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玮月想了想,道:“多少年吧。”
皇帝“哼”了声,道:“知道为什么吗?”
玮月被皇帝呼到脖子上的气搞得很窘迫,只得拿说话排解紧张,“天意难测,玮月不敢妄加猜度。”
皇帝抬眼深深看入玮月双眸,伸出一只手指轻轻从玮月圆润的肩胛顺脖子细细画到娇好的眉眼,好久这才笑道:“朕困了,睡吧。这几天很累。”
玮月心说,当然累了,夜夜看午夜剧场到通宵,这会儿眼圈都黑了呢。见皇帝躺下,只得也老着脸皮躺到他身边。两人中间隔着一臂距离。
黑暗中,传来皇帝一声笑问:“怎么不抓住时机?”
玮月忙答:“今日吃得太饱,荣辱之心大炽,是以战战栗栗,不敢轻举妄动。”
皇帝终于笑出声来,拉她入怀,轻声道:“朕今日幸你,明日起便会有人背后赶着喊你娘娘。终究是结发夫妻,朕不愿看着旁人欺负你。”
玮月懒得表现得感激涕零,只是“喔”了一声,心思都花在怎么避开皇帝的亲昵。可是怎么可能避开。于是终于明白,其实什么助儿子登基啊,说到底还不是拿色相勾引住皇帝,让皇帝对她死心塌地,非得拿太子位来哄她开心。既来之则安之,那就好好享用这自己送上门来的玉面肌肉男吧。
可正闭眼皱眉,以大无畏牺牲精神等待序幕揭过,好戏登场之时,耳边却是分明传来清清楚楚的鼾声。什么,在现代社会人见人爱的狐狸精,这都已经投怀送抱了,难道都还没人接手吗?难道宫里还有其他娇媚胜过她的美女?又或者皇帝今日召幸还真的只为不愿意看见别人欺负于她?真搞不懂他,看来妖精还是捉摸不透人精。
不过,还好今天好戏没有上场,否则才一见面的陌生人,总是很不习惯。虽然明知不得不在心里放下赌徒,为了赌徒转世的安危得争取此人的爱宠,可真做了起来心里还是别扭,这下可好,皇帝睡着了。忽然心想,这往后要是每次见面都施展法术让他入眠不是很好?
烛光从床帐的缝隙间钻入,仗着这一点光线,玮月这才可以细细端详眼前这个“结发”的脸。还真像陈樨,醒着的时候满脸自信,甚至有点骄横,是不是有事业有地位的男人都是如此?不过他此刻睡得那么熟,鼻子里轻轻的呼噜声就像晒猫和娜娜猫睡着的时候,原本坚毅的眉眼此刻轻松地舒展,原来还是个很英俊的男子呢。筵席上只见其之威严,竟然可以让人忽略他原本俊美的长相。看来这个皇帝也做得挺累的,每天得罩上面具才能做人,否则众人还不蹬头上脸?只有睡觉时候才能不知不觉放下面具,可怜。
许是连日未曾好眠,皇帝的额头鼻翼下巴分别长出几粒暗疮。玮月看着手痒,小心翼翼地从被窝里伸出兰花指头,辅以法术,往额头轻轻一挤,咦,好脏。眼珠子一转,一点不客气地把脏物抹在皇帝鱼白春绸衫的肩上。额头下巴都无挑战性,最后只余鼻翼的一颗。随着呼吸,皇帝的鼻翼一张一歙,那是最敏感的部位,搞得不好,很可能就把皇帝弄醒。放弃吗?不,自从跟了赌徒一来,玮月的性格中早少了“妥协”俩字,那么就上。
角度,力度,时机,每个数据都得计算得分毫不差,玮月以一个来自未来世界,通晓天文地理之才子的手段,眼光如电,不一刻便确定进攻方位,那一只肮脏的手伸向皇帝的鼻翼。
不知是千虑必有一失,还是做皇帝的都是星宿下凡,自有神人保护,千算万算,都没算到皇帝这个时候会得轻轻一动,龙鼻一甩撞上兰花指。玮月一惊之下,忙缩手至胸,微闭双眼,从浓密的睫毛下警惕地扫视着皇帝的面部表情。只见皇帝皱了皱眉,可没睁眼,然后如小狗一样的耸了耸鼻子,便一脸无害地继续呼噜。本来皇帝高高在上,一脸不屑地看着玮月的时候,玮月很是不爽,背后三片逆鳞剑拔弩张。此刻见了这等情形,心便软了下来,看见他额头一缕乱发垂下,擦着眼皮将要伸至鼻孔,便忍不住替他把头发撩到后面,又轻轻用手指抿了一下,压住那缕头发。那么,鼻翼上的那粒暗疮就放过它吧。
