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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马骏的哥们,老赵没有安排过多的活,只是让富贵打打下手,递砖头什么的。就这一天下来,他的双手都是泡,水泥腐蚀后火辣辣的疼,好不容易挨到了收工。
望着大瓷盆子里白白的面条,他一口也吃不下去。
晚上,富贵躺在工棚的大通铺上,汗臭、脚臭和工友们的鼾声夹杂而来,他再也受不了这份苦楚,抱起衣服冲出了工地。
他来到黄河边,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
河水静静地流淌,远处高楼上璀璨的灯火映照在河水里,光怪陆离地尽显一派繁华,一对对情侣和喜欢夜生活的人们,衣着光鲜地徜徉在灯红酒绿间,流连忘返。
远处停泊在岸边的摆渡船,时不时的发出长鸣,似乎在不断地催促人们尽快起航。
昔日意气风发的学子们,以踏进社会的分崩离析、各奔前程为起点,便分成了三六九等。
有的去了高等学府,更上一层楼;有的继承了家族产业,成了小老板;有的怀揣梦想,南下打工,去掏人生第一桶金;有的则重返学堂,来年再战;就连马骏也像模像样地当起了项目经理,开上了一辆小货车,而他却成了一名实实在在的农民工,一个满身汗臭的泥瓦小工。
昔日的荣光荡然无存,福星罩着的贵子,却混成了最差的一个,何其荒诞?又何其真实?他不相信这就是现实?
天降贵子,只不过是一场华丽虚幻的泡影,打破了便露出灰白冰冷的现实。
现实就是现实,再残酷也要面对。
望着手心里指头上满是水泡的双手,心中的凄苦无以言状。
可是现在的他,又能干什么呢?没技术、没特长、没家世、没背景,要想养活自己,只能做这些卖力气的苦活,谁让自己十年来沉浸在妄想里没有好好读书,没能考上大学呢?
他痛苦地低下了头,近两年的游荡生活他也不好过,人们的热嘲冷讽、父亲的愤怒和母亲的无奈,他的心也痛过,身强力壮的大小伙,总不能一直呆在家里吃闲饭吧?
可是来到工地只一天,他就崩溃了,现实瞬间震碎了他二十年来养尊处优,生活处处是鲜花的甜蜜幻想,真正体会到下苦人挣钱有多难,才知道父亲拉扯他们兄弟俩个有多艰辛。
他望着变幻莫测的河水发呆,直到河滩上所有的人都走光了,他才鞠起一捧不太清澈的河水,洗了一把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刮花的脸,甩了甩头发慢慢地走了回去。
那一夜,他想了好多事情。
“去他娘的狗屁富贵命,一切都是假的,骗人的,我富贵从今天起,要靠自己的双手打出一片天地来,要给那些轻视我的人看看。”
他在心底咆哮。
第二天,他早早起床,收起了挂在他头顶的破洞牛仔裤和格子衬衫,换上了一套马骏给他的迷彩服,先是给师父打了洗脸水,又端来了早饭,之后拿着师父的工具一起来到了二层楼上,他们的任务是按照施工图纸,在楼层内砌墙做隔断。
这一天他没有多说话,只是仔细地观察着师父的一招一式,一举一动。
老赵也觉察到了富贵的变化,也没有多说话,只是一板一眼的示范着拿砖、抹灰、砌砖、敲砖、测量等一套简单重复却又工序复杂的手艺。
一块砖在老赵满是老茧的手里玩成了艺术,行云流水般不偏不倚的落在它该有的位置上,半刻功夫,一面刀削般笔直的墙体砌筑完毕。
这一天他学到了许多东西。
老赵是赵家村的人,离富贵他们村不远,和他父亲也相识,加上马骏的引见,更有那老农民特有憨厚善良,老赵实打实地教着他许多东西。
什么持瓦刀和刮板的手势问题,挂水泥的轻重问题,砖头的摆放问题,墙体的水平问题,水泥的薄厚问题等等,虽然只是打下手,每一个动作,老赵都要讲其要领和用处,他学到了许多在课本上根本学不到的东西。
富贵他终于懂得了“实践出真知”这句话的精髓。
它是句真理。
中午吃饭时,在工地食堂,富贵先给师父老赵满满地打了一饭盒烩菜和两个白面大馒头,虽然里面没有几片肉,但是工地上的饭食是管饱的,加上做饭的大师傅手艺不错,菜的味道很好,所以,每到这一刻,蹲在墙根底下一排排吃饭的农民工们,人人脸上喜笑颜开,狼吞虎咽地尽情享受着这人间美味。
老赵接过饭盒笑嘻嘻地说道:“去,快去打你的饭去,去晚了,就被这帮饿死鬼投胎的都抢光了。”
富贵也假装惊慌地跑了几步,引得身后响起一串笑声。
“老赵,都配上秘书了?”有人打趣道。老赵撇撇嘴,专心吃饭,理都不理他。
“人家老赵现在是有弟子的人了,牛着呢,高人一等,还同你讲话?”有人挑唆道。
“怎么着?不服气啊?有本事你也收一个去?”老赵挤兑道。
“就是,这样又俊又勤快的徒弟上哪找去?”
又是一阵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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