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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第1页）

殷七七正在疑惑，冯劫点点头道：“我会亲自去处理好。不过之后要怎么办呢？”裴湛向殷七七眨眨眼睛道：“当然是七七小儿大发神威，把所有敌人统统杀尽，然后杀去邯郸胁迫秦王下诏诛杀王蒙二族啊！”殷七七大怒道：“你这个混蛋，这时候还和我开玩笑。”裴湛不以为意到：“那七七想未来我们该怎么走呢？”

殷七七恼道：“你以为除了你，没人会想主意吗？？殷七七思索半晌道：“我们何不去邯郸见秦王，寻求秦王的支持。如果秦王肯帮我们那样会大不一样。”裴湛摇头道：“没用的，此去邯郸路上必然埋伏重重。况且夜风与秦王长女有婚约，说起来还是秦王的女婿，秦王很可能会支持赵亥那方。”

殷七七又皱眉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如穿过旧宋鲁地出奔齐国？”裴湛忙道：“不妥，出奔齐国正好给了他们对我们下手的借口。要知道魏伯阳还在左支城养伤，杨伯丑和苏角也正在赶往咸阳，还有剩下的孩子们都藏在太祝大人那里。如果我们出奔齐国，就坐实了背反之名。只怕他们要死无葬身之地了。而且你觉得齐王可能收留我们吗？”

殷七七焦躁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要我等逃入深山去做盗贼不成。”裴湛忽然眼前一亮，呆呆的转向冯劫道：“好主意！”思索半晌，重重的点点头道：“果然是个好主意。”殷七七愕然道：“裴湛小子又发神经。”裴湛笑道：“天下倒还真有一支盗贼可以去投奔，而且以他们的实力足以收留我们。”冯劫心中一动，插嘴到：“你说去盗跖平原？”裴湛微笑道：“正是去盗跖平原。”

冯劫皱眉道：“你小子果然发神经，要是寻常时候我倒不介意去耍一耍，可是现在非常时期，这等贼寇我们避之不及，哪能去招惹？我们倒没什么，可是万一苏姑娘有什么闪失，谁担当得起。”殷七七忙道：“是极！贼寇那有那么好相与。”裴湛道：“七七有所不知，那伙贼寇虽然号称盗跖后人，借盗跖平原的地势霸占一方四处劫掠，不过却从不残害穷苦百姓。荒年之时还有百姓去平原深处跪地乞粮，竟也无有不应。数年以来，他们一直在劫富济贫……”不待裴湛说完，冯劫便皱眉道：“我懒于事务，这些倒是不知。不过七七说的也有道理，这伙强匪既然号称当年纵横天下的大盗跖的后人，又岂是易与之辈？而且他们和我们毫无瓜葛，他们虽然有实力，又怎么肯为我们开罪那些势力？”

冯劫见裴湛忽然说出这个去处，心中疑惑不已。他倒不是担心那些盗贼实力不足以保护他们。当年大盗跖率领仅仅九千从卒就横行天下，侵暴诸侯，就连一些大国也对他又恨又怕毫无办法。盗跖平原位于楚魏边界又与齐国临近，占据此地者足以威胁诸国。所以周围各国一直不敢贸然出兵，唯恐引来邻国猜忌。再加上盗跖平原特殊的地理环境易守难攻，盗跖借此充分的发挥了自己的军事才华，竟隐隐成了可与诸侯亢礼的一支雄兵。大盗跖甚至屡屡劫掠四周封地城池，杀死当地的世家贵族，释放奴隶。随着大盗跖的死去，这支力量就流落各地，除了一支南下黔中，其他的都慢慢消亡。只是不想，数百年后又有一只新的力量重新占据了以盗跖命名的盗跖平原，再次开始聚集力量，他们的首领也沿袭了盗跖的名字。”

裴湛笑笑道：“大叔有所不知，这支贼寇与我们可是大有渊源，他们必然不会看我们被人一窝端掉。”不理冯劫的惊讶，裴湛自顾自说道：“这数年间盗跖平原就聚集了数千强徒，楚国曾因为担心像数百年前那样出现一个新的大盗，派将军熊宝宝率领三万士兵前去征伐，结果被打得大败而归。”殷七七忽然笑道：“这将军的名字有趣，我好像听谁说过。”裴湛道：“他是王室子弟，楚王负刍的侄子，乃是楚幽王熊悍之子。负刍因为自己无子，所以视之如宝，赐其名为宝宝。”

