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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封闭式的屋宇被造得比普通房屋要高,以便于通风,而在过道的顶上则每隔数米便开有一扇天窗用来采光,由于窗扇是设在屋顶上的,所以不能用糊窗纸的木头窗,否则遇到连阴雨的天气这窗就不能要了,因此这些开口向上的天窗一律是用白色石头打磨成窗框镶在砖砌的房屋的屋顶上的,而窗框子里镶着的则是半透明的薄琉璃,就像现代的玻璃窗一样。事实上玻璃在正史上早在春秋末战国初的时期就已经被智慧的古人制作出来了,所以在这个架空了的天龙朝出现透明度达到这个水平的玻璃并不稀奇,而没有普及使用的原因大概是造价较高,只有郭盛发这样的豪富才做得起用得起。
郭盛发看上去很为自己的这片设计独特的房屋感到骄傲,只怕这也是他非要留楚龙吟过夜的原因之一,便见他一路在前引着,带着我们这些人在这片“城堡”里逛了大半天,直把众人逛了个头晕脑胀——原来这片房屋占地相当的大,房屋纵横排布,外观看上去完全一样,以至我们绕来绕去总觉得是在原地打转转,好容易在一间较大的房前停下来,见门匾上写着“庆和堂”三个字,想来就是待客用的大厅了。
大厅的顶全部是用的半透明的玻璃,所以采光很好,深秋的阳光暖暖地透过玻璃照下来,折射着五颜六色的光彩,别有一番情趣。因晚上才是盛宴,所以午饭并没有太过铺排,只是些简约而不简单的精致菜肴,没用多久便已吃罢,主宾分座厅内,端了香气四溢的茶杯闲聊。
因厅内有郭府的下人随侍,所以我和子衿、庄秋水以及娄克宁带来的长随便可以暂时离岗去偏厅用饭,伙食虽然不能和当主子的人比,不过比起其他府上的下人饭来说已经是相当好的了。
吃罢饭忍不住想要去小解,便向郭府下人打听厕室的所在,那人笑着说带我前去,恐我在里面转来转去找不着路,便向他谢过,一路七拐八绕地寻到厕室,那人就忙自己的去了。好在这厕室里暂时无人,我从里面将门闩上,如此这般后方才出来,然后沿着来路往回走。走了一阵后就有点傻眼了:明明记得偏厅所在的那条过道尽头处放着的是一盆富贵竹来着,但此刻从这盆富贵竹处转过去却发现这条过道上安静得很,根本没有什么偏厅。
于是退回过道的岔路口左右张望,却见好几条过道的路口处放的都是富贵竹,一时无语。在原地站了一站,半晌也没能等来个郭府下人,只好蹲身将那盆富贵竹最下面靠墙方向的竹叶撕下半片来做记号,然后沿着最长的一条过道往前走,每经过一个岔口就做下相同的记号,以免重复原路。拐了几个弯后终于见到了人,连忙过去问对方偏厅在哪里,那人便领着我又是一阵七拐八绕地回到了偏厅所在之处,正要离开,我将他拦下问道:“这里面这么难走,你们是怎么记路的?”
那人笑起来,一指过道墙壁:“看这墙上的图案呀,冲着偏厅这条过道的墙上刻的是桃李争艳,只记住这个就可以了。”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见墙壁上阴刻着一幅石壁画,所谓阴刻就是凹陷于平面之下的刻纹,譬如这幅画,纹路都是凹进墙平面之内去的。于是问道:“每个路口直冲着的墙壁处都有这样的刻画么?每一幅同每一幅都不一样?”
“当然,”那人笑道,“这画就是为了方便大家认路才刻上去的,若直接放个路标在这里岂不是很不雅观?”
原来如此,设计建造这座宅邸的人还真是个巧思者。便谢过了这人,重新回到偏厅去。
午饭后通常是休息时间,所以宾主双方也未多聊,很快正厅里一干主子们便散了,郭盛发令下人引着楚龙吟去早安排好的客房休息,而娄克宁似是郭府常客,有一间专为他常留的客房,他便一径去了那房里。
由于我们一共来了五个人,而庄秋水又不是个主子,且郭府下人的住所与客人的住处相距不近,总不好让他一个人住到那边去,所以楚龙吟便让庄秋水跟着我们一起去了给他准备的客房。一时有郭府下人泡上茶来后就退出门去,楚龙吟坐到外间桌前刚喝了两口,便见楚凤箫推门进来,将门从内插上,一径坐到楚龙吟对面,道:“怎样,看出什么来了么?”
见楚凤箫没让子衿跟来伺候,我走上前去从茶杯盘里取出只杯子放在他的面前,而后擎了壶替他倒茶,他便抬眼望住我,轻声问道:“小钟儿中午可吃饱了?”
