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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郭璞的《尔雅序》中,有‘六艺之钤键’之说。《尚书·金滕篇》中,有‘启 见书’之说。还有,嗯——我也想不起来啦。”丁家齐说罢大笑,又转过脸对易婷婷说,“现在,你知道我一开始说的,好在哪里了吧?”
三人共同举杯,一饮而尽。这番坐而论锁,对于三人而言都是一生中的新奇之举,三人都很兴奋。易婷婷觉得,回去完全可以写出一篇很生动的特写《铜锁记》。
一轮急酒喝罢,六瓶酒都见底了。三人兴致还高,易婷婷发现两个男人的酒量都不错,打电话又叫了一箱啤酒上来。
边喝啤酒,边吃泡菜,三人又聊了一回,易婷婷问张全:“那你的锁里,哪一把是历史最久的?”
张全微笑不语,走到书橱前,从最顶层取下一个塑料密封袋,打开一看,竟是活灵活现的一条铜鱼。
张全说:“就是这把‘鱼之钥’了。你们看,鱼身上驮着一条铜梗,由鱼头部位和鱼尾部位竖着的各一根铜梗支架着,这是锁环。在张开的鱼嘴里有一个一字形的口子,这是钥匙孔。钥匙是这根铜条,一端有弯头,弯头中开有漏空孔。”
张全说着,把钥匙插在鱼嘴里的钥匙孔,稍微用力一推,鱼尾和鱼身之间顿时出现了一道裂缝,他再握住鱼尾一拉,尾和身顿时分了家。张全拿着鱼尾,对两人说:“你们看,这鱼尾中有一根插入鱼肚的铜梗,铜的左边、右边和上面各铆着这样一块弓形薄铜片,它们就是簧片锁的关键——簧片了。”张全指着那几片薄铜片说,“簧片是有弹力的,弓着时面积大于鱼肚里封片上的口子,簧片被它卡在鱼腹里,锁就关闭。用钥匙弯头上的口子去卡住簧片,压迫它变成坦直形,簧片就能顺利穿过封片,锁就开了。”
丁易两人都是第一次接触到锁的内部,都频频点头。易婷婷说:“刚才你讲的这些,也都要做成资料板。”丁家齐则问:“这把锁真是最久的一把吗?”
张全的神色忽然郑重起来。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四·论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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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锁身——张全别传(1)
七月流火,拥挤的火车车厢里虽然有空调,但张全的汗还是一直往外冒。他扭动几下脖子——这是此刻唯一能进行的运动,然后把目光再次投向车窗外。窗外是古久的三晋大地,每一粒尘土都蕴含着中国人三千年的文化信息。阳历八月初,树木正葱郁,和蓝天、黄土一起,被飞驰的火车拉成连绵不绝的大色块,煞是好看。刚才还昏昏沉沉的张全精神一振,尽管空气燥热混浊,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
张全是南方人,又离开北京多年,对北方的夏季还不适应,这趟出门已经快两个月了,在寻锁方面收获不小,但也付出了咽喉肿痛,眼结膜发炎,早上流鼻血的代价。尽管如此,他还是不舍得坐卧铺,最好能把省下来的每一分钱都用来买锁。他又看了一眼行李架上的行李箱,里面有他此行收获的宝贝:明朝飞凤锁、清朝两仪锁、十二生肖锁,还有几把民国时的古锁都在里面。
看着这个被一把链锁牢牢绑在行李架上的行李箱,张全心里充满了喜悦和宁静。因为牵挂这些宝贝,他在车上的10个小时没有合过眼,现在距离终点站太原不到两个小时了,他终于放下了一颗心,悠然地瞅向窗外,美丽而单调的景象就像催眠药,令他不一会就沉沉睡去。
正睡得香,张全突然被身边一位中年妇女摇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那妇女向上指着,示意张全看。张全抬头一看行李架,脑子一凉,睡意全消。
那宝贝行李箱不见了,链锁从行李架上垂下,已经被拦腰剪断。
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冲下车。那妇女拦住他说:“没用了,贼已经在榆次下车了。”
