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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王神色肃穆的写下两字。
我跪在阎王殿上,头一次向阎王磕了头。
我在人间少说杀了数千人,已是大大的扰乱了轮回秩序。处以剜心之刑委实轻了些,想必阎王在暗处定为我背了不少压力。
我到地狱行刑之前黑无常拉着我好叹息了一番,道:“本来就是个石头,好不容易生出了点心思来便要将心给剜了……虽说还是个灵物,但是和块会动的石头又有什么区别?”
我道:“这不是还有脑子么。”
黑无常继续摇头晃脑的叹息。小鬼甲、乙也是一副哀戚的模样。唯有白无常还是素日的冷脸:“可悔?”
我知道他在问什么。我回了冥界,陌溪定是知道的,他现在已历完了劫。作为一个神君,替我求求情,说不定我还可以免了这次责罚。而且我这次受罚,在别人眼里看来大多还是因为陌溪。
但是他什么都没做。连来冥界看我一眼也不曾。
我想了想,摇头道:“不悔。”
“为何?”
我回头望了一眼看不见尽头的黄泉路,那里有鬼魂不断的走下来,而在我眼中却只剩下了那些路边妖艳而孤寂的彼岸花,一如初见陌溪的那一日,被人界倾泻日光扑洒了一地。
“偏生就有那么巧,被我撞见了。我也无可奈何。”我叹了口气,自嘲道,“兴许没了这颗心,就会后悔了罢。”
白无常没再说话,一直送我到行刑的地方才转身离开。
剜心的过程很顺利,给我施刑的鬼下手很快。我才感觉刀尖刺入胸口,那一直在我胸腔中温热跳动的心脏便被取了出去。直至伤口被缝合,我才感觉到了疼痛。
原来,石头没了心也是会痛的。
冥界有规定,被处以刑罚的灵物或是鬼怪不能得到帮助。所以那天我是独自爬回三生石中的。血淌过胸口,渗透衣服,落了一地。
后来,我在石头里养伤时,小鬼甲偷偷跟我说,我落在地上的血迹上长出了一朵朵散发着芬芳的花,有人唤作梅。很是好看。
我初听还不相信。
冥界是个死气沉沉的地方。地府,忘川是已殇之地。只有死物,从来不进活物。除了天上那些个无聊的神明偶尔回来光顾一下,这地府哪会自己长出花来。
直到后来,我在石头里也闻到了梅的芳香。
小鬼乙和我说:“三生,你的真身长在漂亮的红花里,又香又美。都快不像是我们冥界的东西了。”
我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也懒得去想。心剜掉之后,我像是轻松很多,曾经的一些好奇,不舍的感觉都渐渐淡了去。只是偶尔在脑海中还能飘过陌溪的影子。
但是我想,随着时间慢慢流逝,这个美丽的身影总有一天也会消失在我的脑海中的吧!
就像胸口这个慢慢愈合的伤口,总有一天会连疤痕也不剩下。
伤口长好,我能离开石头小走几步时,那传说中开在我身边的梅花早已谢了。
半点没有遗憾的感觉,我越发深刻的认为,这些东西不管是人界的阳光,还是暗香袭人的红梅,亦或是温润如玉的陌溪都应该成为过往云烟。挥一挥就吹走了。
在冥界的日子与从前没多大的不同,我依旧每日散步于忘川河边,也每日倚着石头看些人间带来的话本。
只是曾经藏在心底的那种向往憧憬,现在都变成了一种脑海里单纯的追忆。那些美好的情节再也不能让我产生悸动的心绪。
一日,我自忘川河边散步归来,抬头一望,又是一个不经意间便瞥见了正站在我真身旁边的那个人影。
他一手抚在石头之上,垂着深邃的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在那一方俨然静立成了一幅唯美的画。
“陌溪……”我微微张唇,轻吐这两个许久不曾唤过的名字。
那人便在我的呼唤中缓缓抬起了头。
看见这张许久不见的面容,我不由伸手抚着自己的心口,那空荡一片的地方再也没有怦然跳动的感觉了。
但是为何,我却忍不住想湿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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