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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展望密昔尔一（第1页）

信使和书记官在萨拉丁城堡内忙碌地穿梭着，为埃及的统治者源源不断地收发无数信息、文书。作为“领主”，哈伊尔自上任以来都在尽心尽力地处理辖区内各项事务，并在这座由前朝宫殿改建而来的总督官邸中想象着货真价实的苏丹是如何行使权力的。

如今他正为万王之王西巡的风闻而思虑，若此消息为真，那无疑是他继续表现、立功的绝佳机会——奏报里的词藻和数字哪里比得过亲眼所见？附在姓名前后的官衔是有限的，但君王赐予的恩宠可是无限的！在他看来，这也是仅存的马穆鲁克们的唯一出路。

哈伊尔努力揣测着他所知的易卜拉欣，万王之王对尼罗河流域的定位就是财税重地，尽力献上更多钱粮至国库可谓展示能力的最直接方式。

那么，什么最能立竿见影地增加省府的财政收入呢？

作为前马穆鲁克埃米尔，哈伊尔优先想到伊斯坎达里亚的意大利商人。可新朝雅政扫除了马穆鲁克时期的各项陋规，加之最关键的香料、丝绸等商品的贸易事务皆如今操于宫廷皇商之手，不好再用简单粗暴的手段从他们口中攫取利益。

“总督阁下，从伊斯坎达里亚来的报告，马格里布的桨帆船靠岸了，他们的首领称希望能把阿尔及尔的捷报送给沙赫。”他的书记官接过刚送来的文件。汇报让哈伊尔从冥思苦想中脱出，或许易卜拉欣打算再组织一次西征？

不似易卜拉欣那般对地图熟稔的哈伊尔努力调动脑中存有的地理知识，又下意识地对身边所有人求助：“从伊斯坎达里亚到阿尔及尔的路程有多远？”

但侍奉于总督身边的马穆鲁克和书记文员们同样对此缺乏概念，既然马什里克是日出之地，马格里布是日落之地，两地之间肯定隔得很远吧。

他只好放弃探究这一细枝末节，专心处理此事。

纵观地中海图，征服者并不缺乏向西用兵的动机，与科贾埃利半岛隔海相望的科斯坦丁尼耶似乎触手可及。出于种种原因，奥斯曼和萨法维在过去多年间都没能和解，甚至连形式上的接触都没有，如今马穆鲁克已被扫除，再用一场战争终结当下这奇怪的对峙局面正合适为安卡拉的那场大战收尾。

然而，科斯坦丁尼耶应该不会是扩张的终点。哈伊尔将目光从有关巴巴里海盗的汇报中移开，无论是进军鲁米利亚、征服科斯坦丁尼耶；亦或尝试自马格里布光复安达卢斯、将圣战的战火再度引至法兰克斯坦灼烧基督徒，尼罗河三角洲都适合作为大后方。

在哈伊尔看来，易卜拉欣的命令无疑吻合他的设想，密昔尔省和罗姆“领地”都要承担支援巴巴里海盗的任务。虽然地中海岸的基地起初选在伊兹密尔，但小亚细亚本身经济实力有限、周边海岸又被外部势力包围——塞浦路斯岛归威尼斯、罗德岛属于医院骑士团、而西侧的爱琴海诸岛屿更是各方势力犬牙交错之地。穿过这些复杂水域对商船和水师都颇有风险。

尼罗河三角洲则比小亚细亚沿海更加富裕，并且海岸线没有星罗棋布的岛礁可作为敌对船舰长期骚扰、阻塞航运的支点，船队从这里出发不易被监视和直接堵截。埃及的主要问题是缺乏木料产出，但缺乏的原料可以依靠其贸易枢纽地位解决。

“先把他们连同要送的东西都带到开罗来验验成色，再说以后从马格里布来的船只都停在罗塞塔吧。”哈伊尔不容置喙地下令，他认为伊斯坎达里亚并不适合接应巴巴里海盗，这座商埠太国际化了，并且与尼罗河之间并无水路相通——曾将伊斯坎达里亚纳入尼罗河水运系统的旧运河早已被废弃，若不重新开凿这条河道，商贸很可能将会逐渐转移至罗塞塔和达米埃塔，削弱伊斯坎达里亚的经济地位。

并且马穆鲁克时期遗留的海军遗产就集中在罗塞塔而非埃及或沙姆的其他港口，就连请来的威尼斯顾问都因母国与萨法维的友好关系而尽数保留。而迁至开罗并正在扩大生产规模的火器作坊可顺流而下地输送枪炮弹药，舰队停泊在河港休整也相对更安全，无论是补给军需还是维护、新造战舰，在现有条件下都是罗塞塔的条件更加优越。

一声令下，赫兹尔一行便乘船逆行至开罗。随行的海盗们好奇地将埃及与他们所见过的西地中海沿岸，特别是新近征服的阿尔及尔做对比。

曾随赫兹尔来过开罗的老兵抬手指向曾用于屠宰俘虏的开罗河港为同伙示意：“我还记着这里，你们猜猜波斯帕迪沙的红帽大军征服这座城市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当然是就地犒赏追随他的所有战士，我从未听说过他们的仁慈。”回答的另一人将头转过，众人的注意力一齐随他的视线转移到河对岸，不同于已经清理干净的堤岸、栈桥，那里的京观和纪念碑依然矗立。

“乖乖，这可真厉害啊，这要是法兰克人的头……”几个海寇对直观展示在眼前的武功啧啧称奇，即便是红胡子兄弟亲自领队指挥的袭击也无法如此向基督徒示威，巴巴里海盗在劫掠现场能留下的枭示和烤全“羊”可不多。

赫兹尔的心情不似部下们悠闲，这是他第一次与哈伊尔打交道，还专门准备见面礼作敲门砖建立和总督的友谊。

船舷缓缓与栈桥平行，跳板搭上供来客下船，卫兵在岸上道路两侧排列整齐，前来迎接的军官热情道：“您就是白海的加齐、马格里布的保卫者赫兹尔阁下吧，哈伊尔老爷正在萨拉丁城堡恭候大驾。”

被吹捧的赫兹尔只觉得这是个好兆头。不过好在每次拉投资的任务都是他独自负责，而以往圣战带来的威名往往归属于领头的奥鲁奇或是被泛称的“红胡子兄弟”。并且奥鲁奇确实不甘居于人下，受万王之王册封不过是野心家自海盗团伙进化的第一步，他依然没有放弃成为苏丹的梦想。他追求的是一个扎根于马格里布的一个伟大、强有力的、不受“掣肘”的王朝。

他熟练地跨上骏马，尽管已在海上纵横多年，可生为西帕希领主之子的本能却没有忘却，策马慢步随马穆鲁克进入开罗城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