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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第1页)

携小女处此,迄今十六年。”忽自外来一少年,媪令与晟相见。晟问之,媪曰:“此甥嫡妻赵氏之胞兄。”晟惊讶问故,媪曰:“十七年前,吾偶以他故至某庄,见一小娃啼庄外深壑中,遂抱归。嗣闻为赵俊之子,为棍徒李七抛死。觅尸不见,拟斩,后遇赦,由斩而绞而流,吾因不便送归,认为己子,为之定亲。昨闻七死于囹圄,今将为之娶妻。毕姻后,汝四人可同归。”

晟母不见晟,意其自归。回家视之,亦乌有;四方踪迹之,月馀无耗。已绝望,忽见晟同一少年二少妇归,问之:一为晟妻,二为媳兄赵某夫妇。晟举止言语无痴意,牛与妻喜不自胜,急驾车转送俊子夫妇归。而问媳姓氏,晟言系姨丈韩翁之女。晟母愕然曰:“吾表姊无女。”女曰:“媳庶出,乳名仙仙。”晟母曰:“亦未之闻。”牛晟之归也,妻赵氏适归省,闻兄言急归。见夫不痴,情犹初婚,晟投以谑语,羞惭无以自容。晟笑曰:“卿虽实为处女,然同寝有日,勿故为笄女态度以欺吾。”及寝,赵氏曰:“妾意终身守有夫之寡,不图尚有今日。”遂问病愈之详。晟曰:“韩氏以仆痴而泣,渠母见之,故为诊治。夫韩氏泣而卿不泣,卿可谓刚毅人。”赵曰:“妾何尝未泣,但于无人时而泣,泣故无人见耳。”韩与赵同室寝,闻之,谓晟曰:“乡也君谓妾泣为淫,今始知嫁痴郎而泣者,不仅妾一人。”各暗笑。  晟母疑媳韩氏之言不真也,托省亲自诣表姊家,以子媳之事语韩媪。媪惊讶曰:“女乳名仙仙耶?”晟母曰:“然。”曰:“是吾女也。盖先夫有狐妾,生女仙仙。夫死,狐即携女去。”遂急同晟母归视之。越数日,晟妻韩氏苦思狐母,俊子夫妇亦欲归省之,遂同往。既至,居宅空旷,问之居人,言已退租他适数日。

虚白道人曰:赵俊之冤,或可借人力以伸;牛晟之痴,实非人力所能医也。狐医之,不啻神医之。医而得于神,则知其事纯乎报应,纯乎天理,纯乎阴功也。牛晟得不痴,所系岂浅鲜哉。  办事果决,令亦可人。上元李瑜谨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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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九 苏成

邹平县苏成,好为方便事。其居西十里许,道旁有孤柳,甚巨,行人每休息其下。苏盛夏自邑归,炎热似火,急至树下,摘笠解襟,当风而立。忽东来一瞽者,其行之速,目瞭者未必过之。瞽至,自言:“幸得到此,可稍憩息。”曰:“时运不好,半日未得一文钱,兹得柳荫庇,试为柳占之。”既而曰:“丧气!此柳将死,不啻为死人算命。”太息而去。苏以为妄。未几,来数人,各执攻木器,同止树下。苏问之,一人曰:“将伐此树。”苏大骇,曰:“此树生于路侧,若去之,行旅出于是途者,几无休息处。”曰:“树主鬻之,奈何?”苏问价于买者,一人指一人曰:“卖于是。”苏因与言,曰:“吾欲加原价数千,转买于子,俾无伐,以便行人,子愿诸乎?”答曰:“愿之。”曰:“若然,树价容日奉交。”苏思:瞽者何能预知,仙乎?仙乎!急踪迹之,曰:“先生何所算之树不准?”曰:“诚然。余算必有人买而植之。然世间鲜有此等好人,故未决断。”苏闻之,更骇,曰:“买而植之者即仆。”瞽人喜曰:“此方便事,君必逢凶化吉。”苏曰:“仆正欲请教,敢烦先生细为推详。”瞽指其掌曰:“他事且不论,今日君有奇祸。以君有买树阴功,或有救星,然必能忍人所不能忍,方可免。”苏大惊,急归家。见妻与一少男白昼同寝,大怒,欲觅刀手刃之。忽忆瞽言,摇妻醒,叱曰:“起!谁与汝同卧?”妻曰:“何怒为?吾亦不知为谁。君意可寝此床者为谁即是谁。”苏曰:“可寝此者,唯吾与汝及吾女耳。”妻曰:“若然,君多此一问。”苏察之,果其女。笑曰:“吾女何为男妆?”妻曰:“今吾生日,因无子,故戏令女男妆拜祝,以娱目前。”苏曰:“汝母女二命,几并丧吾手,幸缘吾一时之忍,实亦蒙瞽仙之教。”乃历言于其妻。苏当年得子,卒时见曾孙焉。  虚白道人曰:忍之不可忽也,如斯夫。若苏成所遇,实人所不能忍。彼独能忍之者,固以有仙人指点;而仙之所以教之,亦为其有此一念之善行耳。不然,祸生鲁莽灭裂者,岂少也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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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九 颜星丽

