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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给你留一个小灯吧。”
他关闭了大灯,只剩一个在这木架子边的小灯,大约不到十瓦。随着门“砰”地一声,地窖里,只剩了我一个人。
我张开嘴,咬住一块糕点。
他让我吃东西,毕竟不会敢杀我的。但他砍去我一只手,我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告他,即使他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
吃了两块糕,我舔舔沾在嘴角的碎屑,正想再吃一块,突然,他打开门,道:“对了,你不习惯一个人睡,我给你带几个小朋友。”
门口,依然很暗,他把什么东西放在门口,重又关上门。我努力睁开眼,想看看那是什么,可是看不出来,只听到到“悉悉窣窣”的声音。那盏小灯,只能照亮我头部附近的一小块,剩下的几块糕点正在小碟子里发出淡淡的香味,一种好闻的食物香味。
这时,我听到在黑地里,“吱吱”的几声。我有点好笑,那是老鼠。他不知道,我害怕蛇,老鼠,我从小就抓住它们浸死。
那几只老鼠开始探头探脑地进入木架子周围。在我身边那种死寂中,有这么一点动静也并不坏。我闭上眼,不去理它们。
不知过了多久,但不会太久,我忽然觉得腿上有点细细的刺痛,那几只老鼠大约已经爬上了我的腿部,那是老鼠的小爪子抓住我的皮肤在爬吧?我想踢一下脚,可是浑身无力,脚也只是稍颤了颤。这也让几只老鼠魂飞魄散,一下从我身上逃到四周。
象是引起了连锁反应,周围的声息一下大起来。这时我才发现,在我这木架子周围,已经有大量的老鼠,居然有几百只!那些老鼠围在架子边,象是给地上铺了层灰色的地毯。那个火盆里的炭火已经灭了,几只老鼠正大模大样地在里面,似乎志满意得的样子。
我的脚上已开始有细细的刺痛。那是一只特别聪明,也特别胆大的老鼠又开始爬动了。我让自己的脚动几下,可是,这一回没什么效果,那种细细的刺痛象是会走的一样,从我的髁骨沿着胫骨,向大腿上爬来。渐渐地,象电影里的拉近镜头,一只老鼠进入我的视野。这只厚颜无耻的小动物摆动着长着胡须的尖脑袋,爬上了我的胸部。我胸口因为汗和血干结了,可能有些咸味,这只老鼠正细细地咀嚼我的衣服,把那些血滓当成是美味。
象有传染的一样,那些老鼠争先恐后地向我跑来,几乎象是洪水把我淹没。我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在嘴里,不由得发出了象是临死前的惨叫。可是,那些老鼠这一次并没有逃开,只是扑上我的身体,我都感得到身上一下子重了许多,简直和她躺在我身上的感觉差不多。我拼命扭动身体,想把那些老鼠赶下我的身去,只是缠住身体的绳子让我只象一只落入蚂蚁丛中的蠕虫一样,绝望而丑陋地扭动,那些老鼠岂但没有逃开,反而因为有抖动,抓得更紧了。那些爬到我胸口的老鼠抓着的是我的衣服,而腿上的老鼠,却抓住了我的皮肉,那些小爪子已经没入皮肤,我几乎可以看到,在我腿上,已经遍布了出血的小点。我只希望,它们不会胃口好到想尝尝我的血是甜是咸。
有一只老鼠跳过我的头,正好落在那张小凳上,“啪”一声,那个小碟子被撞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使得那些老鼠象水一样,以这个摔碎的碟子为圆心,四散开去,在我身上的老鼠也同时逃得干干净净。
过了一会,一只老鼠凑上前,嗅了嗅。这只多疑的小动物大着胆子吃了几口摔在地上的糕点,过了一会儿,几乎一窝蜂似地,那群老鼠已经涌上前,马上把那里变得象个闹市。
在这么多老鼠的嘴下,那两块糕几乎是眨眼间就颗粒不剩了。有很多老鼠因为没有吃到,却还在往里挤,使很中间的老鼠堆成一堆,象是地毯鼓起了一块一样。一些老鼠已经开始互相撕咬,但同类之间,并不血腥,最多咬破耳朵,咬掉一截尾巴,可是却使得鼠群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我已经想得到,以后的情景会是怎样,这使得我心也开始狂跳起来。我记得爱伦坡有篇小说,讲一个人被绑在一个台子上,但他把绑着他的皮带上抹上奶酪让老鼠咬断后脱身。只是,绑着我的是一些麻绳,而我身边并没有什么吸引老鼠的东西。何况,就算有奶酪,我的手动不了,还是毫无用处。
我被斩断的手腕处,还有一些血滴下来,在地上积了一小块。那些老鼠似乎对这点血迹开始感兴趣,一只老鼠凑近了,嗅了嗅地上的血块,马上,一大群老鼠都围拢过来。
我的心霎时抽紧了。
手腕的断处有一些碎肉掉在地上,被烙铁烙过后,那些碎肉是熟的!
