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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着说:“下面,请《陷都血泪录》的作者郭歧先生作证。”
郭歧原为部队文化干事,现为营长。他将《陷都血泪录》念了上遍之后,说道:
“这篇五千字的文章所记载的事实与特伯勒先生所写的大抵相似。但我的文章多一个内容,就是日军利用杀人取乐。为了加深印象,情允许我将这段文字再念一遍:十二月十七日下午,五十多个日军把一千八百多个男女难民驱赶到中华门,强迫他们一个紧挨一个地坐在地上,先在他们身上浇上汽油,然后用机枪扫射。枪弹一着人身,立即引起燃烧,将死未死的难民,被弹击火烧,痛苦地浑身颤抖,全场一片摇曳的火光。日军们则手舞足蹈地狂笑着:‘美极了,美极了,这是古往今来最美的火光舞!’十八日上午,一百多个日军在草场门杀了三百多个难民,临走时,每人用枪上的刺刀戳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都发疯似的跳着,扭着,唱着,这样走了几里路,玩腻了,才把人头丢在西康路口。十九日上午,日军在太平路放火,当大片房屋烧成熊熊烈火时,他们将二百五十多个难民捆绑着,一个个丢入火中。当被害者发出阵阵惨叫时,日军们却歇斯底里地狂叫:‘这是世界上最动听的音乐!’同一天下午,五十多个日军在上新河强迫一百五十多个难民各挖一个三尺深的坑,再将他们的下半身埋在地下,然后牵来八十多条狼犬;当狼犬撕咬难民上身,被害者撕心裂胆般惨叫时,日军手牵手围着被害者跳起舞来,日军取名为‘狗吃活人肉刑法’。还有什么‘钓鲤鱼刑法’,二十二日上午,日军将五十多个难民吊起来,用铁钩钩着他们的舌头,然后用皮鞭抽打,被害者痛苦地一抽搐,舌头就破了,口里的鲜血直流。这时,日军哈哈大笑说:美的享受,美的享受!”
郭歧说:“我的《陷都血泪录》先在《中央日报》发表,不久,日本《读卖新闻》大概为了炫耀日军的威风,全文转载了这篇文章。请问谷寿夫先生!如果我写的不是事实,你们日本报纸怎么会转载?文章在中国、日本两家发行数量多的报纸上发表之后,你和你的上司松井石根怎么没有提出反驳,甚至抗议呢?”
谷寿夫在血泪交织的控诉声中悚悚自危了。他说:“恭聆郭先生所述,确实太残忍。”
他继而狡辩:“不过,我部进驻中华门时,该地区已迁徙一空,无屠杀对象了。至于草场门、上新河等地若有屠杀行为,那是别的部队干的。”
法庭如火山爆发!有的指着谷寿夫破口大骂,有的气愤地挥着拳头喊打,有的号陶痛哭!愤怒和悲痛之声,大有掀翻屋顶之势!
石美瑜连击几下惊堂木,大家才平静下来。接着他说:“谷寿夫先生!你在你的部队开展杀人竞赛没有?”
谷寿夫一惊,旋即矢口否定:“没有!我谷寿夫哪有这样野蛮和残酷?”
石美瑜手对台下的法警一挥,吩咐说:“将两名丙级战犯押上法庭作证!”
四名法警将向井敏明和野田毅之押上来了。两人都是三十多岁年纪,同穿着褪了色的土黄色军装,齐声说:“请罪,请罪!”向台上台下各一鞠躬。
“谷寿夫先生!你认识我们两个吗?”向井问。
谷寿夫将他们打量了一会儿,摇着头说:“不认识,不认识。”
“日军侵占南京时,我们是你手下两名少佐军官。”野田说,“我名叫野田毅之,他名叫向井敏明。那年十二月十四日,也就是你号召开展杀人竞赛的第三天下午五点左右,你在师团部接见我们两个,怎么不认识了?”
