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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们或拖着长矛,或空着手,三三两两的扶着彼此的肩,无力而颓唐的在地上走着。而墨墨却还久久的抱着司徒伊的尸体,在地上呆坐着,未干的泪痕在风的吹指下,渐渐的干涸,而云舒,只是安静的站在墨墨的身边,看着天色真正的开始透出亮色来,也看着远方的天际流云,久久的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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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对抗天地 第四十一章 无言的第一滴泪
回侠客城的一路上,墨墨安静的有点过头,让云舒很担心,他只是抱着手中的骨灰坛,不说话,不流泪,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偶然会盯着远处的天空发发呆,吃饭之类的自己若是喊他,他便乖巧的过来吃上几口干粮,若不唤他,他也不喊饿的继续行路,整个人就像一个会活动的木偶娃娃。
从前在自己身边,几乎没有把目光离开过自己身上,超过一柱香的墨墨,而今已经整整五天,没有像模像样的看过他了,云舒心里感觉一股说不出的烦闷,明明自己就害怕他会对墨墨产生异常的情绪,还想过等战争一结束,就离开墨墨回雀凰山的不是吗?为什么此刻见到墨墨不再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反而感觉难受了呢?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云舒神思有些复杂的看着,又抱着骨灰坛看着天空的墨墨,果真是风水轮流转吗?没想过也有一天自己会这么不安的盯着一个男人看。
黑色素缟的墨墨,俊美的面容憔悴了一些,脸庞和轮廓也消瘦了许多,那一双往常流转着温情与灵动的凤眼,如今也变得有些空洞和隐晦不清,不再如从前那般清澈和透亮了,从侧面看过去,如今的墨墨沉静和成熟了许多,不说话的那紧抿的唇似乎都让云舒感觉出几许冰冷的意味来了,云舒陡然间觉得他是真的不喜欢这样的墨墨,感觉陌生的如同自己根本不曾认识过他。
即便是在被自己那般惨绝人寰的强暴之后,他的眼都不曾流露出这般拒人以千里以外的冷漠过,云舒犹记得在辇车内,那孩子满身的伤痕累累,却还坚定用一抹放心和深情的眼神,坚定的看着自己,虽然他醒后什么都不记得了,然而那遭虐后的自己唯一见到的清醒的眼神,这么多日子来,却一直清晰的印刻在自己的脑海中。
而现在,这样的眼神,他已经整整五天,再不复见了!
“墨墨,天要黑了,我们今天就在这里宿夜了!”
云舒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寻找机会与墨墨说话,哪怕得到的回答只有简短的几个字,似乎也好过这样看着沉默的他。
“好!”
墨墨似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天已经黑了,只是听到云舒的话,反射性的点头而已,这几天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觉得心情沉郁低闷,不是没有接收到属于云舒的有些淡淡的担心的眼光,若是换在从前,他早就快心雀跃不已,甚至对着云舒解释千百回原因了,而今,他明明感觉到了,心里也开心,也想对他说让他不用担心,却就是提不起劲,仿佛手中捧着的这个骨灰坛,已经消耗掉了他所有的力气。
“墨墨,你——”
云舒有些迟疑的看着他,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四周除了寂静的山林外,没有半丝别的人影,但是他还是有些不知如何,才能把他想要说的话说出口,自从自己与那人真正分开后,他已经几千几万年,没有对人说过什么安慰的话语了,在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一个来找自己诉说过心事,或者希望从自己这里得到安慰,即便和如墨、青莲他们是好友,大家也都是冷静和沉稳的人,很少会把自己的烦恼,去倾诉给旁的人听,也就更谈不上热络的帮忙了。
这些年来,他唯有两次离开雀凰山的经历,也都是跟墨墨他们一家有关系的,第一次是被青莲找了去参加如墨的婚礼,第二次便是墨墨它们出生那一日,去看了一眼,前后在人间加起来也没超过半日。
而现在,不过短短两年多,他为了墨墨,又已经先后两次来到人间了,而且还一次待的比一次长,这一次干脆就陪着他在人间共同生活了,云舒不由心中再度喟叹了一下,而现在,他就在烦恼,该怎么才能把墨墨如今这副消沉的模样给恢复过来。
比起这副样子,他情愿看到墨墨盯着自己的那如火的双眸,虽然同样让他觉得有愧疚有压力,但都抵不过如今的消沉模样,这些日子以来,云舒一直在想,墨墨不是在心里已经把他恨上了,毕竟若非是他的出神,重伤未愈的司徒伊如何会独自骑了战马出了城?若不出了城,怎么会力竭伤重而亡?
