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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姝娘凑到鼻尖嗅了嗅,佯作不知,“我也只是让他们随意取了一坛来,或是他们没留意,不过既是开封了,便多少喝一些吧,莫要浪费。”
沈重樾点点头,却是伸手夺过姝娘手中的酒杯,“这酒烈,你喝不得,给我吧。”
看着他仰头一饮而尽,姝娘垂了垂眼,心绪颇有些复杂,可再抬眉时,还是神色自若地重新替沈重樾斟满。
“将军尝尝这道香酥小黄鱼,是极好的下酒菜。”
沈重樾深深看了姝娘一眼。
“好。”
吃到半餐,壶中的酒也已少了一半,见沈重樾依旧神色如常,姝娘垂在袖中的手不安地搅动着。
风荷分明说了,这酒三杯即醉,为何半壶下肚,仍不见沈重樾有丝毫醉意。
她作势又要去倒酒,却被一只粗粝的大掌按住了,她心猛然一跳,抬头看去,只见沈重樾面露疲惫,低声道:“不可再喝了,有些醉了,我可否先去休憩一会儿。”
“嗯。”姝娘点点头,未多说什么,只屏息看着沈重樾起身入了内屋。
紧接着,她将风荷喊进来,待桌上的残羹冷炙都被收拾干净后,退了屋内所有下人,轻手轻脚地走至榻前。
沈重樾正躺在床榻上,呼吸绵长而均匀,似乎睡得很沉,姝娘试探着低低唤了一声:“将军……”
床榻上的人没有丝毫动静。
姝娘这才大着胆子在床尾坐下,是或不是,只需亲自去查验一番,便能水落石出。她不信,世间真会有如此多的巧合。
她伸出手去,可又在半空中倏然停了下来,手指蜷缩,紧握成拳。
若不是还好,可若是呢?她又该怎如何是好?
姝娘心下矛盾纠结,她咬了咬唇,深吸了口气,片刻后,还是再次将手缓缓伸了出去。
她边观察着沈重樾的动静,边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右脚,解开足衣,稍稍低头看去。
一瞬间,浑身的血液似被冻住了一般,眼眸随之睁大,姝娘微张着嘴,却是惊得一声都发不出来。
只见那脚底赫然出现一枚铜钱大的红色胎记,胎记像极了一朵梅花,不止如此,一道浅淡的伤疤自胎记中间划过,将花朵一分为二。
周氏曾对她说过的话犹在耳畔,“我家阿淮啊,打生下来脚底便有一个胎记,别家长了胎记的孩子都嫌弃难看,但我家阿淮胎记的形状就跟朵花儿似的,反是好看得不得了。可是他调皮,六岁的时候光着脚去河边玩,教石子划了脚底心,刚巧把胎记的位置划破了,留了一道长长的疤呢……”
姝娘收回的手颤得厉害,连带着浑身都在发抖,她心下百感交集,死死咬住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沈重樾怎么会是……怎么会呢……
她不愿相信,可沈重樾曾在长平村说过的那些话,在刘猎户夫妇前露出的异样的悲痛,看向刘家院中那棵大槐树时露出的念怀目光。
还有几个月前,沈重樾的那句坚定的“你不是寡妇”,都在印证着一切。
她的确不是寡妇,因她的夫君根本就没有死!
姝娘抬眸看向沈重樾的熟睡的面容,倏然觉得一切都变得可笑起来,她曾经那些对刘家,对刘淮深深的自责与愧疚,原来都是没有必要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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