“十年了,十年了。”谷寿夫含糊其词地说着又摇摇头。
向井说:“我们之所以受到你的接见,因为我们响应你的号召最积极。十四日那天,野田君砍下了七十八个人的脑袋,我砍下了八十九个脑袋,准备接受你的奖励。可是,你却说,我们都没有杀满一百人,不能夺标,明天再来。”
野田紧接着说:“第二天,我杀了一百零五人,向井君杀了一百零六人,我们认为可以夺标了。可是你又说,究竟你们谁先杀足一百人没人作证,还是不能获奖,明天再来。”
他说到这里,拉着向井面向听众跪下去,两人连说:“我们罪该万死,我们罪该万死!”
谷寿夫两脚颤抖了几下,似乎也想表示忏侮,但他终究没有下跪。
“我有罪,我有罪。”他说,“人老了,记忆衰退了,二位所说的这些实在记不起来了。不过,即使我号召杀人竞赛,也不会要下边用刀砍,因为这方法太原始,远不如用枪杀方便!”
法警将向井、野田押走之后,石美瑜宣布:“把从中华门外的万人坑里挖掘出来的、被害者颅骨搬出来!”
顿时,在场者仿佛进入深山古刹似的,森森地肃静下来。接着,两个法警各从里面房间里提来一个白布袋子,向一张铺着黑布,宽约五尺,长约七尺的桌子走去。桌子正好对着谷寿夫,距离他约三步远。不一会,一颗颗白生生颅骨从布袋里滚出来,堆满了一桌子。法医张瑞之身着白褂,手戴橡胶手套走过来,指着颅骨说:
“刚才谷寿夫先生狡辩时,说什么用刀砍太原始,而从这些颅骨底部的切痕看,全部是刀砍下来的。”
他见谷寿夫呆若木鸡,不置可否,喝道:“你向前走三步,看这五十多颗颅骨,哪一颗不是用刀砍下来的!”
谷寿夫胆战心惊地走向摆着颅骨的桌子,瑟缩地低头看了好一阵。
“是的,是的,都是刀砍的,残酷,残酷!”他继续狡辩,“进驻南京的部队还有中岛君的第十六师团、牛岛君的第十八师团和未松君的第一百一十四师团,也许是他们所为。”
“不是!”石美瑜拿起一份案卷,“去年七月二十一日,你在东京接受预审时,中岛贞雄与你面对面揭发时,他用事实说明,日军进犯南京时,第十六师团、十八师团、一百一十四师团分别驻扎在南京的东郊、西郊和南郊,南京大屠杀全是第六师团干的。当时,你不仅没有反驳,而且在审讯记录上签上‘情况属实’四个字和你的姓名。纸写笔载,你无法否定!”
他接着说:“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那好,下面放一段美国驻华使馆新闻处实地拍摄的谷寿夫部队暴行纪录影片给你看!”
礼堂的电灯一灭,银幕上映出趾高气扬的谷寿夫,由一批军官簇拥着来到雨花台。这时,一批日军士兵正强迫一百八十多个中国难民跪在地上。紧接着,士兵们挥动马刀将一百八十多颗头颅砍了下来。谷寿夫摸着仁丹胡,很欣赏地点点头,又向随来的军官伸出一个大拇指表示称赞,然后扬长而去。
电灯亮了,石美瑜间:“谷寿夫先生!你看了电影,还有什么话要说?”
“无话可说,有罪,有罪。”谷寿夫如重雷轰顶,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在法庭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
“再放映一段纪录影片。”石美瑜说,“是日本随军记者、谷寿夫先生的好朋友伊藤敏松先生拍摄的。”
出现在银幕上的是一个个日军士兵强奸中国妇女的镜头,以及一支日军部队押着五十多个年轻漂亮的中国女人送往第六师团部,谷寿夫马上挑选其中一个,拉着她走进自己的卧室,然后砰地把门闩上的镜头。
放完影片,石美瑜说:“谷寿夫先生!你没有想到这段影片会落在我们手里吗!”
谷寿夫茫然地摇摇头。
这段影片为什么会落在中国人手里?原来,九年前,伊藤敏松在武汉认识了中央通迅社记者李健君。半个月后,伊藤从前线采访回来,因中暑倒在汉口码头,被路过这里的李健君送往医院抢救。谷寿夫被远东国际军事法庭逮捕后,曾托人捎信给伊藤,恳求他将这段影片销毁。
正在这个时候,李健君登门访问他来了。伊藤灵机一动,就将影片交给李健君,以表示他对中国朋友的感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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