殷七七笑道：“你接着说。不过，数千人能抵御三万人看来这个新盗跖很有一套啊。”裴湛大笑道：“当然有一套，因为这个盗跖是个墨门弟子！”冯劫惊道：“怎么可能！”裴湛点点头道：“没错，左支城的所有情报都是我在整理，新的盗跖的确是墨门弟子。而且……”说到这里，裴湛忽然停下来望着冯劫神秘的一笑。

冯劫也不多话，抄起长剑用剑鞘向裴湛头上狠狠拍去。裴湛一惊，按在席上的右腕发力竟是支撑着身体悬空横移数寸。眼见就要避开冯劫一击，裴湛正暗自心喜，不想剑鞘生出微妙变化。剑鞘虽仍按去势落下，却结结实实的打在裴湛脑袋上。裴湛一时失去平衡跌落席上，打翻的酒盏正好淋漓的泼了一身。裴湛心中骇然，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着冯劫收回本是绝无可能打在自己头上的剑鞘，裴湛不敢再卖关子，只好委屈的继续说道：“我听探子的密报，盗跖平原中好像还隐遁着一个强大的神秘人物。就连他们的首领也对其毕恭毕敬。据说此人腰带上绣着一个有趣的纹饰。”裴湛说到此处，又下意识的向冯劫神秘的笑笑。不待冯劫有所反应，裴湛立刻色变道：“我忘了。”说着马上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脑袋，可怜兮兮的望着冯劫。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七节　盗跖平原（下）

冯劫无奈的笑笑道：“什么样的纹饰让你觉得如此有趣呢。”裴湛见冯劫如此配合，不禁眉开眼笑道：“大叔果然是个好听众，如此善解人意。”随后扯扯满是酒渍的衣服凑近冯劫道：“那是一个圆，里面嵌套了一个直角的三角形。”冯劫脸上的笑意凝固了，沉声道：“你说什么？你确定是圆和直角三角形？”裴湛也收起笑容认真道：“圆和直角三角形。”冯劫断然道：“这绝对不可能。墨门至少几百年没出过游侠级别的墨者了。”殷七七也惊道：“游侠吗？传说中游侠级别的墨者有着天生的悲悯，他们秉持天道，维护弱者。他们的慈悲就连自然万物都会响应。自从圣人墨子的三位得意弟子段干木、禽滑厘、傅说死后已经上百年没有人有资格佩戴圆和三角的纹饰了。这，是不可能的。”

见裴湛正色看着自己，殷七七心中一动，惊骇道：“他是谁？”裴湛道：“他叫做采桑。是墨门最后一任钜子。”冯劫奇道：“最后一任？”殷七七道：“大叔难道不知道墨门已经解散了吗，这可是轰动天下的大事啊？”冯劫摇头道：“我每日不是在太祝那里修行，就是闭上府门饮酒，哪里知道这许多事，就连平常的事物都是由伯阳和裴小子处理的。”随后又奇道：“如今天下人崇尚安逸享乐，没有人再愿意平白为别人付出。墨门早已衰微，解散墨门难道值得天下人如此重视？”

裴湛翻翻白眼无奈道：“大叔，看来赵亥说你沉迷酒色，贪图安逸也不是没有根据啊。秦国如此强盛却始终不能统一天下，一举吞并六国，正是因为有这么一群精于防守的墨者在制衡。墨门的解散也就意味着诸国失去了第一道屏障，各国只能依靠零散的墨者协助防守。再也无法制衡秦国，甚至有人疑心墨门已经投靠了秦国。赵王也因此要解除掉李牧的兵权，不想李牧为了赵国的安危，坚决不肯临阵交出兵权。结果反被暗害。”殷七七讶然：“李牧竟也是墨者？”裴湛笑道：“非止李牧，就连前个将军廉颇也是墨门善守的奇才。”

冯劫喃喃道：“真想不到。不过，不知道这个采桑为何要解散墨门呢？”裴湛耸耸肩道：“这谁知道？不过据传言，一些愤怒的墨门长老指责这个采桑已经失去了对天下众生的悲悯之心。墨门本来就存在思想上的争议，这次解散墨门之后。一些不希望看到这些发生的势力希望重组墨门，在三种教义的指引下，他们组成三个新的墨门。可惜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势力，而钜子采桑则前往了盗跖平原。”随后裴湛又自言自语道：“奇怪，失去了悲悯之心的人怎么可能获得游侠的承认呢？”

