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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第1页)

然明白,这老家伙平日里不知得了多少好处,竟然还敢叫苦,这次若不是骠骑军适逢其会,只怕他未必保得住松岩城。不过眼下还是需要这样的人为燕家看门护院,想想姐姐现在的处境,燕秀峰眉头微蹙,忍不住看了一眼左后方,可惜顾边城全副盔甲,并看不出表情来。

“战场上没有决出生死,现在反倒要迎接他,”谢之寒策马巧妙地停在了顾边城身侧,眯眼看着身穿赫兰传统服饰的马队渐行渐近。“这是陛下旨意,再说不战而屈人之兵总是好事,”顾边城沉声说。谢之寒闻言冷笑一声,“不战?若不是我们奋战,他们会屈服吗?现在倒好,反倒是满嘴礼仪良善的人摘了果子!”“阿起!”顾边城轻喝,见谢之寒根本不在乎的样子,他有些无奈,想了想又说道:“殿下问你,何时归府?”他话音刚落,谢之寒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只有那双极漂亮的眸子越发清澈。侍立在后方的小兵忽然打了个哆嗦,他有些不明所以地四下张望,心想这股寒气从何而来,又要变天了?

顾边城知道自己劝也是白劝,殿下的话他不能不转达,但仅此而已,不论阿起做什么样的决定,自己总是会站在他那边的。感受着谢之寒身上传来的杀气,顾边城不发一语,只是轻拢马头,赤鸿明白主人心意,轻巧的向后挪动半步,与谢之寒的乌云并肩而立。那股寒意如同来时一般忽然消失了,两人没再多说半句,却同时微微一笑。

“主人,那燕秀峰倒是说话算话,真的亲自来迎我们了,”身材魁梧的贝古自以为小声的说,依然震得旁人耳膜嗡嗡作响。一路上从被行来,随着气候转暖,沿途的城镇也日渐繁荣,生于草原,惯于游牧的赫兰人从没见过这等繁华兴盛的景象,他们又好奇,又欣羡,怨不得大汗说,拿下天朝,就可以过神仙般的生活。可惜,己方战败了,而且还要……

“贝古,你闭嘴,要知道南人多有精通赫兰语言的,若是因你说错了话,影响到大汗,我要你的命!”苏日勒低斥道。贝古下意识地按住了嘴,他狗熊般的身材做这个动作看来有几分可笑,可周围的赫兰战士非但无人发笑,反而脸色更加严肃。赫兰巴雅闻言一笑,回头正想开口,苏日勒身子一缩,不自觉地做出了防御反应,“主人,燕秀峰来了。”赫兰巴雅眼光微闪,再转回头来,脸上已是一副温文有礼的表情。他双腿略用力,战马快跑几步迎上前,按照赫兰礼仪抚胸高声说:“燕元帅,劳您亲自出迎,小王惶恐。”

燕秀峰大笑纵马上前,礼貌的抱拳说道:“大汗果然如约亲至,本帅自当出迎,另,我已将大汗手书奉给皇上,吾皇甚是喜悦,请大汗在此稍作休息,随后同我一起觐见陛下如何?”赫兰巴雅潇洒地一拱手:“我们赫兰有句话,来者是客,全凭主人吩咐,无不遵从。”

“好!”燕秀峰叫了一声,然后回头招手,又笑说:“大汗,他们两位跟您也算熟人了,特奉旨来迎。”赫兰巴雅微笑着对纵马上前的顾边城和谢之寒抚胸一礼,“顾神将,谢大人,我们又见面了。”顾边城礼貌地拱拱手,“是啊,大汗来得甚快。”战场上已生死搏杀数次,但从未离得如此之近,两个男人认真地打量着,评估着对方,虽然都表情温和,但没人肯先挪开目光。一旁的谢之寒似笑非笑地说了句:“大汗?敢问贵部落二王子现在何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是大妃所生吧?”

