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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但其实孟氏早先一直住在成都,成都天府之国,距离前线尚有不少距离,孟氏等人是稳稳地居于大后方,压根儿没有兵祸之虞。这次上京,是孟氏为了让哥儿姐儿在京中教养,才自作主张进京的。
&esp;&esp;“你……你千万别这样,赶紧起来吧!”石大娘见状,心里哪儿受得住,赶紧上前,扶起孟氏,往她手里塞了一幅帕子。
&esp;&esp;孟氏觉得那帕子又滑又重,知道是好料子,也晓得大嫂是个有钱人,当下用帕子捂着脸,继续哭道:“请大嫂原宥则个,妾身着实是再也忍受不住了。这些时日,妾身日夜为宏武忧心,却丝毫不敢在儿女面前稍露痕迹,憋了这些日……妾身只有在大嫂这里才能稍许将心事诉说一二。”
&esp;&esp;说着孟氏嘤嘤嘤地哭了一阵,石大娘全不知如何劝慰。她早年间也经历过一样的事,丈夫身故的消息送至,她满心悲苦,却又不敢在自家幼儿面前稍露,唯恐石咏经受与自己一般的苦楚。石大娘一念及此,一颗心已经全部软化下来,忍不住伸手拍拍孟氏的肩膀,以示安慰。
&esp;&esp;“……请大嫂原谅妾身……”孟氏泣不成声。
&esp;&esp;“走,一起去上我们那儿坐坐去。我没见过哥儿姐儿,早先宏武来信说起过,说哥儿聪明,姐儿伶俐。既然都是骨肉,好歹也让我见见。”石大娘柔声安慰,并且吩咐让两座大车的车驾稍后一起动身,往椿树胡同小院过去。
&esp;&esp;孟氏赶紧擦眼泪,强笑着谢过石大娘。她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粉盒,匆匆往脸上扑了些粉,将哭过的痕迹一一掩饰,这才掀了帘子,对外面车中坐着的哥儿姐儿吩咐,只说母亲这边没事,马上过来,一会儿带他们去拜见伯娘。
&esp;&esp;这边孟氏下了石大娘的车,石大娘独自坐在车中忍不住唏嘘。
&esp;&esp;石宏武的这一对儿女,对石大娘来说,一直是一块心病。她知道,即便她下定了决心要维护王氏,但是这一对儿女毕竟是石家血脉,不能流落在外。如果她死撑着不认对方,族里会有风言风语不说,石家列祖列宗,只怕也要怪她。如今孟氏已经放低了身段,亲身向石大娘道歉了。石大娘便也没有理由再这样端着架子,只能表示她愿意见一见石家的另外两个儿女。
&esp;&esp;一时石大娘的车驾便引着孟氏母子三人的车驾,一起往椿树胡同过去。
&esp;&esp;石咏下衙回来的时候,是如英抢先迎了出来,三言两语将婆母今日在路上的“偶遇”经历给说了。石咏一听就知道自己娘耳根比较软,一听人哭诉苦求,多少生出同情,将以前生过的气都抛在了脑后。
&esp;&esp;但是如英一直知道丈夫的想法,所以才会特特迎出来,提醒一下丈夫。
&esp;&esp;石咏心中有数,当即来到石家西院的正厅里,果然见石大娘、王氏和孟氏,三位女眷一起坐着,厅内气氛那叫一个尴尬。
&esp;&esp;石咏也不知这事情怎么竟会发展成这样的,他反正也不知该如何与孟氏见礼,只得进去,问了几句丹济家今日洗三的情形,又见到孟氏身后立着一对少年,便道:“这想必是唯哥儿与真姐儿吧!快来让大哥见见!”
