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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边走一圈,四年一晃也就过去了,还挺浪漫的。再说大学的学业也不像高中那样的紧,不会影响到什么。
恋曲1976 二六(3)
楚雄飞倒是开了句玩笑,他说,结了好,先结了,省得一凡这小子变心。三个人都是这么个态度,幕容言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担心楚一凡和欣蕊的感情基础。这个大学中文系的教授,他心里明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并不能代替爱情。如果一凡没有和农村姑娘林草花那一段插曲,他也还没有疑虑。可是毕竟一凡有过那样的选择,而且不惜激怒母亲,说了出来,可见欣蕊并不是楚一凡心里第一个爱上的人。慕容言本想和楚一凡认真地谈一次,可是这样的话,他这个身分,毕竟不好说出口。一拖两拖的,就没谈上。现在人家一凡也答应了结婚,也跟着准备婚事,虽说看上去不那么投入,但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问题出在年龄。到街道办去登记的时候才知道,结婚的年龄有了新的规定,而且限制得很严,男的是二十五岁,女的是二十三岁,这跟黄怡想的不一样。黄怡一直觉着如果按照旧的婚姻法,两个孩子的年龄已经够了,就疏忽了这个事,没有再问清楚。
于是,楚一凡和慕容欣蕊到了街道办就碰了钉子,街道办的办事员看了看他们的户口本说,你们都不够年龄。
楚一凡和欣蕊茫然地互相看看,楚一凡说,我妈说,按婚姻法,我们够年龄了啊?办事员拍了拍桌上摆着的好几份红头文件说,婚姻法是婚姻法,新规定是新规定,你妈什么单位?怎么不传达?办事员接着训了他们几句,那个与他们的父母年龄相仿的女人板着脸说,你们也太随便了吧?在单位里也不学学文件?就这么来了?现在国家提倡晚婚晚育,计划生育,这么大的事,你们单位里周三下午不读报啊?回去吧,好好工作,求上进,别一天净想着结婚的事。
两个人像逃跑一样出了街道办的门,跑出来之后,欣蕊才觉着委屈,她问楚一凡,结不结婚跟上不上进有什么关系啊?她怎么这么说话啊?
那天两家说好了,晚上在慕容家一起吃晚饭,庆祝一下。楚一凡和欣蕊回到家的时候,把这情况一说,黄怡就傻了。整个晚饭,大家都在讨论这个事。黄怡想让楚雄飞托人,到派出所给他们改户口,改年龄。楚雄飞当时就用慕容家的电话给一个公安的朋友打了电话,可是谋划了半天,也觉得这办法不行。一是两家不在一个派出所的管区,要求就得求两个人,动静太大了。二是他们的年龄都差两岁以上,差得太多了,如果是差得少一点,比方说差几个月,也好操作一些。还有,真的把年龄都改了,还会涉及到两个孩子今后的退休问题,总不能结了婚再把年龄改回来吧?
黄怡不甘心,她突然跳起来,又说了一个办法。她想还在原定的日子,把婚礼先办了,登记的事,等两年后,够了年龄再说。可是其他人觉得这也不行,如果是先登记后结婚是可以的,没有先办婚礼后登记的,那样就弄反了。
黄怡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打不起精神。其他人就劝她,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只好等,等到了年龄再结也不迟嘛。这时候,黄怡就坐正了身子,用手指了楚一凡说,一凡,今天当着大家的面,也就是说,这是你的岳父母、这是你的媳妇,还有我和你爸,你今天做个保证,在这段等的时间里,你不许变心,不许有任何别的想法,等年龄一到,不管你毕业还是没毕业,你就和欣蕊去登记,听到没有?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恋曲1976 二六(4)
楚一凡听着母亲黄怡用这样的口气说出这样的要求,心里很不舒服。他想我虽然没够结婚的年龄,可也是二十二岁快二十三岁的男人了,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像对一个成人一样对我说话呢?他不看母亲黄怡,只是看了看慕容言,看了看宋美秋,看了看父亲楚雄飞,又看了看欣蕊,他也坐正了身子,说,如果不是今天这个情况,我们已经登记了,现在已经是夫妻了,还有必要做保证吗?保证管用吗?至于变心什么的,妈你放心,我已经没心可变了。欣蕊肯定是你的儿媳妇。慕容叔,宋阿姨,你们也放心,我肯定对欣蕊好。
楚一凡的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挑不出毛病,却也含着劲在里面。在楚一凡自己,他确实是想到了他和草花的这段难舍的、被父母给牺牲了的爱情,所以他说“保证管用吗”,所以他说“我已经没心可变了”。他对草花是保证过的,有那一叠情书为证,上面那些滚烫的话,已经把草花溶化了,也足以融化任何一个姑娘。可是管用吗?至于“变心”,他已经对草花“变心”了,他不会再对任何一个姑娘动心,还能变到哪里去呢?
