
虽然被现在的主子买下三年有余,但他还没见过这位最上面的贵主子,听说是京城大人物家的。如今突然见到,多少有些对贵族子弟的惶恐。
“姜管事不必多礼,你庄子上的情况洛谷一直定时汇报给我,你管理得不错。”虽然坐在轮椅上,但齐子彦身上还是带着一目了然的贵气。
“多谢主子!”姜管事放松了点,“温大人已经去东面的院子了,您随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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