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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岚西的心情因为凤翎的沉默起了微妙的变化。她几乎有一种冲动想软言对他说,如果他不想说的话,那就别说了——哎,一个女人在她对一个男人心动的同时,是不是已经注定她处于了弱势?因为她会开始在乎他的心情,在乎他的喜恶,在乎一切他在乎的东西……
岚西不想表现得那么卑微,更不想因为喜欢你上他就把自己看低了,所以就算心里有些忐忑,她还是按捺下了软化的冲动,逼迫自己沉默地等他说。
看了,算是她赢了吧。没过多久,他徐徐的声音终于响起:“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一一的胎毒传男不传女吧?”
“记得。”她应道。
“那个毒名叫‘恨生’。听说是四五十年前,有一对夫妻,男的善于医术,女的善于毒术,本来可算是夫唱妇随,可是那男子后来却变了心,爱上了另一名女子。妻子心中充满愤恨,便制了一种毒,名曰‘恨生’。妻子以共饮的方式骗那丈夫饮下毒酒。丈夫不疑有他,却没想到酒里面的毒只对男子起效。”
听到这里,岚西已经放松了一些,甚至有心情调侃自己居然胡思乱想地吃老古董的醋。
而凤翎还在继续:“二十七年前,有一个女子与那对夫妇颇有些渊源,偶然得到了这种毒,当初她是想下在我爹的身上,却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最后我娘服下了‘恨生’。果然‘恨生’对女子无效,所以我娘安然无恙,直到她生下了我。可能是因为我不是直接服下‘恨生’,虽然它让我身体比旁人虚弱,面容上又因为毒素集中形成了一块很大的胎记,但是它已经没有之前的霸道,也不会危害到我的生命。只是我爹、我娘始终对我心怀愧疚,多年来一方面在外搜寻灵丹妙药试图为我解毒,另一方面也尝试着能不能找到什么奇功秘诀或许可以逼出我体内的余毒,最后他们不知从何处寻到了《洗髓经》,加以改良后,交由我修炼。练了《洗髓经》后,虽然我的容貌还是没有变化,但是身体却好了起来。一直到五年前,族中原本的‘暗’叛变了,”他顿了顿,突然想到什么地补充道,“这个‘暗’就是那个你听说过的‘血剑’。……这么多年来,这还是族里面第一次有‘暗’叛变,当时应该有信任的‘暗’去追杀叛变的‘血剑’,可是当时新的继任者才刚选出两位候选,尚且幼小,根本不可能去执行追杀‘血剑’的任务,因此族长便找上了我。”
岚西知道关键就要来了,便转过了身,抬头看着黑暗中双臂在胸前交叉的他,只见他乌黑的长发随意地用一个丝带松松地扎到了胸前,下巴微扬,凌厉的眼眸半眯着,掩不住其中闪烁的星光。
“当时,大堂哥初为族长,在族中的威信不比现在,‘暗’的叛变让族人都在等着看他的表现。而我自小除了学堂之外,少与族人往来,因此当时族中几乎无人知道我的武功到底如何,只有大堂哥一次偶然见我习武,才知我的修为。我们达成了交换的协议,之后,我便出谷追杀‘血剑’。”他说着,突然低头对着她的肿胀的双目,略带讽刺地勾了一下嘴角,“那个时候,我怎么也没想到我居然会再一次中了‘恨生’,……江湖上恐怕从来没有人知道‘血剑’居然是个女人。”他抿直了嘴唇。几乎成了一条横线,片刻后,才接着道,“当年的我其实有几分轻狂,因为自小体内的余毒以及这么多年服的灵丹妙药,普通的毒药根本对我无效,所以才会那么轻易地就喝下了和‘血剑’喝的那杯从同一个酒壶里倒出来的酒,直接的‘恨生’比我想象中猛烈得多,甚至还挑起了我体内存在多年的余毒。……但我终究还是从她手里逃脱了,只是极为虚弱、狼狈,大概看来与一个乞丐无异。”他自嘲地说着。
岚西同情了他一下后,忍不住说:“你不是有‘阎王拒’吗?”它不是号称什么毒什么药都能暂时压下?
凤翎淡淡地瞟了岚西一眼,道:“那个时候还没有‘阎王拒’”。
岚西感觉听出了言下之意,忍不住又说:“令堂研制的?”
凤翎点了下头,接着原本的话说道:“之后的某一天,我在寺庙之中逼毒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背后袭击了我,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一个小房间里了。……和我关在一起的还有一名女子。后面的事情还要我说吗?”他斜眼瞅着她,眼里闪烁着调侃的味道。
岚西自然知道他说的那女子是谁,咽了一下口水后,决定忽略他的问题,道:“那后来,你又是怎么从柳烟手里逃脱的?”毕竟在她次日醒来,就已经不见他了。
“我从来没能逃脱。”凤翎淡淡地说着,仿佛在说的人不是他自己似的,“是她把我从山崖上扔了下去。”
啊!?岚西几乎要惊叫出声,要不是她此刻眼皮肿得厉害,怕是两眼也要瞠大到极致。明明看着现在安然无恙的他,知道他肯定是想办法脱离了险境,但这其中的曲折却是只有本人才能体会。比较起来,她显然已经好命很多。
凤族篇 114 他要反调戏?
