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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弘明白了,这位宋助吏,大概是不识字的,所以才需他人代劳。难怪陈彭祖必须跟自己来,否则赴任文书都没法交接验证。
他又抬起头,指着燧上站岗那人道:“你呢?如何称呼?”
那守燧的汉子,长了一张圆饼脸,细细的眼睛,有点异族的容貌,头发没有扎髻,而是辫发,让任弘有些警惕。
驼背的钱橐驼倒是很殷勤,呼唤道:“赵胡儿,快下来拜见任燧长。”
燧上的赵胡儿却瓮声瓮气地说道:“老燧长说过,墙上必须留人看着。”
钱橐驼呵斥他道:“老燧长都是十多前的事了,现在要听新燧长的!”
赵胡儿却无动于衷,吕广粟解释道: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赵胡儿是胡父汉母,从匈奴逃出,被老燧长捡了回来,收养长大。后来老燧长死了,赵胡儿就一直留在破虏燧,算是燧中待得最长的人了,善弓术,还会追踪脚印……任君,我这就上去将他拽下来。”
才一会功夫,吕广粟就已经以任弘手下第一马仔自居了。
任弘却制止了他:“赵胡儿说得对,墙头是得随时有人候望,我给二三子带了些吃食酒水,待会夜食烤火再相见不迟。”
众人一听有吃食酒水,皆大喜,唯独宋万默不作声。
陈彭祖这时候问道:“怎么就五个人?满员应该九人才对。”
“有二人外出巡视天田未归,又有二人……”吕广粟看了一眼宋万:“去敦煌郡府办事。”
“是这样。”任弘没有细细盘问,他虽是新官上任,却也不客气,立刻就吩咐开了。
“吕广粟,钱橐驼,有劳汝等将我这匹马儿,还有租的驴车赶到马厩。”
“尹游卿。”任弘又喊了那个青年:“你带陈尉史去喝水歇息。”
“宋助吏,带我在燧中走走看看罢?”
“诺。”宋万在前带路,将任弘、陈彭祖引入坞中。
而牵着马的钱橐驼则看着任弘的萝卜,想伸手去摸摸却差点被咬了一口,连忙缩回来,啧啧称奇:“高头大马啊,起码值一两万钱,这任弘能置办好马,又如此年轻就做了燧长,广粟,他莫非是豪家子弟?”
吕广粟故意为任弘保持了神秘:“我只听阿兄说过,这位任君,虽是官吏,却极其爱惜置卒,尤其善于鼓捣吃食,你等着罢,吾等的好日子,恐怕要来了!”
……
虽然也叫做坞,但破虏燧的坞,大概只有悬泉置五分之一大小,十米见方,相当于一个小四合院,它与烽燧连成一体,有堠楼即台旁,以木板做了升降之阶级,直通燧上。
而坞内共有八间房,东墙两间是厨房和粮仓,任弘进去看了一眼,粮仓里堆满了粮食,宋万说,每个月从步广候官运一次粮,厨房里虽也有个灶,一个釜,一个甑,但比起悬泉置简陋了许多。
西墙两间是积薪和放置甲兵的地方,薪火不但是平日里烧饭所需,也是烽燧示警所用,必须确保足量。藏甲兵的小屋子里,有十个人全套的皮甲,以及戈、矛、弩等兵器,虽然戍卒衣物自带,但甲兵却要由候官分发,任弘的甲便刚领来。
这些甲兵每一样都记在在一份《兵器集簿》上,这东西在每个燧,每个武库都有,相比于东海郡武库那种动辄两百万件的甲兵数,破虏燧不过数十件:弩4,弓3,戈4,矛4,戟2,剑5,刀5。此外还有弩矢400枚,箭200枚。
武装十个人,绰绰有余。
任弘让宋万点了灯,一一翻看查验询问,确保一件不少,而看着任弘翻阅简牍,宋万眼中不由露出一丝艳羡。
若非自己不识字,这燧长的位置肯定是板上钉钉,也轮不到这小孺子来做啊,这样一来,给西候长的贿赂,全打水漂了,还不好去追究讨要……
这时候任弘合上简牍,笑道:“甲兵都齐全着,但我有一事要问问宋助吏。”
“燧长但问无妨。”宋万回过神来。
任弘的神情在灯下忽暗忽明:“是关于前任燧长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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