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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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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了赵匡胤的这种态度之后，赵普就开始整合赵匡胤集团内部各种可以利用的力量，不断地谋划各种发动兵变的可能性，利用一切机会消除赵匡胤的潜在敌人，一步步将他推至与权力巅峰更近的地方。

959年，赵匡胤升任殿前都点检，不久周世宗病逝。

天时已降，机不可失。那段时间赵匡胤对赵普的一切作为不管不问，然而一个兵变的阴谋正在完美地呈现，每一个环节都显得浑然天成、自然而然，参与兵变的每一个角色、每一个行动都显得异常默契，没有任何意外可能发生。

陈桥兵变可能是赵普幕僚生涯中最完美的作品。不过端坐在皇位上的赵匡胤相信这一切都是天意，赵普的策划指挥绝对不是他当皇帝的根本原因。

皇上的这种态度让赵普感到安心，既然皇上相信自己并不是依靠一场阴谋登上皇位的，那就说明不存在杀人灭口掩盖阴谋的任何需要。赵匡胤如此坦然地端坐在皇座上，赵普更加体会到此人值得依托和共谋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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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雪夜访普画轴

赵普希望赵匡胤能开创汉唐那样的辉煌帝国，而不是之前五个短命王朝的翻版。前面的五个王朝全部加起来仅延续了短短的五十三年，这期间竟然换了十四个皇帝，还抵不上汉武帝一个人当皇帝的时间，与此同时还有十余个分裂的政权与中原王朝同时存在。

除了那些还在梦想通过发动兵变当皇帝的人之外，所有的人都厌倦了这样混乱的局面。在杜太后召见之后，赵普意识到，帮助皇上巩固权力是如此迫切和重要。只有彻底地加强皇帝的权力，让任何其他人觊觎帝位成为不可能，这个新生的帝国才可能不蹈五代的覆辙。这时李筠、李重进的叛乱已经平定，能够威胁皇上地位的还有四股势力：一是掌握兵权的禁军将领，包括皇上的那帮义社兄弟；二是统领大军、统治地方的各地藩镇、节度使；三是南北的分裂政权，包括占领燕云十六州的契丹人的辽国；四是杜太后指定的皇位继承人、皇弟赵光义。

赵普的策略是，收回兵权，加强中央集权，统一中国，只有解决了这三个问题，皇位的权力才会无比强大，地位才会无比巩固。到那个时候，继承皇位的即使是一个年幼的君主，也没有人敢于觊觎皇帝的权力。而只要皇上无意将皇位传给他的弟弟，杜太后的遗命就将是一个永远的秘密。

统一中国，是赵匡胤明确的目标。宋朝建立之初，赵匡胤似乎还没有适应新的生活方式，朝政之余，很不耐烦后宫的生活，动辄微服私访。碰到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他也不太适应在朝廷上公开与朝臣们讨论，而是习惯于一个人来到赵普家中，与赵普密谋，闹得赵普退朝后不敢脱下朝服，每日等到深夜皇上未到才准备就寝。

杜太后去世前的那年冬天，天降大雪，赵普以为今天皇上不会来，没想到突然有人叩门，竟是皇上站在大雪中，进门前还说约了皇弟赵光义。赵普赶忙让妻子和氏重新架起炭火烧肉、温酒，皇上还亲切地称和氏为嫂子。不一会儿赵光义来到，那时赵普还未意识到皇弟是作为皇位继承人出现的。三人席地围坐，推杯换盏之际，赵普轻声问皇上：“这么大的雪，天色也已晚了，陛下为何还出离宫门啊？”

赵匡胤苦笑着说：“我睡不着觉，整天都很心烦，总觉得除了一张睡觉的床榻，其他都是他人的地盘。”

赵普轻声说：“看来陛下是嫌天下小了点？南征北伐，统一天下，现在正是时候，陛下一定心有成算了吧？”

赵匡胤说：“我想先征服北汉，攻下太原。”

赵普低头不语，独饮了两盏，又低声说：“陛下的策略，臣下不是很明白啊。”

赵匡胤暗自吃惊，连忙问什么意思。

赵普回答说：“太原在西北，可以一举拿下。不过这样一来，国境直接与契丹接壤，契丹可随时进攻我国，这时再去削平南方就会很不方便。不如先收复南方，北汉弹丸小国，还怕他逃了不成？”

赵匡胤琢磨了半天，觉得十分在理，笑着说：“和我想的一样，刚才我想试试你。”