张全气往上撞,刚想说为什么不早提醒我,忽然又忍住了。这年月,有人愿意叫醒你,告诉你你被偷了,已经很不容易。何况,从车窗外的景物判断,车刚刚才开,那贼显然是在火车启动前一刻下的手,又怎么能怪人家呢?张全略带歉意地冲那女人一笑,说了声谢谢。那女人看他还笑得出来,有点奇怪,说:“赶快报警吧。”
张全对报警倒没什么指望。心想,那贼八成是早就盯上我了。行李箱里除了几件对贼来说毫无用处的古锁,没一件值钱的东西,这个贼肯定要销赃,而最好的销赃去处,当然是距此不到2小时车程的太原古玩市场。
他是个看得开的人,一念至此,便不去多想,干脆闭上眼睛养起了神。周围乘客看他刚才还气急败坏,转眼又是一副安详的样子,未免都觉不解。
太原古玩市场座落在府西街,是一条长近千米的街道,两旁商铺林立,从主题商场、大型专营店,到小商店、杂品铺、街边摊,全部经营古玩字画及其相关行当。山西是文物大省,地上古迹总量占了全国的七成,因此有“三千年看山西”的说法,太原地处晋中通衢,自然是国内文物汇集交流的重镇。在这条不足千米的街道上,你几乎可以找到任何你想找到的东西。张全早就把这条街列为他的重点搜寻目标,可谁曾想到,此番来这里要找的,竟然是他自己的东西。
张全在附近找了一间旅馆住下来,天天到市场去逛。这里的宝贝实在太多了,每挪动一寸,就又有一大堆新鲜玩意迎面扑至,一双眼睛根本看不过来。张全沉住了气,慢慢走,慢慢看,一天下来,竟然只逛了不足百米的街道。到了第四天上,旧物没找到,口袋里倒添了好几样新宝贝。
这一天,他按照自己已形成的节奏,缓缓而行,突然眼睛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他定定神,仔细打量周围,原来是一家店门口的一个“锁”字,顺着这个字看去,却是“锁神请入”四个字,刻在一块古色古香的木牌上。在满街争奇斗艳的店招中,这块木牌实不起眼,但张全的好奇心一下被勾起,他看了看店招,上书三个大字:右扶风。
这“右扶风”是一家古玩专营店,两层小楼,装璜典雅高贵,两排乌木柜台中铺着黄缎,在水晶灯的照射下,里面的陈列品也散发着高贵的气息。张全顺着柜台看去,差点叫出声来:右侧一个柜台里陈列的全都是各式各样的古锁,而边上那几把样式古朴的铜锁,却不正是和自己分手四天的宝贝?他沉住了气,叫侍应生请老板出来,自己扎到柜台上,如饥似渴地欣赏他的宝贝。几把他从地摊、从农家收罗的锁,如今端坐在黄缎玉碟中,就像入了后宫的民女,看得张全百感交集。
“右扶风”的老板叫冯子忠,三十出头年纪,戴一副金丝眼镜,身着丝质短衫,手里还拿一把乌木折扇,一副“文质彬彬,然后有礼”的模样。张全施了个礼,客套两句,然后开门见山地说了自己丢锁寻锁的经历。
“您的意思是——”
“冯老板是生意人,我自然不能坏了规矩。这锁既然在您这里失而复得,我想再收购回去,请您开个价吧。”
冯子忠笑了笑,却不回话,反问道:“这几把锁既然是张先生的,您想必也是懂锁之人,在下想讨教一下它们的来历特点,请赐教。”
张全当即一五一十地讲了自己收罗这几把锁的经历,以及每一把锁的特别之处。冯子忠听了连连点头,说道:“张先生果然是锁中通人,这几把锁如在本店出手,售价肯定在十万以上,今天我就破个例,五万元奉送。”
张全不禁哑然失笑,这几把锁一共才花了两万多元,其中一把从农家收购的,才花了五百元。自己费力地讲了半天,本以为至少可以原价拿回,不想这冯子忠倒狠,开口就是五万。他咬咬牙说:“实在惭愧,我这一趟出门两个月了,身上已经没剩多少钱,冯老板看在同道和原主的份上,能否再减减?”
冯子忠神色微变,说道:“我给您透个底,这几把锁,可不是那位小贼拿来的,他在太原古玩市场随便卖给谁,都超不出两千块的价。可这东西再到我这儿,就不是赃物,而是流通品了。有人知道我喜欢收罗一些古锁,所以专门前来敲竹杠,我为这几把锁被敲出了三万块。我是生意人,奉行生意场上的原则,虽然对张先生深表同情,但五万块是我的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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