那些老鼠咬着血泊中的碎肉,我看见有一只老鼠抬起了眼,看着我的断腕。在那小小的眼睛里,我竟然看到了一种贪婪。
不等我害怕,那只老鼠已经跳起来,扑向我的断腕。象一道褐色的闪电,但还差了一点,没碰到我的腕。只是,这只老鼠的动作使得另处一些也仰起头来。那些发亮的小眼睛,在小灯下显得如此阴暗恐怖。
它们开始跳动。其实从这架子脚上爬上来就可以爬到我的断腕处,可是那些愚蠢的小动物并没有那么高的智商,它们只是争先恐后地在地上往上跳。
突然,一只老鼠跳得特别高,一口咬住了我的断腕处的一块肉。因为我手腕上还绑着胶皮管,因此痛觉并不厉害,只是感到象有一根针刺进伤口。
这只老鼠很大,不连尾就有半尺长,连尾怕有一尺了。它咬着我的手腕,摇摇晃晃地挂着,象一个悬梁自尽的妇人一般,四脚乱扒着。那一小块肉本来就被烙铁烙得焦烂了,被那老鼠一咬,一下脱离了我的手腕,掉了下去,“砰”一声,这老鼠摔在地上,嘴里那块肉却已被边上眼快的老鼠一嘴抢走了。
这不过是一块小小的碎肉,在鼠齿间真如沧海一粟,眨眼间就没了。可是,那些老鼠现在都开始盯着我的手腕看,而手腕上由于刚有一块肉被撕掉,又有一点血滴下。沿着白生生的腕骨,在骨头茬子尖上慢慢变大,滴下来。
我再也无法忍受那种等待着的恐怖,我拼命地大叫起来,尽管那种叫声也只是虚弱得仅比小声哼哼大一些,老鼠似乎根本没有听觉,它们象一块在蠕动的褐色地毯,正在不停地翻滚涌动,象一块褐色的地毯。
这时,大灯“啪”一声亮了,我听到他那温和的声音:“你和小朋友们相处得好么?”
老鼠象退潮一样四散开。在地窖当中的地上,忽然打开了一扇门,黑漆漆的洞口,里面传出了潮湿和腐臭的气息。老鼠们一下涌入洞中,我听得到下面象开了锅一样在响。
他走下地窖,用大皮靴踢着那些傻乎乎的老鼠,把它们赶下洞去,一边微笑着说:“这下面是个污水管,我偶然发现居然有这么个好地方。你看,你那些小朋友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多方便。”
我呻吟着,道:“求求你,别折磨我了,你想杀我,就杀了我吧。”
他象是没听清,把手放到耳边,道:“你说什么?你还想和你的小朋友呆在一起么?哈哈。”
我不再理他。他把所有的老鼠都赶下洞,扳了一下角落里一个手柄,这门又关上了。
“天亮了,外面空气很清新。经过一夜饱睡,我想你一定神清气爽吧?”
他冷笑着,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小刀。
“现在天气很热,你一定也觉得闷热不堪。来,我给你脱掉衣服。”
其实我并没有多少衣服。昨夜——不,那已是前夜了,睡下后,我在睡着前是洗了个澡,又穿上了汗衫的。在地窖里,这汗衫也被老鼠咬得千疮百孔,他把刀尖勾住衣服,一下挑断了肩上的布,把汗衫撕了下去。
他的另一只手摸着我的胸膛,嘴里“啧啧”地发出叹息:“唉,这么热的天,你居然还穿这么厚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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