就这样，宋朝君臣确定了先南后北的统一战略，这就是著名的“雪夜访普”故事。明朝的画家刘俊还画过一幅《雪夜访普画轴》表现这个故事，这幅画现藏在北京故宫博物院。

之后，遵循着先南后北的策略，中国的分裂政权就在太祖、太宗两朝君主手中被渐次削平，除了被辽朝占领的幽云十六州，宋朝基本统一了中国。

杜太后去世后不久，赵匡胤又主动向赵普请教治国的长久之计，赵普不失时机地献上削藩之策。那日早朝，赵匡胤前殿视朝结束之后，赵普被留身独对。赵匡胤语重心长地问赵普：“唐朝灭亡之后数十年间，天底下称帝者差不多有十家十姓，兵革不息，苍生涂炭，这到底是为什么？朕希望天下和平，国家长久，你说说有哪些办法？”

赵普听闻此言，心中不胜感激，没想到皇上有着与自己同样的政治抱负，日夜所思者天下和平、国家长久而已，看来自己所托非误。于是，庄重地回答：“陛下能讨论到这个问题，真是天地之间鬼神万民之福分。唐朝以来，战乱不止，国家动荡，没有其他原因，就是因为藩镇节度使的权力太大，势力太重，君主太弱而臣子太强。今天想要长治久安，用不着什么奇思妙想，只要削夺藩镇权力，控制其财政权，收回其兵权，天下自然太平。”

原来中唐以后，节度使领有数州之地，自相雄长，拥兵自重，其财赋上交中央者少，截留者多，因而拥有相当的经济实力，能够养活大批军队。五代时期，藩镇力量虽然有所削弱，但气焰仍然嚣张。为了消除藩镇割据的根源，赵普建议将本来属于地方藩镇的军、政、财大权收归中央。

中唐以来，一个藩镇节度使一般统辖数个州郡，其驻地以外的州郡称为支郡。为了打破这种局面，赵普建议赵匡胤从中央派出文官担任支郡的长官，三年一任，直接向朝廷负责。为监督州郡长官，宋朝还在各州军添置了“通判”一职，州军长官颁发的任何文件，都必须与通判一起签署才能生效。这些措施削夺了藩镇的行政权力。

财政方面，赵普建议赵匡胤规定各州征收的赋税，除必要的开支以外，全部交由中央统一安排，地方不得留用。同时中央还派出官员监督各地征收商税、专卖税的机构，并将有关税收直接交归中央，制约了藩镇的财权。

根据赵普的建议，赵匡胤还要求各地藩镇在内的各州军长官挑选本地的精锐兵种，补充中央禁军的缺额，同时选拔强悍士兵作为兵样，分送各地照样募兵。这使得藩镇军队中的精兵都被吸收到中央禁军，地方藩镇的军事力量不再可能与中央抗衡。同时赵匡胤还利用一切机会裁撤节度使，当藩镇节度使因死亡、迁改、致仕等原因出缺，中央便不再选任新的节度使，而改派文官主持地方政务。这些措施削弱了藩镇的军事力量，最终使节度使成为名誉性的虚衔，彻底解除了藩镇的权力。

6．何以能负周世宗

统一中国、削弱藩镇两大策略，由于赵匡胤的积极主动，非常顺利地得以实施了。不过收回禁军将领兵权一事，赵匡胤并不容易接受。

宋太祖赵匡胤出身武将，有浓厚的行伍习气，因常与将士狎游而大受欢迎。当上皇帝后，虽然对武将也有猜忌之心，因此任用心腹掌握禁军，还常常微服出巡，访察情况，令军校史珪、周广等刺探情报，防范武将，但是，赵匡胤重义气，他认为义社兄弟石守信等人“昔常比肩，义同骨肉”，不会危及自己的统治，因此对于禁军体制的改革并没有进一步的设想。

赵普则不然。他出身小吏，精通吏道，在节度使幕府供职长达十余年。冷眼旁观，对于禁军兵变的根源有比较深刻的认识。五代有句名言可谓人人尽知，这话是后晋时期成德节度使安重荣说的，“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宁有种耶”！这样的“好戏”，赵普看了一遍又一遍，后晋石敬塘的开国功臣刘知远，后汉刘知远的佐命功臣郭威，都因为久握兵权，养成势力，终于夺取政权。所以赵普对于石守信等开国功臣久握兵权，不能不心怀猜忌和忧惧。同时，作为一名文臣，他也不愿看到武将权力膨胀。因此总是希望从制度设计的层面来消除这腹心之患。

实际情况更加重了赵普的忧虑。当时义社兄弟和禁军将校多骄横不法，赵普掌管枢密院时，常有禁军将校为自己的私利而干涉公务。此外，赵匡胤的御驾曾受暗箭袭击，事后调查可能是将校对赵匡胤严肃军纪不满所致。

有鉴于此，赵普多次向赵匡胤建议，要求解除石守信等佐命功臣的军权，授予其他职务，赵匡胤不听。赵普多次陈说后，赵匡胤终于不耐烦地问赵普：“这些人不可能背叛我，你为什么这么担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