谁也不好再说什么,晚宴就在这样一种严肃的气氛中草草结束了。
为了缓和一下气氛,欣蕊在送楚一凡出来的时候,大着胆子握住了楚一凡的手。她说,明天不是要往学校送行李吗?我帮你吧,咱俩一人一个车,就都带过去了,也认认你学校的门。楚一凡说,那学校你不知去了多少次了,还用认?欣蕊说,那可不一样,我还是小的时候去得多,到我爸的办公室去玩,这几年就没怎么去了。以后我每周六晚上到学校门口去等你,接你回家。
楚一凡这时候就又走神了,他想,是啊,是你去接我,不是草花。如果是草花——他想像着草花推着一辆自行车,站在学校大门前等着他的样子——草花梳着松松的独辫子,搭在一边的肩上,那辫上的红头绳,不管是衬在深色的衣服上,还是衬在浅色的衣服上,都一样地是个点睛之笔。她穿着自己改过的合身的衣服,清秀俊美,身材姣好,脸上微微笑着,黑眼睛迷人地湿亮,右边嘴角向上调皮地翘着,往那一站,就把那些城里的女学生比下去了。要是那样,那该是多好的情境啊。
这时候的楚一凡,虽是草草地读过了不少书,但还没有正式地开始他的学业,他还总结不出为什么一个人站在一群人里面,会显得比别人漂亮和显眼,会抢人的目光。要等到他读了几年大学后,才知道那是人的一种“气场”,有了这种“场”,才会夺人的目光,衣服还是次要的。这是他在后来研究“气质”这个他越来越觉得深奥的词的时候,才想到的。还有一个他想了终生也没想透的问题,草花生长在农村,她的潜能和“气质”,是从哪来的呢?
欣蕊用力地握了一下他的手,说,怎么了?想什么哪?让不让我去啊?
楚一凡回过神来,也不知是叹还是呼地出了一口长气,说,好啊,去吧。
阴差阳错。草花因为夜里哄孩子,快天亮了才睡了一小觉,胖大姐心疼她,叫她叫晚了,等她抱着孩子跑到长途车站的时候,赶上这天去清源县的车只有一趟,票已经卖完了,大客车都快要发车了。草花央求车站的人多卖她一张票,可人家不干,说座已经没了,卖你票也是站着,你抱着个孩子,就算有人给你让座,你也不能让人家站着啊。草花听人说得有理,只得买了明天的票,抱着孩子又回到了招待所。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恋曲1976 二六(5)
胖大姐这时候已经得了草花送给她的那两兜子家乡带来的地产,对草花就更是热情。她帮着草花把孩子哄睡了,说既然票买了,就踏踏实实再住一天,下午和晚上再让来香过来喂两次,孩子饿不着。草花跑了一上午也累了,也就眯了一会儿。这一眯,就做了个梦。她梦见一大群人在干什么,好像围着一棵树,树上有什么东西。等到她挤进去看,那树又变成了房子,房子在河上漂着,不知是不是清水河,她跑着追,房子又变成了电车,她上了电车,看到李春燕拿着树上那个东西冲着她笑,她一惊,就醒了。醒了才想起,那东西是个“喜”字,红红的,像血。她摸摸头,头上是一层细汗。
她看看孩子,孩子还在睡着,小脸丑丑的,她想小孩子生出来怎么这么丑啊?是不是都这样啊?看看孩子一半时醒不了,她就还想那个梦。想着想着,事就来了。
事情往往是这样,如果是走成了,那也就走了。可是现在没走成,又一时无事,离那个“富荣路”又不远,草花的心就又动了——这一走,不知哪年才能再来,真想在走之前,再看他一眼啊。这念头一动,就越来越强起来,按不住。心里虽还犹豫着,腿却已经出了门,她来到传达室,呑呑吐吐地跟胖大姐说,她有个事还没办完,既然多呆一天,就想把事办了。只是这孩子——
胖大姐明白了,她倒是爽快,说,那这么着,一会儿来香就来喂孩子了,让她看一会儿,你快去办事。对了,你会不会骑车?要会的话,骑我那辆车去,也方便。知道路吧?
草花忙说,知道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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