冯劫悠然道：“那个标志或许代表的不是游侠呢？”裴湛摇头道：“这不可能吧，这是天下尽知的事情。”冯劫笑笑道：“据我所知，要被承认是墨门游侠的要求非常之高。墨门游侠不但要有兼爱之心，而且要随时勇敢的站出来阻止战争和欺凌。他们尊重贤德的人，使所有人团结一心，纵然有很高的地位也不沉迷于奢靡的享用。他们甚至可以背叛上天强加的命运，通过抗争获得一切。不过要得到游侠的承认最难的两项考验却是‘明鬼’和‘天志’。”

殷七七疑惑道：“这两项考验是什么呀？”冯劫解释道：“‘明鬼’的意思是可以通过微小的灾殃和变化感知了解事情的发展，从而对妄逆之人做出惩罚。而‘天志’则是掌握大自然的一切规律，以所代表的天命让自然对他们作出响应。”殷七七嘲笑道：“这都是乱七八糟的什么，神鬼之事尚且是未知之数，想不到墨门也弄出这个来糊弄人。枉我一直高看他们。”

裴湛疑惑道：“如此说来，这样的考验岂非无人可以通过。如果不是代表游侠，那这个纹饰到底代表什么呢？”殷七七嚷道：“笨，这都想不明白。墨子原来是做什么的？木匠啊！你看这个符号，明明就是代表‘规’和‘距’的意思。所以嘛，这个纹饰的意思是‘这是个难得的好木匠’”。裴湛嘲笑道：“我以为你有什么高见呢？墨子曾说‘我有天志，譬若轮人之有规，匠人之有矩；轮匠执其规矩以度天下之方员。’所以掌握规矩一言，又可暗示掌握天下一切事物的道理，掌握规矩的人是握有天志的人。而握有天志的人，很可能就是代表天命的游侠。”

冯劫打断二人道：“管他呢，无论那是个好木匠还是个什么游侠，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裴小子前面所说的渊源到底是什么意思？”裴湛挤眼道：“大叔难道忘了李牧死后的事情了吗？赵王要铲除赵国内的墨门弟子，如果不是我们提前报信必然会损失惨重。那次墨门可是欠了我们大大一个人情啊！”

冯劫疑惑的望了裴湛半天，忽然恍然道：“原来是那件事情！”随即脸色奇怪地说道：“胁迫郭开谗杀李牧的是我们，从郭开那里得到消息通知墨门的也是我们。现在去要去寻求他们帮助，我心中甚为不安。”裴湛笑笑道：“那好办，先让他们报了我们送信的恩，以后再让他们寻我们的仇好了。而且两国交兵，各为其主，说不得什么。至于胁迫郭开谗杀李牧的事情，我们不说，谁会知道？而且这可不是为了我们自己，而是为了保护苏姑娘。”冯劫无奈的叹口气道：“那好吧，那我们就前往盗跖平原，顺便去看看那个采桑到底是个好木匠还是个所谓的游侠。”裴湛做夸张状道：“或许真是个游侠呢，这可是稀罕事物。”看着裴湛在那兴高采烈的样子，冯劫狠狠的瞪他一眼。裴湛忙正襟危坐，做运筹帷幄状。殷七七又好气又好笑，不禁笑骂道：“挟恩图报，裴湛你人品不好啊！”

第八节　伐谋（上）

冯劫忽凑过头来说道：“拿你佩剑来给大叔看看。”裴湛不解其意，忙解下佩剑递给冯劫。冯劫接过长剑，轻轻拉出革鞘，露出纹饰精美的青铜长剑。冯劫轻抚剑身不由赞道：“好剑！青铜剑铸到三尺长，足称上品。不过却不适合格杀，更适合贵家子弟佩戴。”又转头问道：“可有名字？”裴湛忙道：“这倒没有，我又不是武人。寻常打斗还可以，哪敢以剑客自居。”冯劫忽然坏笑道：“那好，我赐给此剑一个名字。”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黝黑的小刀，望望刀子冲二人叹口气道：“这是大人留下的。”然后用力的在剑身上划刻。裴湛知道那是夜王平时佩戴的小刀，虽然不知道什么材质，但是尖锐无比。就算是坚硬的青铜剑身，刻上几个字也是不难。

