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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第2页)

因为危险,或许什么也不因为,只是不想多事,这位钓鱼人不动声色地目睹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他知道这里有着连他都害怕的危险,但他没有警告孩子们。危险真正到来的时候,他却是如此可怕的平静。他换他的鱼饵,在离沉没的孩子10多米的地方等着自己的收获。他没有慌张,没有呼救,虽然水上公安局离他们这里仅仅100米,只要喊一声他们就能听到。据说,即使在惨剧发生后,他还是天天来,10天前在离他10多米的地方孩子的求救与挣扎,没有在他心中激起丝毫的涟漪。

他什么都没做,因为他认为这一切与他无关。只是在事情已经发生了10天之后,记者想拍他一张照片时,他忽然愤怒起来,站起身,厉声说着警告的话。记者离去之时,又远远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举着钓竿,又恢复了他冰冷的平静。在他的身旁,还有几位钓者,如同事发当天一样,他们一起心无旁骛地钓鱼,只是不知道那天钓鱼的另两人是不是也在其中。

冷酷的决定

吞下两个孩子,江面与往常一样平静。对着江面,孩子们有些发呆。小鱼说:“再去喊人吧,说不定还能救呢。”“喊有什么用?你喊那个钓鱼的人了,他看都没来看一眼。大人是不会管我们的。”残酷的现实,让孩子们紧紧地闭上嘴巴。

“我们报警吧。”又有人小心翼翼地提出来。

“他们死了,我们肯定要赔钱。”“爸爸又要打我了。”“还要进少管所。”学校前段时间刚刚带他们参观了少管所。沉重的死亡一下让位给现实的后果。而后果,竟是比两条稚嫩生命的丧失更让他们感到恐怖。这时候,不能说不懂事的半大孩子全然没有想到生命对每个人只有一次,它一去就不再回头。

“大家回去都不讲。”田田说。大家一声不吭,没有人反对。

只是在短短的一瞬间,他们就想到要毁灭一切证据。他们说“不能让公安查到”,把黄羽雷和蔡杰的衣服塞进书包,把书包扔进江中。他们又点燃黄羽雷和蔡杰留在岸上的作业本,烧得干干净净。

这一切都落在那位钓者的眼中。他忽然说:“你们这样做,怎么对得起他们的父母?”他也发现了孩子们的冷酷,但他显然想不到这与他的见死不救有着多少的关系。然而没人理他。孩子们不约而同地对他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愤恨。孩子们觉到自己要负极大的责任,但他们害怕承担。他们约定谁也不说,各自回家。

站在事发地段的水边上,我不敢相信惨剧就发生在这里。在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我原本想事故一定发生在开阔、水流湍急甚而汹涌的江面上,这里一定荒无人烟,最起码人迹罕至。然而这里竟是如此的喧闹与繁华。水警巡警支队离这里只有100多米,储奇门车渡修船厂离这里仅仅50米。与那天相似,只有10多米远的地方好几个钓鱼人正在钓鱼。而头顶上,就是车水马龙的公路。只要有人大声呼救,不但有几人、几十人,甚至可能有上百人能听到,能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可是没有人这样做,孩子们没有,也许是因为他们害怕,也许是因为他们误解呼救不能起任何作用,可是知情的大人,也许并不止一人,竟然也没有呼救,只是漠然置之。可是孩子们的“误解”又是谁造成的?又是怎样造成的?

内心的折磨

孩子们回答不出这样的问题。虽然每个接受我采访的孩子都说自己错了,说自己不应该隐瞒事情的真相,说自己当时应该大声呼救。但对为什么会犯这样的错却没人能说得清。

然而恐惧和内疚却像水草般纠缠在他们心中。小鱼说,我吃不下饭,也总不想睡觉。田田常常是作业写到一半就停下来发呆,写一会,又发呆。涛涛说心里难过,说不出来。还有一个孩子由于特别反常,家长把他带到医院去看,医生却说没病。涛涛把他的梦讲给我听,问我,梦里的那条路是不是黄泉路?

