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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为首的锦衣卫没想到梦娘丝毫不畏惧他,还口出狂言,便威胁道:“你这女人好大的口气,你若再不交出东西,我们就把你抓回锦衣卫,严刑拷打,还有你身边这个小丫头,待会儿我们就把她衣服扒光,哥几个乐呵完了再把她扔到大街上去。”
“姜指挥使带出来的人就这点手段,只会与弱女子为难,怪不得不得圣心!”说罢从给袖子里拿出一个哨子,吹了几下,霎那间一群黑衣人便不知从何处翻身而下,那些还未来得及防备的锦衣卫打的七零八落,然后熟练的将他们捆了起来。
“姑娘,怎么处置?”
梦娘狠狠的踩在方才口出狂言的锦衣卫头领胸膛上,冷声道:“把他们痛打一顿,不伤性命,然后把他们衣服扒了,扔到大街上,扔远点!”
“是。”几个黑衣人三下五除二就把人拎了出去处理。
眼见着清了场,梦娘笑着朝瑞荷走过去,瑞荷惊慌失措的连连后退,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梦娘俯身摸了摸她的头发,瑞荷看着她身后的黑衣人,哆哆嗦嗦道:“妹妹,好妹妹,姐姐一时猪油蒙了心才做出这等蠢事的,是姜育恒,姜育恒逼着我替他办事,我都是被迫的,妹妹绕过我这次吧!”
梦娘唇角带着笑,眼里却带了杀意:“无心?被迫?刚才不是还让那几个锦衣卫把我们俩扒光了扔大街上吗?这会又装无辜了?这三年,明里暗里你都没少跟我为难吧,我念在大家都是苦命人,懒得与你计较,可你今日居然起了这样歹毒的心思,我必得给你点颜色看看。”说罢揪着她的头发将她狠狠扔到地上,对身后黑衣人道:“把她手脚打断,舌头拔了,捆了扔进柴房,一日给三顿清粥,不许她自尽,让教坊司的姐姐都看看,谁再起这样的心思,这就是下场。”
“是。”
“不要啊!妹妹,妹妹你再饶我一次,我不敢了!”瑞荷被拖走的时候还一直挣扎求饶,眼见着没了活路,便诅咒道:“陈绮梦,你个毒妇,我会化作厉鬼看着你不得好死,看着你永不超生!”
诅咒的话还没说完,一阵撕心裂肺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是瑞荷被拔了舌头的声音,教坊司众人看着梦娘的眼神,陌生又恐惧。
梦娘面不改色转身对众人道:“大家都看见了,姑姑虽然不在了,可教坊司的规矩还是和从前一样,任何人想在这里闹事的,都先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我虽然年纪小,可这些年也是大风大浪过来的,眼里可揉不得沙子,诸位若是觉得我虚张声势,尽管试试!”
沈云舒看着鸦雀无声的众人,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没认识过梦娘,她远比自己以为的更坚强,更勇敢,也更有手段。
第二日,程华青早早起床吩咐下人做了程深喜欢的早饭,去叫父亲用饭的时候却叫了半天无人开门,府中下人说,程深一晚上都待在书房。程华青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连忙敲书房门,无人应声,心里更是不安,便叫下人撞门而入,进门的一瞬间,便看见程深直直的吊在房梁上,程华青顿时只觉得万念俱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辰时三刻,成明帝派人去锦衣卫宣旨:李经年贿赂程府家丁,获取会试题目,科场舞弊,证据确凿,褫夺一切功名,永不录用。江辰贬为小吏,永不为官。
出狱之时,李经年伸出手想扶着重伤的江辰,却被一把推开,他指着李经年骂道:“我真是瞎了眼,居然跟你这样的人同吃同住这么久,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是这样不堪的人,为了功名利禄居然科场舞弊,你不配做读书人,更不配做我的朋友!”
