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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这么可怕。
就有这么可怕,我虽然比你先来一年,但也只是嫩瓜子,现在还有人在这里干了五六年都没爬上来,眼红的人多了去了。
小白终于咬牙答应了下来,他毕业前一直以为自己可以牛逼哄哄地应聘主管位置,但残酷的现实又使他将期望降到劳力水平,现在忽然有一份牛逼哄哄的职位出现在他面前,他又不敢轻易接受了。他小心翼翼地坐进姚南的那间办公室,那种怯懦又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满足感呼啦啦地从周围的空气里涌进他的怀里,将他挤压得惊喜不已。他像一块火山口的羽毛,一会儿飞快地坠入橙红色的深渊,一会儿又被热气流烘托得袅袅升起。
原来我真的可以坐上来。
他给努努打电话,告诉她这个惊喜,他想表达的并不是自己取得如何巨大的成就,即使现在,他一个月区区两千三的薪水仅仅够让努努逛一次街,他想表达的是自己具有这样的实力,可以在不久的将来爬升到与她“门当户对”的高度。
努努仍然是一个孩子,她并不知道这对自己喜欢的男人而言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她嘻嘻地陪着笑,最后才满怀期待地问,是不是我们的旅行梦想可以实现了?
现在?
是啊。
小白迟疑了一下,说,我现在刚刚升职,怎么可以撇下工作出去玩呢?再等一段时间,我会向公司请假陪你出去旅行,好么?
努努失望地应允了,她是一个固执却又很受哄的孩子,她那个关于旅行的梦想永远都无法改变,但是她愿意接受无限期的拖延,她相信,总有一天小白会言而有信,兑现对她的承诺。她并不介意小白直接承借她家的资源发展事业,因为她相信他不是趋炎附势之辈,即使获得这样的资源也是理所应当,是他为人正直的一种回报。但是她的母亲并不是这样认为,母亲要求她的未来归宿必须门当户对,即使不比她家富贵显赫,也起码要不相上下。
妈妈不是嫌贫爱富的人,我们家现在也不需要仰仗什么人,只不过如果不是门当户对,谁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万一又是一个跻身上流社会后就飘飘然的暴发户怎么办?她母亲这样向女儿解释道,努努理解母亲的担忧,当初父亲只是一个小混混,后来凭借母亲娘家的势力开始发家,而飞黄腾达后则忘乎所以,这个家庭成为一个穷得只剩下钱的金库。努努愿意等下去,期待有一天小白真的如约达成梦想,堂堂正正地站在她的父母面前,然后带她离开。
荣小白上任后暂时还不适应做办公室的感觉,之前近二十年里,他已经习惯站在办公桌的外侧,接受办公桌另一侧的训斥质问。上学的时候,各学科老师,班主任,年级主任,政教主任,校长,甚至学校餐厅里的司务长都人模人样地提审过他;而毕业以后,各个单位的面试主考官又充当了提审员的角色。现在他忽然坐到办公桌内侧来,那种膨胀感油然而生,真想拎一个人来大声呵斥,轻辄扣其薪,重辄罢其职,威风八面。
他本以为升职之后会和电视里一样每天签署大量的文件,但事实上,他几乎每天无所事事,只是看看报纸喝喝茶,最多看一下以前那些单子的执行情况。他无聊时就在作废的文件背面反复地练习签名,练得行云流水,力透纸背,仍旧没有一件具有挑战性的工作分配给他。
我都快闲得要生锈了!
闲还不好么?姚南喝着茶,看着报纸,惬意地回答道。
我这样闲着拿一份薪水我心里亏得慌呀。
慌什么慌啊,又不会少发你的薪水,我们之前做那么多单子,现在歇歇也正常嘛,我们这叫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可是我更喜欢以前的那种节奏呀。
姚南透过百叶窗看了看外面,低声说,现在那些老家伙把我们架空了,事情都不经过我们手里,我有什么办法?
凭什么架空我们?
这放在哪里都是正常的,我们太锋芒毕露了,破坏了职场规矩,所以他们要架空我们,本来他们中间就矛盾重重,现在我们一露头,就把矛头一致指向我们。
这么可怕?早知道我就不坐那个位置了。
你不坐那个位置的话你早就被扫地出门了,你如果是在最基层的话他们就是你上级,他们拿我没有办法,但对付你可就绰绰有余了,随便给你戴一顶帽子都能够压死你。
那可怎么办?
他们的劣根性是没有办法拔除了,但是我们可以把上面的关系打点牢靠了,再继续做点业绩,他们就不敢怠慢了。
还可以去做单子么?小白满脸惊喜地问道。
当然可以,不过还是别太招摇,学校这一块的业务已经在被他们接手了。
小白对职场的是非不太清楚,他只是想多拉订单,多拿奖金,除此之外就没有抱负了,现在被姚南点拨了一下,陡然心有余悸。他感觉整个公司里那些道貌岸然的前辈们像一个个怨念深重的阴魂,全都张牙舞爪地窥视着他,恨不得将他抽筋剥皮,分而啖之。他是向来主张和谐为贵的,既希望业绩斐然,又希望在同事中相处融洽,但现在看来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心愿了,他只能努力强化自己,使自己与姚南一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这个竞争激烈的职场,特别是在这个几乎天天裁员的时代,做一个完美防御型的阴谋家。
临家饭店门面装修得像模像样,青砖小瓦的,门口还挂俩小小的红灯笼,再挂上一块大铜匾,上面镌刻着“临家饭店”四个大字,俨然一个大地主的宅院。开张的那天戴爸爸请来一帮有头有脸的人物来剪彩,其中一部分是友情客串,一部分是收费演出,而另一部分则是被迫前来,否则那些债务就得无限期延长。戴佳穿得十分隆重,胸是胸,臀是臀,还踩着利刃一般的高跟鞋,把职业装穿得跟旗袍似的,看得小白心猿意马。小白印象里的戴佳全然不见踪影,眼前的戴佳举手投足间完全是一副女强人的模样,敬酒,微笑,点头,俨然每天晚上八点档的肥皂剧主角。小白没有兴趣与那些人交涉,跑到戴佳的办公室里转悠,十来分钟后戴佳也闯了进来,她一屁股坐了下来,把两只高跟鞋甩得远远的。
戴老板,爽不爽呀?小白厚着脸皮凑了上去,问道。
爽个鬼呀,一个个都可以做我爷爷了还对我耍风流,要不是哀家今天是开门吉日,早就撸袖子发飙了。
你忍住了?
戴佳抬起眼睛看着他,忽然诡秘地一笑,说,哀家不但没有发飙,还十分配合十分享受,怎么样,钦佩么?她说完又找出那两只甩飞的鞋子套在脚上,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小白撇了撇嘴,无视她忽然的神经质,他参观了一下装修后的饭店,发现果然不同以往,包间里的桌子都是红木桌椅,桌上放着一只小香炉,墙上挂着一卷大竹简,赫然写着李白同志的《将进酒》。春节期间小白在亲戚聚会上听到一次盗版,这次终于有幸复习了一下,受益匪浅。他转到另一间,墙上又是一首诗,是醉翁亭记片段,他又转了几间,都是此类古诗文,他着实经历了一次文学洗礼。再走几步,发现一间最大的包间,面积是平常包间的两倍,里面除了桌椅之类的设备,还有类似执灯铜人像之类的高档物件,而墙上照例挂着一卷巨大的竹简,远远看上去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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