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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第2页）

大家一听都傻了，大眼瞪小眼，心想：这是干什么？阶级斗争不是早就过去了吗？何况他还是我们当中的一员，谁也没有动笔。王老师一看火了，他更加气愤地说：“你们想干什么？同流合污吗？既然这样班干部率先，于秀辉你是受害人，你先说，到台上来说。”

秀辉还没等走到讲台上就已经泪流成行。她是一个女生，是一个漂亮得像公主一样的女生。她凄凄楚楚地站在那里企求黄继文放过她，有几个男生率先动了恻隐之心拿起了笔。同学们一个接一个到前面发言，有几个男同学的言词还相当激烈。轮到我了，我只说了两句：黄继文同学，从迷雾中走出来吧。当你站在阳光下，你会发现世界依然是那么美好。

王老师很不满意，他说：“尚小晴，留着你的诗到报刊上去发表吧。你回去重写，最后一个发言。”

大家看到这里，谁也不敢应付了。

我们班里的四十五名同学，四十四名站到了讲台上批评黄继文。整个过程中，黄继文一直低着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从此以后，同学们的胆子都变小了。大家对王老师，对秀辉，对高井河都尽量敬而远之。

又一个月过去了，男同学们纷纷议论，说黄继文的精神好像出了什么问题。女同学开始有些不相信，都认为是男同学的误会。但是谁也没有设身处地替黄继文想想，他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一个周二的早晨，天气很冷。我和秀辉一起正在食堂吃饭，突然食堂里的所有人的头都转向了一个方向，目光集中到一点上。我也追随着大家的目光，我看到了一个让我吃惊的悲惨画面。食堂里所有的同学都穿著大衣和羽绒服，只有一个人光着膀子，完全不顾及刺骨的寒冷和周围人的目光。他目空一切。他正津津有味地吃着馒头喝着豆浆。这个人就是黄继文。

知道内情的同学把目光又转向了秀辉，秀辉哭着跑出了食堂。接下来叶澜班里的男同学带头把饭盒摔在了地上，三、四年级几乎所有的同学都效仿他们。顿时食堂里响声一片，杯盘狼藉，他们把黄继文带走了，带着去找校长。

实际上，早在那次班会之后，高年级的同学对王老师处理黄继文的方式就愤愤不平。他们公开说看不起我们班的男同学。他们说这件事如果在他们班里是决不允许发生的。

黄继文彻底的疯了，他洋相百出成了我们学校的一个热点。因为这件事我们班也换了辅导员老师。新老师是位年轻的男老师，姓孙。孙老师接任以后多次找黄继文谈心，开导他。但是老师和同学们的一切努力对他都无济于事。

一个雪花纷飞的日子，在男2号宿舍门口，黄继文的母亲和姐姐带着黄继文站在飘落的雪花里，孙老师和几个男同学帮着拿行李。黄母已经很老了，头发几乎都白了，背驼得像背着一个大包，一张脸几乎长满了皱纹。她正在老泪纵横，他的姐姐一边哭一边和孙老师说话，黄继文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着黄母我想起了我的干妈，想起了我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她那喜悦的神情。此时此刻，一个母亲又以怎样的心情面对一个大学生，又是一个精神失常的儿子呢？我甚至不敢想象她此时的心情。她挪动着颤巍巍的双脚，雪花落在她满头银发上仿佛又增添了一层悲哀。

我的脸上流满了愤怒的伤心的自责的泪水，身上飘零着悲哀的雪花，我一口气跑回寝室。寝室里的几个女同学正在大骂王老师和秀辉。她们见我进来了，可能是戒于我和秀辉的关系，突然转移了话题，都过来关心我，她们惊诧地问：“小晴，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

我没好气地说：“和你们一样，我为自己曾经是个帮凶感到耻辱。我们班所有的同学再加上那个愿意搞阶级斗争的王老师，是我们这些人的罪孽毁掉了一个人，这个人的一生可能都完了，他的母亲从此也完了，他们一家人从此都会因为我们的罪恶在悲哀之中度日如年。”