李经年颓然的坐下地上,他不知如何解释,说什么呢?说自己本来预备把命赔给他的,说到底是自己害了他,若不是遇见自己,他如今应该已经连中三元了,可若不是遇见江辰,他现在应该有一次落榜回乡,准备下一次春闱了,所以到底是谁误了谁呢?命运如此,环环相扣,纵然不相遇,便能躲过吗?千言万语,最后却只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他默默看着江辰父子离开,自己才走出诏狱,他迎着阳光却觉得恍如隔世,他看着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襕衫,直接脱下来扔到了河里。他拿出身上唯一值钱的玉佩换了十两银子和一块打火石。放人的时候锦衣卫将从客栈搜出来的四书五经一并丢了出来,他抱着这些书走了好远,忽然,他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将书放下,堆在地上,用火石点燃了最上面的一本,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他这些年的心血全部化为灰烬。
李经年当天便雇了马车离开京城,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地方了,从今以后,他再也不是读书人了。他后悔来京陈,后悔考科举,不过他从来没有后悔遇见江辰,更没后悔顶罪,今时今刻心意依旧如此。他宁愿江辰恨自己,恨自己毁了他的大好前程,恨一辈子总好过背负在对他的愧疚过一辈子要好的多。江辰那样耀眼人,就应该昂首挺胸的过一辈子,哪怕不考功名,他也会是名垂青史的大才子。
江辰被父亲扶着走出诏狱的时候,阳光洒在他身上,他本能的眯了眯眼睛,只觉得脚步沉重。他此时并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反而只觉得心痛如绞,他很想质问那些官,自己明明没有舞弊也没有犯错,为何会被这样判决。可他心里又似乎已经有了答案,那天大殿上那个郡主娘娘,赵康时的指控,父亲的异样,若再生事端,只怕他与父亲连锦衣卫大门都走不出了。两人沉默着往前走着,不知走了多久,前面街市上忽然人头攒动,只听路上有人兴奋的喊着“发榜了!”
原来今日便是发榜的日子了。江森看着江辰失魂落魄的样子,怕他触景生情,便道:“辰儿,咱们找个客栈歇下,给你调养好了,咱们就回家。”
“爹,我想去看看。”
“辰儿”江森无奈的看着心意已决的儿子,只能无奈道:“好吧,爹陪你去。”
江森扶着儿子慢悠悠的走到皇榜下,又艰难挤到了能看清上面文字的位置,只见最左边赫然写着一甲第一名,柳宜年。
是他!江辰见过柳宜年,在尚书公子的酒宴上,柳宜年远远坐着,并不忙着跟众人推杯换盏,而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像一个一尘不染的谪仙。江辰还记得那天还跟李经年取笑他,说他这个人太规矩,太无趣,就像一个照着端方君子模子刻出的泥塑,毫无生气。不过他确实既有天赋,也有才华,状元之于他倒也不算辜负,只可惜,不如自己。
江辰落寞的推开父亲,一瘸一拐的走回客栈,江森怕他摔倒,便一直跟在他身后一步远的位置。
两人进了客栈房间,江森安慰道:“辰儿,其实做官也没什么好的,稍有不慎就要人头落地,爹从来也不指望你能大富大贵,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了。”
江辰闻言只觉得心中一股无名之火燃起,便起身质问道:“爹,你从前不许我考科举,是不是因为我身世的缘故,那位郡主娘娘是不是真的是我母亲?”
“辰儿,你……,你不要听别人胡说!”
“你为何不要告诉我!为何眼睁睁看着我读书,考学,博功名,来京城!我再也不能考功名了,再也不能做官了,早知这样,我为何要走这条路!”
江辰发疯一般的跑了出去。江森想追出去,又怕他看见自己更加伤怀,便颓然的坐下了。
陈绮梦听闻程深过世了,心中不免悲痛,立刻便动身去程府吊唁,行至灵前,只见程华青一身缟素的跪在程深灵前,行尸走肉般的往火盆里扔纸钱。
“华青。”
程华青听见声音,才缓缓抬起头,看见梦娘,眼中泪水更加汹涌,她的双眼早已哭的红肿,一张脸憔悴不堪。
梦娘蹲下按着她的肩膀道:“华青,程叔叔已经走了,你一定要保重自己,不然他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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