谢之寒的话意有所指,但赫兰巴雅眼睛都不眨一下,反倒带了点伤感似的说:“先父和二弟一时糊涂,擅自进攻天朝,犯下大错,因此各部落族长决定,让二弟闭门思过,巴雅也只能勉为其难,暂行大汗之职,只愿能够两族交好,和平共处。”想到二王子被国师带走时那目呲欲裂的模样,赫兰巴雅心中冷笑。

谢之寒长笑一声:“原来如此,看来战争也不是全无好处,是不是啊,大汗?”赫兰巴雅异色的双眸闪闪发亮,笑得更是温和:“是啊,这都是拜您们所赐,我,深记于心。”一旁的燕秀峰微笑着听着他们唇枪舌剑,却不插一言。

躲在人堆里的石老将军不自在地在马上挪动了一下身子,这几个男人的气场让他十分的不舒服,不禁暗自叹息自己是不是老了。要不是为了自己那个不孝子,他宁可留在松岩城,也不愿来面见皇帝,领那所谓的“功劳”。想到这里,他偷眼看了看顾边城和谢之寒挺拔的背影,明知儿子就在他们手上,却不能明着去讨要。他心里唯有苦笑,想要救儿子不假,可燕帅为什么要出这个“损人不利己”的主意呢?

“好了,想来大汗一路辛苦,不如先行休息吧,”燕秀峰看了看不远处的马车,却没再多说,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赫兰巴雅微笑着策马行进,眼光看似不经意,但实则周围众人面容都已入眼底,却没有看到那个只相处了两天,却改变了自己命运的身影。赫兰巴雅一边微笑着与燕秀峰闲谈,一边扫了跟在后侧的顾边城一眼,杀父之仇,怎能不报,就算你将他藏在地底,我也会把他挖出来的!想到父亲的惨死以及那时自己的无能为力,那是自己第一次恐惧,第一次祈求……赫兰巴雅的笑容愈盛,只是牵着马缰的手用力收紧,缠绕在指间的冰凉银饰再度在他手心烙印下两个字,水墨。

此时水墨正被几个侍卫打扮的人用刀指着。她方才见到御医府外这些人,正在犹豫要不要过来,就被人包围,随即被带到了一顶素轿跟前。“看装束,你是骠骑军的?”一个略尖的声音在轿中响起,水墨下意识点点头,她手里正拎着一个皮口袋,里面放着谢之寒让她带给谭九的药材。

“蠢材!哑巴吗?回话都不会!”一个更尖锐的声音戳刺着水墨的耳膜,是个白净的年轻人,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制服”侍立在轿外,长得不错,只是神情倨傲。水墨虽然有些不爽,也知道这是天朝的“首都”,人在屋檐下,得学会装孙子,她立刻低头答道:“回大人的话,小人确实归属骠骑。”

“嗯……”轿中之人不阴不阳地哼了一声,不等他再开口,谭九已从衙内迎了出来:“白主事,您怎么亲自来了。”水墨不禁有点吃惊,这酒坛子平时疯疯癫癫的,面对顾边城和谢之寒也是平起平坐的,怎么对轿中人如此客气。虽然笑容有点假,但他确实是在尽力笑。

“谭御医,老奴是去公主府传旨,最近老毛病犯了,顺便跟您讨点药,”白主事说起话来不紧不慢,水墨却觉得他的声音让人很不自在。谭九赶忙将手中的药包交给那个年轻人,然后叮嘱了两句。白主事道过谢又说了句“最近娘娘身子不爽,可能要麻烦谭御医去看看。”谭九一愣,习惯地搓搓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白主事,我离开都城之前,给娘娘配的方子已留下了,再说还有桂医正接手,怎么会……”“哼,老奴说的是皇后娘娘,您别误会,”白主事淡淡说了一句,谭九脸色略变,又躬身说:“臣明白了。”

“是吗,我可不知道你明白了什么,好了,走吧,”白主事跺了跺轿底板,轿夫们立刻迅速又稳当的将轿子抬起,听得一头雾水的水墨只能学着谭九的样子恭送。“水墨,你找到谭大夫了吗?”王佐的大嗓门响了起来,话音未落,他就看到了那顶轿子和轿外的年轻人,立刻停住脚步,跟着一起去拴马的鲁维一下子撞到了他后背,揉着鼻子刚想开口,一只大手已捂了过来。