冯劫刻好之后仔细端详半晌，点点头满意地说道：“裴湛啊，以后此剑常伴你左右，必能助你建立一番功业。”二人好奇的凑过来辨认半晌，殷七七忽然大笑道：“好！好！这下子免得有人再上他的当，‘裴湛人品不好’，贴切贴切。”裴湛哭丧着脸道：“大叔，哪有把对人的评价刻在剑上的，这让我以后如何面对众人。”殷七七嘻嘻哈哈的拍着他的肩膀道：“以后裴小子就可以拿这把‘裴湛人品不好’威震天下了，试问谁还敢惹你，必定是敬而远之啦！”

冯劫不理裴湛的反对，将此剑插入革鞘，随手扔还给他。正容对裴湛道：“当下我们要解决的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如何拖延对手，让我们安全的穿过宜阳直达洛水。同时还要展现我们的能力，稳住临洮世家的人，裴小子有什么建议？”裴湛无奈的接过佩剑，似早已胸有成竹的说道：“既然对方要把我们连根拔起，那么我们就随了他们的心意。”

冯劫疑道：“你是说我们要增兵？这，时间上恐怕来不及吧。”裴湛微笑道：“何必增兵。”

见冯劫迷惑不解，裴湛道：“大叔难道忘记了马陵之战了吗？”马陵之战冯劫当然知道。当年魏国大将庞涓统率魏军攻韩，韩求救于齐。齐以田忌、田婴为将，以孙膑为军师，带兵救韩，直取魏国都城大梁。魏以太子申为上将军、庞涓为将军，率领大军抵抗齐军。孙膑为了迷惑敌方，命令齐军进入魏国的第一天造灶十万个，第二天造灶五万个，第三天造灶三万个，以逐日减灶的方法制造齐军大量逃亡的假象，引诱魏军追击。然后在马陵设下埋伏，大败魏军，杀庞涓，俘太子申。魏国也从此从诸侯霸主沦落为受人欺压的弱国。

冯劫眼前一亮道：“你的意思是增加饭灶，让追兵以为我们正在沿途增加人手。”裴湛道：“正是如此，如此一来对方斥候传回消息之后，对方必然以为我们已经上钩，他们一定会等到我们实力集中之后再行攻击。这样拖延数日之后，我们可以再用减灶之法。”殷七七奇道：“前面增灶是为了迷惑敌人以为我们在增加人手，后面减灶却是为何？”裴湛笑道：“增灶正是为了减灶埋下伏笔。如果不能确保消灭我们，我想对方绝对不敢轻易出击。他们一定会在猜我们把大批增援的人手连同原来的一些刺客派出去做什么。你想，刺客会出去做什么呢？”殷七七哈哈大笑道：“他们一定以为我们会去取他们的人头，没有上面的指示，更不敢轻举妄动。而且他们甚至会怀疑我们直接去咸阳对付蒙王两族，会派人加紧上报。”

裴湛正要点头称是，忽听外面一声大喝：“什么人！”接着便是弓弦声大作，无数弓箭“噗，噗”的射入牛皮帐中，远近还传来几处军士的惨叫。喊声和弓弦声在营中忽然引起一番骚乱，从睡梦中惊醒的士卒得知有人夜袭后，开始从慌乱中慢慢冷静下来。每人手持藏在枕下近身格击的青铜短剑，伏在帐内席子上一言不发。这次苏角满心欢喜的以为回咸阳受爵，所以带回来三百身经百战的军士，一路携带斧钺金鼓充当仪仗。虽然出于安全考虑携带了一些弩箭，但更多的是旗帜长戈之类仪仗，大大降低了战斗能力。但由于他们都是久经考验的老兵，深知受到夜袭最大的威胁并不是来自敌人，而是来自自己的慌乱之下的误杀和溃散，所以清醒之后都静静伏在帐内静待本曲军侯张子信的命令。而冯劫带出关的左支城的徒众更是精通夜袭暗杀的好手，自然不会自乱阵脚。

营中几处营火悄然熄灭，空中黑云翻腾恰好遮住月光，静默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