既来之则安之了。收起小动作,闭目安睡。呼吸之间全是皇帝的气息,慢慢地,慢慢地,这缕气息侵袭了玮月心中的记忆,于不知不觉间,一丝一丝地拔出那段前世的良缘。
清早于朦胧间,只听屋外有怪异的梆子声敲响,先是轻轻地三下,等一会儿后,又是稍微重了一点的三下。这时候,感觉身边的人动了一下。还没等玮月完全清醒,外面又是重重三下。不由轻声嘀咕:“怎么跟闹钟似的,都不让人好睡。”
才说完,耳边暖烘烘的气流撞击耳膜,带来丝丝微痒,“这是朕前年想出的法子,提示朕该早起上朝了。也是,你有好几年没与朕共寝了。”
玮月拨开床帐往窗户看去,只见外面都几乎没什么亮光透入,不知才是几时。不由感慨:“做个明君很是不易,起码这天天早起便不是寻常人都受得住的。难怪皇上昨日晚上那么明显的黑眼圈。玮月伺候皇上起床。”
说着便要起床,皇帝却是伸出手来,揽住玮月的纤腰,如待珍宝地小心吻了吻她的鼻子,这才道:“跟你一起,总算可以睡个安心觉。我们,也快十五年了吧?”
玮月一夜下来,已经不是很排斥这个怀抱,闻言微笑道:“是,朗儿与熏儿都那么大了。”
皇帝一笑,自己起身,双臂使力,做了两下扩胸动作,这才道:“想他们了?”
玮月忙也起身,笑道:“是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日不见,不知肉味。”
皇帝道:“你三秋没有见朕,也没见你多么想念啊。昨晚对朕便是疏远隔膜得很。”
这不是恶人先告状吗?“玮月对朗儿与熏儿是小爱,对皇上是大爱。皇上是龙,飞龙在天时候,玮月最好的爱是在地上仰望,而不是以小爱捆束皇上的手脚。”
皇帝跳下床,走开几步,又回头道:“言不由衷。你一个月沉淀下来,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也越来越不知‘敬畏’俩字该如何书写了。”
听到声音,外面的太监宫女鱼贯进入,伺候更衣。玮月这次才满脸恭敬,把“敬畏”两字演绎得恰到好处。而皇帝则是满脸玩味地看着这个废后,心说怎么一个月不见,整个人变了那么多?似乎比以前有趣很多。
这时一宫女轻声道:“皇上内衣已脏,请容奴婢替皇上换下。”
玮月闻言眼皮一跳,忙扭过身去当作没看见,怕正审视着她的皇帝看见她眼中的促狭。而皇帝见她有异,不由拿过衣服看了,见上面有几点如血迹已干的痕迹,很是疑惑,不由伸手摸了下额头,却发觉昨天红肿的地方已经消退,隐约想起昨晚似乎有人在他脸上大做道场,可他正贪着好眠,懒得搭理,看来……
沉思中回头,忽见玮月眼中波光闪烁,嘴角微微上翘,似是什么顽皮主意得逞的模样,跳脱可爱。心中更是疑惑,怎么脱胎换骨成这模样了。原本昨天召幸的时候,还在担心会不会听她一夜哭诉,却不曾想,这一夜睡得安稳踏实,而她更是没给一丝压力,比之以前的唯唯诺诺,如木偶转世要有趣得多。心中不觉起了好几年都没再有的好奇。只是早朝在即,无暇多有试探,只得匆匆吃了早餐,率众出去。临出门的时候,也没看向玮月,只随意地说了句:“晚上等着我。”
此刻,玮月脸上端穆,心中却有个小人非常无赖地满地打滚,捧腹大笑,笑得一点不知世上还有“敬畏”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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