&esp;&esp;遂完美跳过孟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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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石咏上来先与唯哥儿和真姐儿见礼,直接跳过了孟氏。
&esp;&esp;孟氏在一旁微笑着看着他们堂兄弟姐妹相认,似乎不存半点芥蒂,只要他们兄弟和睦便好,她是没什么所谓的。
&esp;&esp;石咏却觉得这两个孩子眼神单纯,礼数上头都极规矩,看上去被教养得不错,只是有些一贯听话,没什么主见的样子。大约这孟氏一贯为这两个孩子遮风挡雨,所以唯哥儿与真姐儿都没有吃过什么苦,看起来也都是没什么心机。不像孟氏,虽然低着头坐在一旁,尽显柔弱,可总是给人一副满身心眼子的感觉。
&esp;&esp;“娘,好容易三弟与大妹妹入京,咱们应当与伯府那边打个招呼,请大伯开祠堂,将弟妹们的名字记入族谱,也当令他们拜过列祖列宗才是。”
&esp;&esp;石咏这话原是正理儿,表明了石家当家人的态度:石家没有理由不认下石唯与石真。石唯与石真两个便一起垂着手听大哥说话,石大娘在一旁点头,王氏木然着一张脸,如英担忧地望着王氏,而孟氏则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esp;&esp;“孟妹妹,我们院儿的情形你们也见到了,即便是勉强留哥儿姐儿住下,也是委屈了他们两个,大家都住得不舒坦。不知你此后又有何打算,你进京之前,宏武叔叔有什么吩咐没有?”
&esp;&esp;孟氏面露感激,说:“大嫂不怪我早先莽撞,我已经谢天谢地了。我进京之前,我们那口子一直忙着兵事,无暇顾及。但是他历年来的俸禄都在我这儿,我手上多少还有些嫁妆银子。入京之后一两年内,我们娘儿几个的生计是不用愁的。既然这边不方便大家住在一处,我们在外另寻一处合适的房子赁了住,也是不妨的。”
&esp;&esp;她话音刚落,石大娘就看看石咏。石咏给母亲递个眼神,石大娘便没接孟氏的话茬儿,反而与石咏商量起这椿树胡同附近哪里有既安静又方便的院子,好供孟氏他们住下的。
&esp;&esp;孟氏却多少有些遗憾,她刚才就是以退为进,想让对方说出来:自家在外头赁院子怎么行?哪想到这京里地价很贵,绝大多数住在外城的,哪怕是些家底儿不薄的汉官,也都是赁院子住的。石家听说孟氏要租房子——那就租房子住吧!
&esp;&esp;正在这时,外头有些动静,如英当即起身笑道:“想是二弟回来了,娘,我去看看吧!”说着她快步退下,石咏知道如英这是故技重施,就像自己刚才回来时那样,好去让石喻有个心理准备,便暗赞如英想得周到。
&esp;&esp;一时石喻跟着如英进来,见到堂上立着的唯哥儿与真姐儿,一时愣在那里,眼神有些迷茫。石咏大概能猜到他的心意:明明知道这两位是自己的血亲,可是依旧没有做好接受的准备。
&esp;&esp;孟氏一努嘴,唯哥儿赶紧抢上来先拜见二哥,真姐儿慢了一步,也过来冲二哥蹲了蹲。石喻吸一口气,已经将情绪全部抹去,赶紧将石唯捞起,又请石真起身,问过两人的年岁生辰,便口称“三弟”“大妹妹”。
&esp;&esp;石唯带着崇拜的眼神望着石喻,满脸的亲近之意。这个哥哥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他不知石喻科举过程中的种种波折,但看结果,他对二哥佩服得五体投地。石喻待要板起脸,多少有些板不起来。
&esp;&esp;旁边孟氏也一挑眉,想起来了,连忙问:“正要请教大嫂。唯哥儿已经开蒙,但是想在京里寻一家妥当的学堂入学。我想问问,喻哥儿就学的学塾是哪一间……可还适合唯哥儿就读么?”
&esp;&esp;石喻也不藏私,当即将椿树胡同学塾的情形一一说了,又提及姜夫子近年成绩斐然,早先县试他们一共八人应考,八人都中了,府试中了七人,今年乡试又中了两人。
&esp;&esp;石咏也记起当年姜夫子招学生的时候曾经提起过的,一月试读,双向满意了才正式拜师。他将这条件与孟氏一说,孟氏喜不自胜,满怀感激地道:“真是多谢大爷与二爷,我们唯哥儿资质不差,若是也能进喻哥儿当初进的学塾,将来也考出功名在身,你们兄弟两人能互相扶持,那便最好了。”
&esp;&esp;她这话发自真心,显然是一腔慈母情怀,为石唯考虑。石大娘便又有些动容,想向石咏开口,最终看了看石咏的眼神,勉强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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