目送着轿子离开,王佐大步上前,拼命压低嗓门问:“谭大夫,那是白主事吧,我看见他手下的狗腿子了!”“小声!”谭九低喝了一声,眉头已皱成了一团,“这是什么地方,你还信口胡说!”王佐讪笑着挠挠头皮,声音又压低两分:“您当我愿意来都城啊?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

“好了,别废话了,你和水墨怎么来了?”谭九长出了一口气,看似勉强让自己精神一点。“谢大人说,这是您急要的,就让我送来了。,”水墨恭敬地说。谭九有些纳闷地接过袋子查看了一番,嘀咕着,“艾草而已,又是什么要紧的了。”水墨和鲁维面面相觑,之前号角声响起没多久,有人传帅令给顾边城和谢之寒,没过一会儿,谢之寒就命令自己给谭九送药,王佐和鲁维陪同。谭九虽然不解,还是招呼着水墨和王佐等人跟他进去,水墨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古代的御医院,在门外就闻到一股子中药味儿了。

白主事所乘的宫轿安静地行进着,早有侍卫将闲杂人等驱赶开来。走了一会儿,白主事忽然问:“白平,那小子是叫水墨?”轿外的白平一怔,立刻回答道:“小的听着像是这个名字。”“唔……”白主事又不说话了。心眼灵活的白平忍不住开始猜测,那个看起来长相秀气的士兵为什么会引起主事大人的注意,要知道,身为皇帝身边最亲近的侍从,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入了他老人家的法眼。

水墨,水墨……这名字挺特殊,好像听过似的,白平琢磨着,他脚步忽然一滞,差点蹭到轿子,赶忙稳住脚,然后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还好,没被人发现,尤其是没被白主事发现。水墨,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日燕元帅和一个姓石的将军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自己正好去给她送赏赐,在门外仿佛听到他们曾提起这个名字,说是要赐婚……

朱颜改(二)

想到赐婚,皇后,还有燕元帅,白平下意识地回忆着水墨的容貌举止。要说外表在男人里算得上清俊了,个头适中,看起来文绉绉的,只是那双眼有点野性,虽然他很快地掩饰了自己的想法。哼,白平不屑地撇了下嘴,名闻天下的骠骑又如何,在都城里,他们什么也不是……

“咳咳,”轿中的白主事忽然轻咳了两声,白平心中一凛,立刻凝神屏气不敢再胡思乱想,略一抬眼皮才发现,绯红色的宫墙已近在眼前,四周早已安静下来,之前街市上的热闹喧嚣和这里的森严肃穆仿佛是两个世界。特意挑选出来的禁卫们,各个体态威武,手持金瓜,腰携佩剑,目不斜视地守卫着皇城。

白平入宫快十年了,但每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他还是会不自觉地紧张。当初他和同伴们一起从西仁门进宫,可到现在还活着的屈指可数,白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白宫监,”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看见这个高大白平登时打起全副精神,告诉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摆出了惯常的笑容应道:“海队正,今天是您当值啊。”

“正是,”被称为海队正的男人微笑着一抱拳。白平微笑着将轿帘掀开,露出了白主事那苍老的脸,轿中略暗的光线愈发衬得他眼珠浑浊,但在场的人都知道,这宫里没几个人敢直然面对他的目光。海队正恭敬的弯身行礼,“白主事。”“嗯,老奴今日去公主府宣旨,队正辛苦了,”白主事淡然地点点头,然后手指微动,白平立刻将出宫的关防送上,等海队正盖印之后,才小心收好。

跟着白平一愣,他发现海队正竟然上前去搜查了一下轿内的情况,迅速却仔细,然后一拱手,“主事慢走。”在一旁发呆的白平这才反应过来,赶忙上前把轿帘放下,轿中人的气息让他汗毛直竖,海队正却好似没有任何感觉,依旧执礼严谨,但并不卑微。

宫轿继续向内城走去,白平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海平涛仗着逍遥王府的势力,竟然连主事您都不放在眼里,做事如此无礼。”他说的极小声,但明白白主事肯定听得到,可过了半晌,轿中没有一丝回应,白平吞咽了一口干沫,也不敢再开口。