颜映远,字奎辟,星丽其号,陕西西安籍。弱冠游郡泮食饩,踬于棘闱,裹于科岁,年四十未获乡荐,时郁郁不乐。忽以行优得贡,出学,喜曰:“今遂夙愿矣。”爰是莳花弄石,把酒吟诗,钓于溪忘返,奕于林忘饥。凡名山大川、胜地名区,心所欲游,近则携友同往,远则跨蹇独行。一日,入一僻境,饥甚,四顾寥阔,渺无村墟。仰视坞上,炊烟几缕从树梢起,似有人居。既至,其人穴居而野处。丐而问之。与以蔬食,自云山姓。有女外窥,清扬婉娈,颜眸凝焉。山曰:“此仆息女。君如见爱,请事巾栉。”曰:“愿闻其详。”曰:“野合其可。”颜以为非雅人高致,又睹此形迹,转疑生惧。欲行,女突从内出,牵衣而笑曰:“凡古人男女婚配,年不相若者谓之野合。郎君今已半百,何不达耶?且昔孔子郊游,遇程子班荆而赋《野有蔓草》。使君闻之,亦将鄙以为淫奔期会之辞也?既有老父之命,妾即为君妻,君即为妾夫,何必床头媟媟亵亵,提焉汲焉,始谓之有别也哉?”言已,俱失所在。颜亦怅然而返,不复出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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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九 太原娼(稿本作“封云”)

太原名妓蔡莲芳,能诗善画,其七绝云:“相呼同伴到帘闱,偷看新来客是谁。又恐被人先瞥见,却从纨扇隙中窥。几分春色上花枝,云鬓慵梳睡起迟。鹦鹉檐前空学语,梦中情事自家知。”时值隆冬,雨雪婆娑,霁集尺馀,因塑一雪美人为戏。一士过之,援笔题云:“谁把轻盈妙手,妆成绝趣粉头。阑杆稳坐不知羞,终日开张笑口。偶遇多情交好,遍身香汗通流。可怜化去无人收,随着江儿水走。”女由是遂萌从良之愿。从良后,画柳于扇以寄旧好,并题句云:“曾向章台舞细腰,任君攀折嫩枝条。从今写入丹青里,不许东风再动摇。”无何,所从之人暴亡,女誓志不入青楼,因卖诗画以为活。

一日,有购画者一人来,听其音保德人,问之,姓封名云,似曾相识,笑语之曰:“依亦保德人,君能宿于此否?”其人素知莲为妓女,曰:“能。”意以为技痒耳,未谙其有他故也。先是,女本姓怀,父籍保德,善丹青。女幼字姨弟封云,十五岁时从父投亲,未至,父卒于太原,女自鬻为婢,以葬其父。后主人以女他赠,凡三易主,流落烟花,幸能自赎得自由。其名蔡莲芳者,从鸨儿姓而名之也。见封云,知为字婿,但女知之而不敢言,而封则意料不及此。爰是女与封情意倍笃,封亦与女时相会。封为常随,嗣上人恶其游荡,逐之。忽得时疫,甚重。女知之,往劝封就己医治。女竭力护持,奉事汤药,衣不解者累日。封病剧,日夜谩骂,稍拂意辄披女颊。女悉忍受,无怨言。封小愈,自悔,伏床谢罪。女曰:“君病耳,依何敢介意?”封益感女德,将衣物俱交伊收管。年馀,生一子,封喜不自胜。