这个时候说安慰的话,似乎都有些矫情。因此岚西心头随闪过诸多念头,但还是沉默地什么也没说,只是一霎不霎地看着他,努力做一个合格的聆听者。
黑暗之中,凤翎很快再次薄唇轻启:“有一点我还是应该感谢那个柳烟,不管她处于什么意图,她在丢我下山崖前,解开了我的穴道。当时虽然我的功力渐渐恢复了一小部分,但是还不足以冲破穴道。如果柳烟没有解开我的穴道,那结果恐怕是不堪设想……”他说着,因为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微妙。“可惜从头到尾,她不是蒙住了我的眼睛,就是点了我的昏穴,因此这么多年来,就算我想查她的身份也无从查起。”但看来冥冥之中,也许一切自有定数……他一向淡漠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柔软。
眷恋地看着他眼中的那份柔软,岚西在这一瞬间仿佛感应到了他心思,眨了眨眼,眸中水汪汪的,心里也是一派柔和: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至少现在看来结局还不算太坏。
她蓦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虽然此刻的气氛不错,可是只要一想到她的猪头脸,她就觉得就算她要勾引他,也要等到脸恢复的时候。鉴于以上种种,她越发觉得应该好好休养,先把身体恢复了再说。因为心中去了一个结,她的心情变好了一点,正想托辞去睡觉,却听他又道:“还有别的问题吗?”
岚西自然是摇了摇头,正打算再次寻托辞的时候,某人又一次微妙地抢在她前头说道:“既然如此,好像该轮到我问了。”
额……岚西呆了一下,眨了眨眼,心想:她一向光明磊落的,他有什么好问的……等等,她突然想到了她身上最大的那个秘密——她的来历,而从凤翎过去的言语来看,他似乎对她在五年前那一晚的变化一直心存疑虑。虽然她不知道他到底怀疑到了什么地步……问题是,如果他真的又一次提出了怀疑,她该怎么办?上一次她是可以敷衍他,可是这一次呢?她不敢冒着别人当她是疯子的险去说出自己的秘密,却也不想对自己喜欢的人说谎——如果彼此的交流是建立在欺骗之上,又怎么可能建立真正的感情呢?
想到这里,岚西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有一种想装睡地蒙混过关的冲动,但另一方面理智地知道这种小伎俩怎么可能瞒得过凤翎这尊大神,这一个处理不好便会让他觉得她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挣扎地皱了一下眉头,而在她挣扎的时候,凤翎已经放弃等她的回应,径自地说了先去:“上次有一个人酒后撒酒疯,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不好好反省一下也就算了,还要装着忘得一干二净的样子,你说这种人该不该好好惩罚一下?”他竟有所值的目光落在岚西身上,嘴角又出现了那抹岚西已经十分眼熟的充斥着坏心眼的似笑非笑。
而岚西闻言后,表情更是奇妙,一方面因为风铃说的不是她想的那个话题而松了一口气,但是另一方面这个话题虽没有那么难应付,却更尴尬。酒醉那一晚的事才过几天而已,至今她仍记忆犹新,甚至在风铃不在的那几天,那写让人既尴尬又脸红心跳的一幕幕还时不时在她脑海中或是梦中浮现,让她温故知新。那时她还想着她时不时到了思春的年纪了,现在想来约莫那个时候她对他已经有几分心动了,只是还缺乏一个合适的契机。没想到,契机会这么快来临——想到在山上看到她来接她时的场景,岚西心中忍不住又是微微一动。
不过虽然是心动,但她仍不可能因此而变成一个温顺的小女儿,习惯地找着对方的语病反驳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忘记了。”
“这么说你没忘记……”当他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时,岚西知道他肯定是又要奚落她了。
她肿得更鹌鹑蛋似的眼睑抽搐了一下。
果然,下一波紧接着而来:“原来你没忘记你是怎么坚称自己没有喝醉,也没忘记几杯酒就喝得你失去理智地开始发酒疯,更没忘记你怎么强吻……”
“够了!”岚西忍不住羞恼地打断他,原本就因为过敏而红彤彤的小脸,此刻更是红得更红烧猪头一样。她狠狠地用她细细的猪眼睛瞪着他,他不就是非要她主动承认她没忘记吗?她乃堂堂二十一世纪新女性,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她高傲地抬起小下巴,仿佛女王一般地看着他,说:“我没忘记。”那又怎么样?哼,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啊。本来体谅他这么大年纪被人调戏,想让他口头占几句便宜的,谁知道这个男人这么小心眼,一个大男人老是抓着不放叽叽歪歪的,明明这种事情她这个女人比较吃亏好不好?……还是她其实穿到女尊国了?记得前世看过一本小说,书里面的女主角就是在后面的后面才蓦然发现自己居然穿越到了一个女尊国。
不会吧?岚西囧囧地看了凤翎一眼。
这一次,她的心思太过奇妙。估计连凤翎都不可能看出她此刻在想些什么。因此他只是有些怪怪地看了岚西此刻绝对比他的眼神更古怪的表情一眼,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顺着她前面的话说道:“既然你承认你忘记,那就好办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岚西绝不相信他的意图有他表现得那么轻描淡写,她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凤翎十分平静地回应她小心翼翼的目光,淡淡道:“敬我一寸,我还之一尺;人欺我一尺,我欺之一丈,这是我们家的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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