爱与被爱
我并不看他,斟好茶后将壶放下,垂着头恭声道:“回二爷的话,小的吃饱了。”而后便退回原位同庄秋水一起在那里立着。
楚凤箫便向庄秋水道:“庄先生不必拘礼,这房中都是自己人,请坐罢。……小钟儿也坐罢。”
庄秋水是个有一听一的人,闻言应了一声便当真坐到靠墙的椅子上去,我便也跟过去坐到他的身旁,低着头目不斜视。
听得楚龙吟淡淡道:“郭盛发这一大家人,表面上看着和睦,实则貌合神离。两个儿子三个女婿,谁看谁都不顺眼,更何况这三个女婿还都是倒插门儿的,将来遗产上也能分得一杯羹,两个儿子自然不会欢喜。张烁华和李多金这两个女婿很显然是郭盛发安排在衙门里的,整个漫城最大的官儿就是娄克宁,郭盛发自然要先从他这里下手,只有牢牢控制住了娄克宁,他才能够更加肆无忌惮地做些违法之事。反而是那个还在读书的三女婿陈慕松,我看着倒还像个正人君子。”
楚凤箫笑起来,道:“从来书生都意气,穷酸们最有看不惯的事需要口诛笔伐的,待我去会会这位三女婿,看看能否从他那里套些郭府的内。幕出来。”
“那就有劳凤儿爷了。”楚龙吟笑道。
一时没了话说,楚凤箫也不作辞,只管坐在那里默默喝茶,听得楚龙吟道:“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还有事要说么?”
“没了。”楚凤箫道。
“没了还赖在我这儿做什么?晚上还有大阵仗要应付呢,你不去歇着我可要歇会儿去了。”楚龙吟边说边站起身来,伸着懒腰一径进了里间去。
楚凤箫自己坐了一阵,方才向着这边道:“秋水,我的房间就在隔壁,你先去那里坐一坐,我有话要同小钟儿说。”
庄秋水依言起身出得门去,外间便只剩了我和楚凤箫两个,见他慢慢走过来坐到方才庄秋水的位置上,低下头来看我的眼睛,轻着声道:“你心情很不好,是么?遇到了什么难题,不妨同我说说?”
“谢二爷关心,小的没有什么难题。”我起身想要走开,却被他一把握住手,用力挣了一挣没有挣开,只好望住他,“二爷还有什么吩咐么?”
“心里不痛快了就说出来,不愿同我说就去找庄先生或者子衿说,只是莫要憋在心里,时间久了对身体不好。”楚凤箫只是温柔地说着,一对眸子将我望住,眼底满是疼惜。
“多谢二爷关心。”我偏开眸子不看他,手却仍被他握着难以挣脱。
他站起身,手腕一用力将我拉进怀里,我连忙推他,却被他牢牢搂住,低下头来在耳畔道:“情儿,你怎么对我都好,只是莫要委屈着自己,你可知,你不开心比折磨我还要让我更难过!我不想惹你厌烦,可你总这样闷闷不乐让我根本不可能远远地看着,所以如果你也不希望我总跑来问你,就让自己快乐起来,好么?”
“不劳二爷费心,小的自有小的自己的生活……”我用力地推他,却在这当口听见里间门响,楚龙吟正从房内出来,乍一见眼前情形不由怔了一怔,而后挑起眉毛,皮笑肉不笑地道:“看样子我出来的不是时候……哦,不对,是本就不该在这房里。我这就走,希望没扰到二位雅兴。”说着便往门外走,楚凤箫也不理他,只将我松开,看着楚龙吟出了房门后才转向我道:“我已将事情全都告诉给大哥了,他没有为难你罢?”
“什么事情?”我有些恍惚。
“我喜欢你,这件事。”楚凤箫笃定地望着我。
“他为什么要为难我?”我控制不住地笑了,“他这么疼你爱你,不是该毫无条件的成全你么?你没看到他已经躲出去了?”
“他对你说了什么?”楚凤箫敏感的眸子盯住我。
“他什么也没说。”我笑,“他也没必要同我说什么,我只是个奴才,只有听令的份儿,没有自主的份儿。”
“你能自主!”楚凤箫握住我的肩,“让我替你赎身好么,情儿?赎了身你就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再也没有任何的束缚了,好么?”
“好啊,二爷替小的赎身小的求之不得,从此后小的就是二爷的人了,听凭二爷的吩咐,二爷就可以把小的拴在身边,做一条驯服听话的狗……”我笑道。
“情儿!”楚凤箫吼断我的话,“不许你侮辱我对你的情意!更不许你侮辱自己的尊严!这话我不想听到第二次!”
“好,我不会再说了,二爷息怒。”我淡淡看着他,“二爷还有什么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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