不幸事件纠缠着孩子们,难以排解这一复杂心情的孩子们编了一首歌。他们唱了,歌词里说好朋友死了,却不敢对人说,心中有着害怕,这一生有着不能忘的抱歉。曲子是一首感伤的流行歌曲。7个孩子,都是十一二岁五年级的学生。歌唱完了,孩子们和我告别,到门外没多远,就又奔跑起来,追打起来。他们毕竟还是孩子。只是不知道随着岁月的流逝,这些事会不会从他们的记忆中消失。如果不能消失,又会留着怎样一种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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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3)

哭泣的父亲

蔡杰和黄羽雷的父亲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亲戚朋友,能发动的都发动起来,游戏室、商场、饭店,设想了每一种可能,可是孩子还是杳无音信。问过班主任,班主任说,孩子们放学后做了点作业就走了。问他们的同学,知道事情真相的同学都说没有看见。

黄羽雷的父亲打电话问小波,小波是黄羽雷的好朋友。小波说没有看到。然而小波心里有点不安。那天放学,他们本是一块儿走的,怎么他们没有回家呢?走的时候还听他们说去游泳的,也喊小波去,小波说怕被妈妈骂,没有去。他们会不会游泳出了事?6月15日,小波去问涛涛,又去问小鱼。得知黄羽雷和蔡杰真的淹死了,小波匆匆忙忙去黄羽雷和蔡杰家报信。

直到22日晚上,记者才找到蔡杰的父亲蔡刚。蔡刚是个老实人,甚至有点木讷。翻来复去只是说孩子还有10多天才12岁,这孩子命苦。说着说着就流泪。

蔡杰最初的不幸缘于两岁时的一场车祸。车轮碾去了他一条腿上长长的一条皮。三岁、五岁、六岁,蔡杰一次次做植皮、整形手术,一次次跑北京、天津、上海。蔡刚说,原本准备等10多天后,放暑假时再一次给孩子做整形手术的,没想到……他受了多少苦呀!蔡刚说蔡杰这孩子很自尊,夏天无论多热,因为腿上的伤,他总要穿着长裤。可是这次从江里捞上来的时候,他身上什么也没穿,眼睛也没了。

蔡刚念叨着:“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学校下午少上一节课为什么不通知我们家长?对这些孩子是怎么教育的?为什么不呼救?为什么把孩子的衣服扔了,本子烧了,跟我们撒谎?”

在采访中,记者还得知,就在出事前不久,班里进行了单元测验,成绩出来的时候,黄羽雷却已不在,他门门考的都是90多分。

对死者家人的采访直到夜里12点多才结束。走的时候,他们告诉记者,他们无法追究谁的责任,可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在这件事发生的过程中,这些人怎么这样冷漠:钓鱼人见死不救,同伴扔衣服、烧本子,学校呢……

校方的平静

孩子不知道生命是什么,学校却用他们的行为给学生们上了一课——冷漠的一课。从校方的反应来看,两个生命的消失在日常工作中只是平常的一幕。

据蔡杰和黄羽雷的家长介绍,13日当天,他们就给孩子的班主任打了电话,班主任说,孩子放学做了点作业就走了,你们再找找看吧。校方就不再过问。到了15日,家长知道了孩子的死讯后,又打电话告诉了班主任。到18日,事情发生5天了,校方还在沉默。直到这天上午有记者到学校采访这件事了,晚上,校长才到他们家来看望。校长说学校工作忙,全校那么多学生要忙着期末考试;又说他们刚刚才知道这件事,说班主任没碰到她。为了核实家长这一说法,为了了解校方为何如此平静,记者23日来到这所小学,可是学校放假,找不到有关负责人。23日下午记者打通该校校长的手机,可是当记者表明身份后,手机先是一片嘈杂声,接着便断了线。紧接着再拨,手机已关机,24日,记者数次拨打手机,依然关机。

然而在对学生们采访时记者了解到,事情发生后,只是在18日,校方让涉及这件事的7个学生写了书面材料,也教育了他们,让他们注意安全,遇到意外情况要呼救,事情便结束了。学校并未就此事进行大规模的安全教育。但是由于家长的交涉,校方决定给他们几千元的“慰问金”。为此,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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