过内城安平门就不能再坐轿了,里面是禁宫,除了皇族,没人有权利坐轿,只能步行。白平扶着白主事下轿,白主事枯干的手没有一丝温度,还带了点黏腻的冷汗,弄得白平十分的不舒服,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愈发殷勤。“你看不上海平涛的行事为人吗,也是,将才和奴才终究是不一样的,”白主事突然干巴巴地说了一句。白平打了个冷战,低头偷眼看去,白主事的目光却落在而来未知的地方。

白平觉得自己脖子发紧,但他知道白主事的规矩,问话必须回答,尽管他看起来像自言自语。脑子飞快地转了几转,白平小心措辞说:“原是小人愚笨,说错话,狗眼看人低,让您生气了。”白主事好像没听到一样,只喃喃自语了一句:“笨点好,笨点长命。”说完径直迈步向前,白平赶紧跟上一步搀扶着他往前走,这时早有伶俐的小宫监跑来回报,皇上现在玲珑阁读书。

一路上两人无语,不时遇到的宫监宫女们,见到白主事都立刻退避两旁,恭敬地行礼等他通过,白平下意识地挺胸抬头,享受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白主事看起来老态龙钟,但步伐并不慢,走了不到一刻,一幢恍若漂浮在水面上的精致楼台已现了出来。这玲珑阁乃是仿造江南名园得月坊所造,全以三百年以上的杉木制成,没有半颗铆钉,全凭榫头和巧妙的构造搭建而成,当今皇帝最喜爱在这里读书作画。

越靠近玲珑阁,附近的宫人和禁卫也就越多,他们的站位很有学问,即能随时伺候皇帝需要,却又不会随便地冒犯皇帝的龙目。当皇帝推窗展望时,只会看到湖光美景,而不是一大堆木头桩子一样站立的男女。

“主事回来了,”一个穿着素色宫服,虽已过韶华,但风韵依旧的美人迎了上来,白主事难得的笑了笑,白平更是不敢怠慢地行了个宫礼,“周司闱。”美人微笑着点点头。司闱,顾名思义,皇帝日常休寝皆由她管理,虽然哪位妃子承御更多的是由皇后来决定,但负责记录的司闱也同样重要。若是得罪了她,在时机来临之时,给你报个见红不洁,下次再想伺候皇帝就不知何年何月了。

“长宁公主殿下可安好,”周司闱微笑着问。白主事点头笑说:“安好,我已带你问候,殿下还命我带了东西给你,说是王爷从北疆带回来的小玩意儿。”周司闱嫣然一笑,半蹲行礼:“多谢殿下赏赐了,对了,”她把声音压低了一点:“王爷还没回府吗?”白主事摇了摇头,仿佛带了点苦笑:“只是把礼物让顾将军送回来了,人还是留在郊外大营。”

周司闱咬了下丰润的下唇,悄声说:“方才皇上还在难过,说唯一的表兄弟现在也没有从前亲近了……”白主事微微叹了口气,没有接话,正准备迈步离开,余光却看见一个穿着粉色宫纱的俏丽女官正站在玲珑阁门外,顾盼生姿。

“是玉琳姑娘,”白平轻声说,心里则琢磨最近一直在跟皇帝置气的皇后怎么会主动登门。白主事扭头去看周司闱,她略带了两分苦笑:“方才皇后娘娘来了,皇上命我在外等您,稍待再去回事。”她说的含糊,但白主事听得很明白。皇后出自燕家,有一位贵妃姐姐的顾边城却和逍遥王府的谢之寒走的更近,三足鼎立,都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人,但私下里那就是暗潮汹涌了。想来皇帝也不愿意当着皇后的面,提及长宁公主,谢之寒的生母,为了储嗣之事,她和燕家之间并不愉快。

周司闱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白主事的表情,但她只能挫败地发现,这个皇帝最信任也最贴心的近侍脸上,她什么也读不出来。不等她再开口,阁楼的木门被人“嘭”的一声推开推开,顿时所有人都低下了头,白主事不露痕迹地往旁边退了半步,隐在了一从绿树之后。他只看见了鹅黄色的裙摆还有金色的披帛在阳光下闪着微光,行进间佩环叮当,想来皇后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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