那天，一整天我们寝室的女同学除秀辉以外都没去上课，我们都躺在自己的床上忏悔，每个人都被折磨得脸上失去了往昔的光彩，忏悔在我们的心灵上也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皱纹。

黄继文的命运让我震撼，我对精神这两个字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一个人，当他对生活充满热情的时候，在一次次高考失败中能奋然崛起，那时候是一种精神支配着他努力奋进，最后终于迈进了大学的校门。可是，当他失意的时候，外来的打击使他的精神支配不了自己的时候，他的精神会反作用于他自己。他把自己折磨成一个废物，连做一个平常人的能力都没有，更不用说去创造生活了。我懂得了一个道理——人的生命的耐力和脆弱的根源都在于人的精神。我也忽然完全领悟了人们常说的一句话——精神支配一切。

黄继文事件在我们学校引起了很大的反响。有几个教授在给他们的学生授课时公开谴责王老师。秀辉也成为人们指责的焦点，人们对她印象似乎一夜之间改变了，特别是高年级的同学骂她是罪魁祸首，说她美女蛇心。就连最了解她的人——我和叶澜，也无法原谅她。但是，当我看到同学们都远离她的时候，我又不忍心她孤零零一个人，只好与她走得更进些。

对于我们班级来说，这个学期是不平常的也是不幸的一学期。但无论如何不平常，无论如何不幸，日子还是一天天过去了，个人的命运只能是个人的悲哀，个人的痛苦只能由个人去承担，我们这些帮凶还像平常一样无忧无虑地生活在校园里，用一双单纯的眼睛看着这个世界，那些为黄继文愤愤不平的人也只是一个短时间的震动。期末考试又要来了，大家把自责和愤怒统统丢到身后，潜心复习。从此以后，黄继文成为我们茶余饭后讲给别人听的一个故事，发生在校园里的一个悲伤的故事。既然是故事，也就成为了历史。有时候，当别人听后惊讶气愤，产生了很大反映的时候，我们会因为我们为他们带来的新鲜的故事而感到欣慰。

这一学期，叶澜都生活在平静之中。一向对生活充满热情，向往美好的她，较之以前仿佛判若两人。她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平静得像无风天的湖面，不起一点波澜。她好像即没有快乐也没有痛苦，只是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的后面时常流露出淡淡的忧伤。对于她的变化我实在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我难以相信初恋的失败对于一个人的杀伤力会如此之大。我们之间的话题也从浪漫天真转移到伤感成熟。

我不忍心看到叶澜这个样子，我真希望她能大哭一场，把所有的伤痛都哭出来，然后恢复原样。但是，她身体里的眼泪似乎已经枯竭。我又试着用各种办法鼓励她笑，但她也不愿意施舍更多的笑容。很多时候，我去找她都看到她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我曾经想把朱自云介绍给他，她只是淡淡地一笑说：“你别忘了，我们早就认识。他对你可是情深入迷。再说了，一个李辉已经快把我折磨死了，身上充满艺术细胞的男人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接近了。”

我很想帮她从痛苦之中解脱出来，但我又无能为力。

1．新的画面

转眼一年过去了，在新的春节前夕，劲雄和大伟清仓处理了所有牛仔裤。他们经过很长一段时间市场调查，选择了新的发展方向。他们办理了经营建材的营业执照，结束了一年的卖服装生涯。

春节刚过，他们的建材商店就开张营业了。对于劲雄和大伟来说，开办了属于自己的商店，体面经营，比起摆摊卖牛仔裤要风光多了。

开业前几天的营业额就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本来卖牛仔裤的收入已经让大伟夫妇心满意足了，现在更是喜上眉梢。他们把劲雄当成了菩萨，我是劲雄心尖上的人，对我更是倍加关心。我本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