虽然自己若能阻止他上战场,三个月后司徒伊依旧要死,不过最起码能为墨墨多挣来三个月时光,不是吗?而现在,非但没能保住司徒伊的命,还让他辛苦的死在战场上,墨墨那一声不甘愿的‘干爹’,让他到如今都心口泛着几分不舒服的闷痛,他无法不猜想着墨墨是恨着他的。
但又因为墨墨他太爱自己,所以不忍把恨和抱怨诉诸出口,惟有更多的压抑他自己,才使得他如今这般静默和沉郁。
所以云舒思想,若是他恨着自已,便发泄出来吧,如此闷着,他难受,自己更难受,怀着是补偿和弥补他的目的而来,结果却让他痛苦更多,云舒第一次懊恼和无力于他的没用,不知道如何与人相处,连最基本的交涉能力,竟然也随着过去的挫折一并消逝不见了吗?
墨墨听到云舒的声音迟疑的吐了三个字后,就没了下文,这才终于稍稍侧过了头,看向那一声雪白衣袍的云舒,心疼的发现,不过几天功夫,云舒竟然也消瘦了好多,他怎么了?是为自己的事情愁的吗?还是他感觉身体不舒服?
千言万语想要问出口,却不知汇聚到喉咙口,只变成了短短的一句,“云舒,怎么了?”墨墨懊恼自己居然在这个时候就说出了这么一句没用的话。
然而云舒却在听到这五个字时,豁然的抬起了头,他已经有整整五天,没有听到墨墨这般清楚的唤他的名字了,如今再度听到,才觉得不过短短一声名字而已,竟然能让自己激动至此,果然人的心是最骗不得的,妖的心也是自欺不得的,也许在他的心里,墨墨早就不知在何时已经变得不同了,变得有分量了而自己不自知而已,到底是要逃,还是要继续,云舒的心里也没了底。
带了几分慌乱看着墨墨,哆嗦了好半天,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憎恨他自己的无用,枉费他活的年代可以是墨墨的数以千倍,却竟然连一字一句安慰和关心的话都说不出口。
而墨墨第一次见到一向淡定从容,高贵不凡的云舒这般失常失态的时候,便更认为他一定是哪里不舒服了,否则不会如此,这几日,为了司徒干爹的死,自己根本没有好好关心过他,此刻不由自责愧疚不已了起来,连忙放下手中的骨灰坛,用力握住云舒的手,也慌了,“云舒,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云舒怔怔的看着他那熟悉的关切忧急的眼神,终于那熟悉的墨墨又回来了,云舒顿时感觉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鼻子和眼窝里也都感觉几分酸意的感动,似乎有眼泪要流出来的感觉,连忙用力的忍住,最后一丝理智提醒着自己不能在小辈面前哭出来,然而忍耐真的很不容易,越是忍,越是看着墨墨的脸很想哭,云舒倏然间便把身子靠了过去,紧紧的抱住墨墨的肩膀,把自己的头和脸深深的埋进了墨墨的怀中。
少年年轻的胸膛却并不显单薄,坚韧而平滑的肌肉也因为激动而起伏着,隔着厚厚的衣服,都挡不住是属于墨墨的浓重的气息,云舒小心翼翼的呼吸着,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却依旧有一滴泪不小心的渗出了眼眶,被黑色的衣料给瞬间吸收了。
墨墨却激动的不敢置信的低头看向怀中,那肖想了不知多少天的人儿的头颅和身子,好半天才意识过来般的紧紧的揽紧他,这不是他和云舒第一次抱的如此紧,离得如此近,却是第一次自己能抱着他,而不是被他抱着,也是第一次云舒主动靠近他怀里,这对他的意义是非凡的。
此刻的云舒给他的感觉就如同他深夜仰望孤星般的脆弱,但是又少了那一份寂寥和孤苦,似乎又多了些什么隐隐奔放的感情,然而不管是什么,这是云舒第一次在他面前显现出这一份脆弱,他把头埋进了自己的怀里,最起码证明自己在他心目中已不再是被推拒在外的别人了,最起码云舒他此刻觉得自己是被信任,是可以保护他,安慰他的那个人,这便足够了!
不再询问他为何如此,墨墨只是更紧更用力的抱住他,只希望借着拥抱可以把自己对他守护,对他的感情,对他的永恒,都传递给他!
这一夜的星星尤其的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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