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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已知的恐惧（第1页）

真正的和平……吗。

放在早些时候，我或许会发笑，会觉得眼前这个言之凿凿的人类狂妄不已。不过现在的我，内心与表情都是出了奇的平静：

“在教授看来，何谓‘真正的和平’？”

“这是我们研究的理念，让你了解一下也好。毕竟目标不一致，工作也难有进展。”教授用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示意我身后靠墙的沙发，“你坐。然后我有一个问题问你——人类和魔族因何而斗争？”

这些“学问人”是有什么偏执症吗，从来不正面回应别人的提问；还总喜欢表现出一副研究对方的态度，用问题回答问题。

我坐在沙发上前倾身体，手肘支在大腿上：“人类畏惧比自己强大的存在，而恶魔……或许是想要扩张领土吧。”

“你是这样想的吗。”教授不置可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慢条斯理的动作让我有点不耐，“这样吧，顺着你的提议，我们来讨论一下：人类为什么会‘恐惧’魔族？”

这是在嘴硬吗，不愿意承认魔族本身素质的强大？我垂眸看着脚下花纹繁复的地毯，盯着它面上一处纤维纠缠形成的疙瘩：“在面对比自己更强大的个体，感到恐惧是生存的本能吧。”

“我想，你可以思考得更深入一些。”教授的表情很认真，也没作出我所预料的好面子发言，“当你发现你的回答还可以继续以‘为什么’提问，说明你的答案距离事物本质还有一段距离——所以，人’为什么‘会恐惧比自己强大的个体？”

这一问倒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一瞬间几乎幻视自己面对的是大学的哲学老师。见我没有立即回答，教授也没有表现出失望或者其它负面情绪，只是继续着他教学一般的引导发言；“我认为，人类的一切恐惧皆来源于‘未知’。”

“因为不知道死亡后的感受所以害怕死亡；因为看不清黑暗所以怕黑；因为远离熟悉的地面所以恐高；因为从未在海洋中生活所以畏惧深海……嗯，当然，还有一些后天的‘恐惧’，因为痛苦的经历而对相关的事物产生回避心理，我把这些叫做可塑的‘已知恐惧’，未来我还会提到这个，但不是眼下的重点。”

“我想说的是，人类这一群体所具备的本能——恐惧，几乎是所有人类的共性。在机体没有器质性损伤的情况下，即便会有程度的差异，所有个体多少都是能够感受到恐惧的。”

教授的两只手交叠在翘起的膝盖上，神态看上去从容自得：“你也不需要急着反驳，说你不怕黑、不恐高什么的。人的感受是复杂的，在看似一样的场景下，人类对同种事物也很难抱有完全一致的反应。”

“我的假说的条件是极限的，是在排除一切干扰的情况下的推论，实操中需要尽可能控制外部条件，这部分才是研究的重点。而最中心的理论，如我最开始所说，利用的就是人类会对‘未知’产生恐惧。”

这番话我倒是听懂了，且不论这一理论是否正确，他研究这些是想干什么，在思想上控制人类吗。

“所以，你理解我——我们所研究的是什么吗？”教授突然就把问题抛给了我。

这是我回答的吗，不是该你解释吗。

如果从积极意义上来说，我倒是能给出一个好看的答案：“……如何克服恐惧？”

教授浅浅地笑了一下，他修整得毫无胡茬的下颚耸动：“如何？”

我真是受够了这种审问般的话题展开方式。

“努力研究，刻苦钻研，让人类的足迹遍布世界的每个角落，将所有未知变为已知。”我木着脸机械地开口。

“你还挺幽默的。”我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在讽刺我，但他总算不再继续问下去了，“好好想想是否接受我的邀请吧，我等你的答复。”

虽然有点不愉快，在离开教授的办公室后，我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下。克服恐惧，但不是消灭恐惧……

我坐在宿舍一楼的客厅里，跟以往不同，我向来是直接上楼、封闭在自己的屋子里。魔女徒弟被我异常的举动整的手足无措，惴惴不安地站在我所坐的沙发后，抠手指的声音完完全全传进了我的耳朵。

看着眼前茶几上摆放的一只还未拆开的包装盒，我想着教授所聊的那些东西。在没打开盒子之前，我不会知道那里面有什么。薛定谔好歹还知道他的盒子会有一只不明生死的猫，我却一点线索都没有——完全的未知。

所谓“知道的越多，知道的越少”，在全然无知的情况下，理所当然也不会知道“恐怖”。不明白死亡、没有经历过疼痛、没有见识过黑暗，人自然不会对这些毫无根据的概念感到害怕。

“那个，魔……大人，那个盒子里是我采买的炼金素材，主要是一些矿石……啊，有一个魔法石制作的表盘，您是不是对这个东西有有兴趣啊？”

说着，魔女徒弟三步并作两步就要冲到盒子旁把它打开，正巧这时魔法科妮推开门进来。见魔女徒弟的手已经摸在了盒身上，她突然掩着嘴惊叫了一声：“别动！”

我从没见过魔女徒弟的动作如此迅捷，眨眼间就双手贴裤缝站得笔直。魔法科妮不知道买了什么回来，大包小包地挎在身上，东西也没来得及收拾，随手扔在地上后穿着鞋就小跑进来。

“不要乱动我东西呀小个子。”魔法科妮抱怨着，随手把一块水晶原石压在盒盖上，“这里面的东西放出来可是相当不妙呢。”

我挑了挑眉毛，看向魔法科妮。她对上我的目光，立刻解释道：“大人，这里面是我今天从***那里要来的实验体，据说携带着可以感染魔族的毒素。我是觉得他在说大话啦，凭他那个水平怎么可能做得到……不过因为您说要关注毒什么的，我就带回来了。”

“欸，可是我的盒子也是这样的，照你这么说那我的东西去哪了……”魔女徒弟皱起眉头，“你这么危险的东西，为什么不选个密封的严密的容器妥善保存啊？”

“我就是随手拿的，这不是就来处理了嘛……”

他们两个争论的声音随着我思绪的延伸逐渐远去，我凝眸盯着那个未被打开的盒子。

在认识了恐惧之后能做的事情……创造“已知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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