一夕,封与女抱子笑言,女曰:“闻君幼聘怀氏,有诸?”曰:“有之。”曰:“怀氏从父投亲,父卒于路,后闻流落烟花。设今欲归君,君纳之乎?”曰:“纳之。盖妓之从良者恒多,人之纳妓者亦复不少。今欲归仆,是未忘媒定之义,较之无故纳妓女犹愈也。”女笑曰:“若然,妾与君无媒定证,君纳渠,必重渠轻妾。”封曰:“是何言也。仆与卿当别论,屡蒙巨惠,俨同再造,有卿在,理宜拒怀不纳,况轻视卿乎?”女犹未信,封誓以皎日。女喜曰:“妾即怀氏。”遂历述受聘以后之事。曰:“卿盍早言?”女曰:“妾**院中,人悉不齿,不敢望君容纳。然君无纳妾之意,行将自尽以报君,决不复蹈故辙以重污辱。”封笑曰:“仆固疑卿阅人实多,何独钟情于我也?”氏秉性和顺,待人卑恭,人未有知其尝为娼者,即或有知之者,亦谨为讳。  虚白道人曰:怀氏即曾为娼矣,偶见字婿即漠然置之,人亦难以不义不仁律也。盖其所为,已在不仁不义之列。乃知为婿而不言,暗从妇宜,明以身事,其事夫较常情而倍笃,其从夫同贞节之无他。于世俗中得一节妇为难,于烟花中得一义妇亦不易,岂可以其**青楼而不仁其心、不义其事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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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九 贺梦龄

咸丰十一年辛酉,秋八月十四日,南匪自西南骤至。妇女逃难者扶老携幼,哭声载路。黄台以北,幸河水漫溢,贼未敢大肆蹂躏,而被害已不堪言。贼宿泺镇;十六日,东窜。余时避难华不注。晚望烽烟四起,东北方尤甚。有贺梦龄者,他邑诸生,肄业山寺,实亦逃妇难者也。一日,登山游瞩,见有女携筐独行,左右顾盼,似欲采采。睨之,绝佳,又肖邻村富室车翁之女;转念渠断不为此。趋近之,见筐中无物,情不自禁,曰:“子捋菜耶?”女曰:“采药耳。”曰:“药材此山尽有,子何竟无所得?”女曰:“吾所采实难得。”曰:“何药?”曰:“龙芝草。”生以为戏己,置若罔闻。女曰:“娶妻得悍妇,亦人生不多有之事。”生曰:“子谁谓?”女曰:“谓君耳。无故与游女接谈,理合得悍妇以折轻薄之罪。”生戏之曰:“得悍妇固不幸,如得美妇如卿者,何幸如之?”女曰:“吾不美,得不得无关系。”生终以无故诱怀春之女为非礼,意欲遄归。女止之曰:“君之美妾,非欲妻妾乎?”生曰:“虽欲之,其如家有悍妇何?”女曰:“庙居其可。”曰:“庙有僧众。”曰:“妾自能不令僧众见。”生知其非人,问之。女曰:“何必问。吾色既似车氏之女,君即以吾为车也可。”遂与女同归山墅。相处既久,亦无他异,惟每夕令生焚香一炷,拈香后,女以雨伞供其上。生问何为,女曰:“日后之备,君不知也。”二月中旬,天气忽寒。生有狐皮外衣,因着之。女曰:“君勿衣此。务折叠密藏,无令妾见,不惟惶恐,心实有不忍睹者。”生不欲拂女意,勉从之。生偶回家省亲,妻恶其多日不归,闭门不纳,生自宿于他室。归以语女,女曰:“八月后,悍意自化。”生亦不解所云。

生有孝行,南匪到时,急欲回家,女慨然曰:“家有父母,不得不去,君固宜归也。”遂撑所供伞示之,曰:“如遇贼,择路旁闲地,撑举此伞,无论人数多寡,令围伞团坐,贼自不能见。伞内所系纸卷若干,如见贼所掳掠之人欲救之,救一人可焚一卷。”乃闭伞授生。生归,遇父母偕乡人奔逃,急以女言语父母,谓乡人曰:“从我来,可避劫。”生如女言安置,戒勿哗。未几,贼至,果如无所见者而过之。被掳子女哭泣可怜,生乃焚纸一卷,而一人自来,遂连焚之,约救百馀人。后见一贼拥一女同乘,视之,车氏也,急焚纸卷,其贼释女自乘去。复见二人追一少妇急行,鞭挞于后,是生悍妻。念夫妇之情,亦焚卷救之。妇至生前倒地不动,遍体青紫无完肤。多时,贼过尽,他人自归,唯车女依生母不去。生送女归,女家悉避难未回,女仍从生去。抵家,日已暮,父母早眠,妻伤重不欲起,惟生与女灯下默坐。生意欲令女同妻眠,己可独卧,以语妻。女闻之曰:“君憎妾也?活命之恩,欲以身报,恐归家后,父母不从妾志。”生未及答,妻力疾起,曰:“女既有心,夫宜从之。吾让卧榻。”携袱竟去。生心喜曰:“吾妻之悍果化耶。”遂与女眠。女问及宝伞之由,生因以详告,谓不知其何仙。女曰:“渠不欲君衣狐衣,渠必狐。”生豁然曰:“卿所臆是也。”车亦甚德狐女。次日,生执伞赴山寺,见女已俟庙外,迎谓曰:“君举家无恙,复得妻如愿,可喜可贺。”生揖谢曰:“皆卿之力也。”女不隐身,僧见而问之,生伪以内子为眷属未被贼伤,特来报答神庥。已,共入生斋。生问:“卿何以貌似车氏?”女曰:“非妾真容。所以化渠容颜者,知君必得之为妻。妾去后,见渠如见妾,省却君无数相思。”僧人见女出,持伞前行。生从之不及,崎岖过华山树,忽不见。生亦自此归家矣。

虚白道人曰:茫茫大劫,唯孝弟忠义之人,每不但能免于难,并可转祸为福。贺生之得狐助、化悍妻、获嘉偶,夫岂偶然也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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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十 耿如梅

武举耿如梅,世居嵩山太室之阳。继母弟如桂,周岁时,继母卒,佣妇代乳。夜恐乳妇不好抚婴,怀之同己眠。盖妻丁氏亦生子,不能兼育也。少长,延师教之,桂亦听从。至十五六岁时,忽废读,日从无知之童游戏。梅善为诱掖奖劝,曲为提撕警觉,桂悉若罔闻。后渐从无赖者局戏,恒数日不归,亦不家食,唯梅寻呼之始来。梅欲为桂谋室,桂苛责,屡方兄命。

一日患头风,医药不效。梅忧之,至废寝食。闻有人善治此疾,相违少远,早起遄臻,遍访无其人。日已夕,见三人在冈上籍地饮。将问之,三人俱起。一人曰:“好哥哥来矣。”梅不知所谓,其人曰:“以德化顽弟,又为跋涉寻医,非笃于友者不能。然近闻令弟手足已凉,固非凡手所能治。”梅闻之泣下,哀求方术。一人向二人曰:“胡兄,此症非章兄之妹不为功。”章不豫,谓:“袁兄是何言?”梅因跪章前不起。袁又谓:“二兄常言曾蒙口惠于耿兄。夫惠出于口,究亦惠也。耿兄有急难之忧,似不宜袖手。”胡谓章曰:“令妹道术已成,盍烦医治?”章曰:“小妹独居炼修,恒不见人,岂肯觌医少年书生?”袁曰:“兄命之,或不敢违。”胡且力劝,章愠曰:“君亦有妹,能陪吾妹同往,则惟命是从。”胡曰:“能。”耿急起谢。共谓梅曰:“明日二妹自去。”梅归,语妻,丁氏以为妄。翌日将午,果有二女降于庭,皆国色。丁请二女入室,闻胡女谓章女曰:“姊道貌若是,何遽为他人作嫁?”章女曰:“长兄跪邀,不得不来。姊胡为乎?”胡女曰:“妹兄言,妹不来,姊亦不来。妹以为,妹来实无谓。妹兄两揖妹,妹不忍故违也。”丁叹美不已,请章医病。章曰:“以红绫蒙病者首。”丁以章言语桂,桂疑之。章请胡陪医。桂觉医以中指按其额角,大气吹天庭,奇香透脑,痛立止。知医系女子,突将红绫扯去,乃天人,不违颜咫尺。二美俱羞甚,瞬息已杳。未几,桂饮食渐减,阅月黑瘦如鬼。梅问之,曰:“身无痛痒,何病之有?”但心如有事,每日戚戚。丁氏曰:“日昨之病也,幸有章女医之立愈。”言未终,桂即曰:“昔日之病,固赖渠而愈;今日之病,实因渠而得。”丁惊问:“叔之病,以渠得耶?若然何不聪,渠殆仙人也。”桂不语,梅以为深忧。次日,袁至,梅谢之,且告以忧,并问前日口惠之说,何以毫不记忆?袁曰:“君与同年某入山射猎,某善射,君曾戏喊:‘山中之物,务各避之!’某果终日不获,志诸乎?”梅始恍然,始知胡为狐、章为獐。曰:“然则君与为友,得无猿乎?”袁笑曰:“君真智慧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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